張道明
“一個人活在世上,可能庸庸碌碌地過一輩子,什么都沒有留下就離開了塵世,因此我常鼓勵別人寫筆記,把生活、感受、思想記錄下來。這樣,一則可以時時檢視自己的生命痕跡,二則通過靜心寫筆記可以‘日三省吾身,三則逐漸使自己的思想明晰有體系?!?/p>
這段話出自臺灣作家林清玄的《空白筆記本》一文,文章主要講的是:林清玄先生發(fā)現(xiàn)一家書店的一本普通筆記本售價200元至500元不等,而書售價在一兩百元之間。這讓他疑惑不解?!皶际莿e人寫的,寫得再好也是別人的思想;筆記本是給自己寫的,自己的想法當然比別人的想法賣得貴了?!钡陠T給出了答案,“現(xiàn)在很多人花錢買筆記本不是用來寫,他們只收藏筆記本。他們可能從來不寫筆記,但他們不斷地買筆記本,使得筆記本的設計日益精美,售價也越來越昂貴?!贝耸乱l(fā)了林清玄的思考:“筆記本是為了記錄自己思想而存在的,如果我們只是欣賞而不用它,那不是辜負那棵為做筆記本而犧牲的樹了嗎?”文中流露出作者為自己寫滿筆記本而慶幸,也為那些“只買不寫,只為欣賞而不用”者深感惋惜。
那么,作為教師的我們有沒有記錄自己的生活、感受與思想的筆記本呢?即便有筆記本,我們是否有記錄自己的生活、感受與思想的習慣?是偶爾為之,抑或持之以恒?每個教師都應該在心里問問自己。
你或許會問,教師有記錄和寫作的必要嗎?誠如林清玄所言,寫筆記一則可以時時檢視自己的生命痕跡,二則可以“日三省吾身”,三則逐漸使自己的思想明晰有體系。這對教師而言是適合的,也是必需的。蘇格拉底說過:“未經(jīng)審視的生活是不值得過的。”教育是一門復雜的藝術,是一個不完美的人引領一群不完美的人走向完美的過程。這個過程中必然充滿勞累與艱辛,甚至少不了挫折和失敗。倘若教師不審視曾經(jīng)的教育生活,不反觀過往的課堂教學,曾經(jīng)的錯誤或許還會上演,昔日的問題可能還是問題,那么教育教學還會改進嗎?
教師一旦用文字記錄了教育生活,就等于為自己的工作存檔,便于時常檢視生命痕跡,在反芻與審思中,總結經(jīng)驗教訓,不再重蹈覆轍,積累育人智慧,提煉明晰的思想體系。對此,我有切身體會。
2008年開始,我嘗試用文字記錄教育生活,至今累計100萬字。透過那些文字,過往的教育故事,曾經(jīng)的教學場景,依然歷歷在目,記憶猶新,宛如昨日。捧讀之余,學生的身影從歲月深處紛至沓來,心底莫名地涌起一陣陣溫馨與甘美,從而更加珍視當下的教育生活,用一顆博愛之心善待現(xiàn)在的學生。十年的記錄,讓我的思考過濾,留下熠熠生輝的思想——教師要了解兒童,理解兒童,尊重兒童,逐步樹立“兒童本位”觀念。一次又一次的記錄,讓我頓悟教師是什么樣的人遠比教給學生什么樣的東西更為重要,明白了這個世界并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教育方法,只有普遍適用的教育規(guī)律。在《做一個“失敗”教師》中,我剖析了真正的師者應該淡泊名利,看淡得失成敗,唯有如此才可能平等對待每個兒童,才不會揠苗助長,甚至做出違背教育規(guī)律、有悖人性的荒唐事。試想,如果沒有記錄,沒有對自身以及身邊教育現(xiàn)象的梳理與叩問,我可能早已滑出正軌,背離了教育原點,徹徹底底淪為“偽師者”,頂著教師的稱謂,干著違背教育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