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游子情

堯智

回到老家，到處亂逛，看見一個小湖。不對，這小湖怎么如此陌生，在我的記憶中，怎么找不到它的影子？

加快了腳步，來到河畔，跳到一塊石頭上，踮起腳來觀望。喔，景色還不錯！隨便瞟一眼，就見到青色的小丘，劃破長空的水鳥，斑駁的石頭上趴著慵懶的落葉，涓涓細流流過菜田、稻田，青翠的竹子上還掛著搖搖欲墜的積雪，像兩位老友分別之際依依不舍地端著酒杯，卻不愿意飲下送行酒?？吹萌肓松?，感受其間的“詩情畫意”，我給我的眼睛“放飛自我的時間”，讓它四處端詳。如果以左側(cè)的農(nóng)田、右側(cè)的竹林、碧藍的天空還有湖面作為四根畫框，那其中的畫，有太多太多的美，有太多太多的故事。

向上看，雖然才下午三點，可這里的太陽要“返程了”；雖然才下午三點，可這里的水鳥要回家了，莫不是去照顧它的孩子；雖然才下午三點，可這里的風(fēng)要收工了，不然，為何湖面突然少了些漣漪？這個小湖，有一種“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韻味。左右眺望，農(nóng)田里竟然發(fā)出了“呱呱”的叫聲，城市里的小伙伴一生也不一定聽過幾次，雖現(xiàn)在沒有“稻花香”，卻也能想著“豐年”，也能“聽取蛙聲一片”。竹子的變化尤其讓我驚奇，三年前，我曾回來過一次。那時，它們只比我高出兩三厘米，現(xiàn)在，卻在連續(xù)三年的暴雪中，長得讓人必須90度仰望?！叭螤枛|西南北風(fēng)”，竹子自古如此，不必多說。

目光落到最陌生的水面，咦？水面上有個模糊的人影，呀，原來還有人跟我一樣站在湖畔發(fā)呆！原來還有人跟我一樣懷念這里！

猛然驚醒，那個發(fā)呆的游子，不過是我自己！

我終于想起這是哪兒了。那是我小時候和隔壁哥哥捉泥鰍的水稻田，可自從這水稻田的主人搬走，這就成了一個小湖——只是我三年前沒有注意到罷了。

我唏噓不已，現(xiàn)在仍留在這里扎根的人不多了，我已經(jīng)在廣州定居十年，以后來這里的機會不多了，可我仍懷念這里，我的記憶中，還總有一份留給這里。這是哪兒？這是我的老家，這里有我兒時時光的痕跡。

“走嘍，我們要走嘍！”有人喊我，是爸爸。我在不忍中轉(zhuǎn)身，剛踏出離開的腳步，就聽見一聲響——那是雪落地的聲音，如同它終于飲下送別酒離開竹林一樣，我也要飲下“送別酒”，要離開這里了。水鳥回去照顧它的孩子去了，我的老家湖南茶陵這位母親卻要送別她的一個孩子。水鳥媽媽希望小水鳥還能待在巢中，等媽媽回來，而我的老家又何嘗不是如此？她亦希望我能留在這里，日日陪伴她。

可是，我終究要走了。我踏完最后一步，上了車，回頭時，卻看到一只小青蛙蹦出土坑——它是在注視我嗎？它是在為我送行嗎？

我的故鄉(xiāng)情，碎于那天；復(fù)合，要等明年，甚至更久了。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