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黃背心”外溢：全球化何去何從

法國的“黃背心”運動正在歐美多國產生影響

法國“黃背心”運動已經漸漸式微，但一個月的動蕩所留下的物質與精神負資產，卻是異常沉重的：由于其事關法國制度的根基，恐怕不是馬克龍忙于展開“社會協(xié)商”所能“消化”的;而其外溢效應，卻立竿見影：學生堵校鬧事、農民訴苦上街、警察示威罷工、法官律師不滿……不一而足。與此同時，環(huán)顧四周乃至大西洋彼岸，情況也不容樂觀：德、比、荷、西、葡被迅速傳染，甚至加、美民眾也“效黃”腳步聲聲，黃背心全球脫銷……革命前夜的跡象明顯。法蘭西向何處去？歐洲向何處去？全球化向何處去？成為“黃背心”反射出的無數(shù)個揮之不去的巨大問號，高懸在2019年“年關”天幕之上。

法國“黃背心”退去，滿目瘡痍：馬克龍改革被迫擱淺，忙于“派糖”式的“社會協(xié)商”。以捉襟見肘的財政、債臺高筑之高壓、在“墻倒眾人推”的政治險境中，能靠含糊其辭的“拆東墻補西墻”平息各方不滿，絕無可能。社會不滿的普遍化空前高漲：從窮人到中產到富人，工農商學兵......沒有人滿意現(xiàn)狀。2019年經濟預期從2.7%下調至1.4%;財政赤字從符合歐盟穩(wěn)定公約的2.7%調高至3.2%。法國又回到了“借債-改革-抗議-再借債”的魔咒之上。

“黃背心”運動從抗議“苛捐雜稅”到要求總統(tǒng)辭職、議會解散、“均貧富”、舉行公投，劍指現(xiàn)行民主制度根基。法國的“制度焦慮”從未如今天這般強烈。法國向何處去？是一個誰都沒法回答的問題。原因實在簡單，誰也不知道市場對法國的信心能維持多久、法國還能低息借債到何時;而民粹主義黨派上臺執(zhí)政，只會加劇這一危機。

法國本屆總統(tǒng)任期最樂觀的估計也許是，馬克龍通過“協(xié)商”暫時達成社會各界的妥協(xié)，“抓革命”之后，有一段“促生產”的時機，使經濟增長能進一步平衡社會不滿，從而緩慢實行“必須之改革”。

“黃背心”退去，馬克龍的改革也擱淺

2018年12月17日，法國一高速路收費站被抗議者焚燒

“黃背心”運動的外溢效應，已經在全球顯現(xiàn)。原因也極為簡單，全球化確實導致了財富增長，但在縮小國與國、地區(qū)與地區(qū)之間差異的同時，并沒有解決大部分國家內部貧富差距進一步擴大的問題。美國主流媒體最近警告美國也可能出現(xiàn)相同運動，因為不滿的人群也在擴大。美國專家已經斷言，美國與中國打貿易戰(zhàn)對美國經濟的負面影響將陸續(xù)顯現(xiàn)。當美國底層民眾不再相信特朗普時，情況會如何，還真無法預料。

“黃背心”的外溢效應，也不僅僅反應在民眾對改善“待遇”的短期需求上，而是涉及對西方現(xiàn)行資本主義制度的整體質疑。這種質疑，2008年危機之際就曾有過，2011年的占領華爾街運動就是美國的黃背心運動。但現(xiàn)在看來，問題似乎更嚴重了，民眾運動以“黃背心”暴力形式爆發(fā)，似乎找到了“泉眼”。這恐怕是“黃背心”可怕的社會遺產：一場運動的訴求，只有暴力、破壞、癱瘓經濟才能得到執(zhí)政者的重視，才能得到利益，這個被視為“法國特色”的怪圈，似有蔓延之勢，令人不安。

不過，黃背心運動出現(xiàn)在法國，不能簡單歸結為馬克龍施政失當。除了法國文化的特性之外，這一運動實際上是多年累積的政治、經濟、社會問題的總爆發(fā)，馬克龍不過是從維護市場經濟的既定邏輯出發(fā)，想針對積重難返的諸多問題采取與時俱進、大刀闊斧的改革、重振法國的經濟，沒想到竟成為引爆大規(guī)模風潮的導火線。從國內政治的角度來看，馬克龍的失誤，主要在于對法國民眾接受改革的承受力有一定的誤判，被指不識民間疾苦，而這種誤判的深層原因，則非馬克龍獨有：面對全球化加劇各國社會內部貧富差異現(xiàn)象，絕大多數(shù)領導人都采取適應市場經濟規(guī)律的改革，而回避所謂的經濟規(guī)律正在摧毀原有的社會正義和社會凝聚力這一趨勢。黃背心運動的外溢效應無疑是最好的證明。

法國的黃背心運動確實造成了一定的破壞，但它同時也向包括政治、經濟精英在內的全社會提出了難以回避的問題：究竟什么樣的改革才更符合絕大多數(shù)人的長遠利益？在黃背心現(xiàn)象迅速呈現(xiàn)“全球化”之勢的今天，法國的困局如能引發(fā)全球性的反思，我們不妨視它為難得的契機。（摘自《歐洲時報》）（編輯/譚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