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陽
(北京外國語大學日本學研究中心,北京 100089)
日語中存在大量諸如“押し開く·持ち去る·泣き叫ぶ”以及“払い終える·食べ過ぎる”等由兩個動詞組合而成的詞,業(yè)界一般稱它們?yōu)椤癡-V 型復合動詞”。前人在“V-V 型復合動詞”前后兩項的意義關系等方面,做過很多研究。其中,影山太郎根據(jù)“V-V 型復合動詞”的意義及用法又將其分為“詞匯性復合動詞”(語彙的複合動詞)和“句法型復合動詞”(統(tǒng)語的複合動詞)。上面提到的“押し開く·持ち去る”等因其不能用“そうする”代替、被動形態(tài)只能體現(xiàn)在后項動詞而不能體現(xiàn)在前項動詞(如)等被劃分為“詞匯性復合動詞”。 而詞匯型復合動詞又可以分為并列、手段、原因、目的、輔助等五類。 該文將以“詞匯性復合動詞”中前后兩項動詞呈現(xiàn)“手段”關系的復合動詞為研究對象,對兩項動詞的結合條件做論述。
前面提到日語中一般稱由兩個動詞組合而成的動詞為復合動詞, 但并不是任意兩個動詞都能組合成復合動詞來使用, 對能夠組成復合動詞的前后兩項動詞是有一定限制條件的。影山(1993;1999)根據(jù)日語動詞的句法結構的不同,將日語動詞分為他動詞、非能格自動詞和非對格自動詞三種。根據(jù)影山的分析,他動詞的句法結構(項構造)包含外項和內(nèi)項兩項[],比如:倒す、落とす;非能格自動詞只有外項,例如:歩く、走る;而非對格自動詞則只有內(nèi)項,例如:折れる、倒れる。根據(jù)動詞的這三種分類, 影山提出了動詞結合的一個條件“他動性調和原則(他動性調和の原則)”。
他動性調和原則:動詞+動詞的組合中,擁有相同類型句法結構的動詞互相結合影山(1999)。
根據(jù)這條原則, 同樣擁有外項的他動詞和非能格動詞之間以及他動詞和他動詞, 非能格動詞和非能格動詞之間可以組成合適的復合動詞,例如:奪い取る、言い寄る等, 而非對格動詞和非對格動詞之間也可以形成合適的復合動詞,如:滑り落ちる、流れ落ちる等。
然而,這條原則卻無法解釋諸如“読み疲れる·走り疲れる” 等擁有外項的動詞和沒有外項的動詞的組合。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松本(1998)提出一個比“他動性調和原則”更為寬泛的原則:主語一致的原則。
主語一致的原則:動詞組合為復合動詞時,兩個動詞的意義構造中參與度最明顯的參與者(通常指體現(xiàn)主語意義的那項)必須指向同一事物松本(1998)。
由此,可以對“読み疲れる·走り疲れる”等做出合理的解釋。 比如,“彼は本を読み疲れた”中,“読む”的主體參與者是“彼”,“疲れる”的參與者也是“彼”,因此, 兩項動詞的意義構造中參與度最明顯的都指向了“彼”。
但仍有一些詞,無法套用到這兩條原則中,換句話說, 對于某些看似可以組合成復合動詞實際卻并不合理的動詞,“他動性調和原則”和“主語一致的原則”仍不能說明。 比如,根據(jù)這兩條原則“焼き殺す·切り倒す”等成立,而“落とし壊す·落とし割る”等,盡管同樣符合“他動性調和原則”和“主語一致的原則”,卻不能在實際使用中成立。 由此可以推論, 對于此類復合動詞,“他動性調和原則”和“主語一致的原則”并不是唯一制約動詞組合的條件,在此之外,還有其他條件的限制。 下節(jié)中,我們將對此進行論述。 方便起見,將“焼き殺す?切り倒す”類復合動詞稱為他他-手段型復合動詞(他動詞+他動詞-手段型復合動詞)。
石井(2007)根據(jù)奧田靖雄從“相”(アスペクト)上對動詞的分類,將動詞分為主體狀態(tài)動詞、主體動作自動詞、主體動作他動詞等六種。石井(2007)對這六種動詞相互組合形成復合動詞的情況作了考察, 并將組合類型作了分類,共分為八類。 根據(jù)其分類,我們可以將“他他—手段型復合動詞”分為兩類:A 主體動作他動詞+主體動作客體變化動詞,B 主體動作客體變化動詞+主體動作客體變化動詞。
根據(jù)石井(2007)的研究,這兩類復合動詞的基本語義構造為“過程結果構造”。 這種構造下的復合動詞表達的是包括動作過程和結果在內(nèi)的完整的運動過程,其中,前項動詞體現(xiàn)的是動作的過程的一面,后項則體現(xiàn)動作的結果的一面。 因此,在A 類(主體動作他動詞+主體動作客體變化動詞)中,主體動作他動詞表達過程的一面, 而主體動作客體變化動詞則擁有過程和變化結果的兩面。 兩者的差別可以體現(xiàn)在是否有相對應的自動詞。 也就是說,在復合動詞中,像“打つ·押す·叩く”等沒有相對應自動詞的他動詞,體現(xiàn)過程的一面而不是結果的一面;而像“落とす·倒す·潰す”等擁有相對應的自動詞的他動詞, 既能體現(xiàn)動作過程,也能表達動作結果即客體變化。在B 類(主體動作客體變化動詞+主體動作客體變化動詞)中,前項的主體動作客體變化動詞主要體現(xiàn)主體動作過程, 而非客體變化。
參照石井的研究,“落とし壊す·落とし割る”等屬于B 類“主體動作客體變化動詞+主體動作客體變化動詞”的組合,具有“過程結果構造”,但卻不是合理的復合動詞。 而當這些詞中的前項動詞作為復合動詞的后項動詞時,如“射落とす·押し潰す”等卻是合理的。 這似乎說明“落とす·潰す”等主體動作客體變化動詞只能出現(xiàn)在復合動詞后項的位置,而不能成為前項動詞。與之相對,復合動詞中還存在“切り倒す·切り殺す·嚙み切る”以及“奪い取る·取り戻す·取り外す”等詞。這些詞中的“切る·取る”等主體動作客體變化動詞既可以成為前項動詞,也可以成為后項動詞。 由此可見,同樣是主體動作客體變化動詞, 在能不能成為復合動詞前后項動詞的問題上,它們之間是存在差別的。
此外,與A 類復合動詞相反,也存在“投げ捨てる·切り捨てる·取り除く·切り刻む” 等主體動作他動詞為后項動詞的復合動詞。 據(jù)此,同樣是主體動作他動詞,能不能成為復合動詞前后項動詞的問題上,也存在差別。
為了解釋這個現(xiàn)象, 我們可以把上述復合動詞中出現(xiàn)的動詞分為三類,一類為“落とす·潰す·倒す·捨てる·除く”類,一類為“切る·取る”類,一類為“洗う·拭く·押す” 類。
首先,“落とす·潰す·倒す·捨てる·除く” 類中,“落とす·潰す·倒す” 類屬于主體動作客體變化動詞。此類動詞中, 通過落とす·潰す·倒す等動作最終形成客體落ちる·潰れる·倒れる的結果。 但是“落とす·潰す·倒す”等動作具體是如何體現(xiàn)出來的單純從這些動詞表面并不能看出來, 需要借助能夠表現(xiàn)其具體實現(xiàn)手段的詞。 也就是說落とす·潰す·倒す等只是籠統(tǒng)地表達了形成客體變化的動作, 具體是什么樣的動作造成的不能體現(xiàn)出來, 而需要借助其他可以表達動作具體性的動詞,“捨てる·除く”也是如此。因此,這些動詞只能出現(xiàn)在后項動詞的位置, 而表達其具體手段的動詞,則出現(xiàn)在前項動詞的位置。
其次,“切る·取る”類,與“落とす·潰す·倒す”類相同,同屬主體動作客體變化動詞,同樣是通過切る·取る等動作,實現(xiàn)客體切れる·取れる的結果,具體是如何實現(xiàn)客體變化結果的, 也需要借助能夠表現(xiàn)其具體實現(xiàn)的手段,但此時的具體手段可以是工具,如刀具和手,也可以是動作,如咬、燒,吸、買等。當具體手段是工具或事物的時候,這些動詞可以出現(xiàn)在前項動詞中,成為其他動詞的手段,如“切り倒す·取り除く”等,當具體手段是動作的時候,切る·取る”類則出現(xiàn)在后項動詞的位置,如“噛み切る·吸い取る”等。
而“洗う·拭く·押す”類動詞,雖然可以實現(xiàn)客體的變化(例如,服をきれいに洗う中,衣服干凈了就是一種客體變化),但是其實現(xiàn)客體變化的方式,不是通過其他具體動作,而只是利用工具即可,如手或其他物體,因此,此類動詞不能出現(xiàn)在復合動詞的后項動詞的位置,而可以出現(xiàn)在前項動詞的位置。
由此可見, 當實現(xiàn)客體變化結果的手段為事物性時,動詞只能出現(xiàn)在前項動詞的位置;當實現(xiàn)客體變化結果的手段為動作性時, 動詞只能出現(xiàn)在后項動詞的位置; 而當實現(xiàn)客體變化結果的手段既可以是事物性的又可以是動作性時,動詞既可以成為前項動詞,也可以成為后項動詞。
對于日語中詞匯性復合動詞前后兩項的限制條件,雖然已有“他動性調和原則”和“主語一致的原則”,以及“過程結果構造”等,但仍存在這些條件無法說明的問題。該文主要以前后兩項動詞為手段關系的“他動詞+他動詞”型復合動詞為研究對象,根據(jù)前后兩項動詞實現(xiàn)客體變化結果的手段性質的不同, 將這些動詞分為三類, 并對哪一類可以成為前項動詞或后項動詞做了解釋。 結果顯示當實現(xiàn)客體變化結果的手段為事物性時,動詞只能出現(xiàn)在前項動詞的位置;當實現(xiàn)客體變化結果的手段為動作性時, 動詞只能出現(xiàn)在后項動詞的位置; 而當實現(xiàn)客體變化結果的手段既可以是事物性的又可以是動作性時,動詞既可以成為前項動詞,也可以成為后項動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