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鈺
秋千蕩上去,秋千蕩下來。
搬家后,我來到了一個嶄新的環(huán)境。在這里,最先引起我注意的,是院子里刷著藍漆的秋千。正是這架秋千,讓我對這個院子極度肯定。我喜歡蕩秋千時風從耳邊劃過的響聲,喜歡秋千蕩起來時,風吹散我的碎發(fā),掀起我輕飄飄的衣擺。
那時,我力氣小,非得讓別人推著才能把秋千蕩高。大人們總是很忙,我不得不學著一個人蕩秋千。剛開始我不得其法,只是將腿伸直、彎曲、伸直……秋千也就只能原地打轉兒。
幾位好心的哥哥姐姐看到后,過來給我做示范。我這才知道,想要將秋千蕩起來,得先用腳蹬地才行。盡管我蕩得不高,但我終于把它蕩起來了。
后來,我就在蕩秋千時估算鐵索與橫梁的夾角度數,想知道怎樣能更好地蕩起秋千。秋千旁有一棵棕櫚,我總想用腳尖去夠棕櫚樹梢。
日復一日,我的秋千蕩得又高又遠,引得同齡人好不羨慕。因而,我每次從窗口俯瞰秋千,內心都充滿驕傲。
秋千真是漂亮極了!亮眼的藍漆架子與光滑的鐵索,吊著象牙白的皮革座椅,皮革上裂開幾道不規(guī)則的條紋。秋千下的沙地,由于蕩秋千時的蹬地動作,形成了一個淺淺的坑。唯一的不便之處是,下雨天,沙子變成泥漿,一腳下去,濺人一身泥水。好在物業(yè)很用心,在積水處鋪上了幾塊大大的木板。
我一天中最放松的時刻,便是坐在秋千上曬太陽的時候。陽光暖融融地照著,和風懶洋洋地吹著。這時,棕櫚樹也會調皮地搖晃幾下。我迎著風,在秋千上輕輕地晃著,仿佛沉醉在溫柔的夢里。
我漸漸長大了,與秋千日益疏遠。
一次不經意間,我瞥到秋千:在時間的打磨下,它顯得格外滄桑。確切地講,是老邁。原本鮮亮的漆掉落了,斑駁的紋路布滿鐵架。鐵索上暗紅色的銹跡極其顯眼,象牙白的皮革破破爛爛,讓人憂心它是否還能承受重量。偶爾蕩動時,“吱呀”的呻吟聲傳遍院子,好似它的哀號或求救。
原來,秋千已變成這副模樣。我忽然想起一句話:廉頗老矣,尚能飯否?我呆呆地聽它發(fā)出“吱呀”聲,想起許多事來。
我想起,曾有一雙又一雙手在我背后用力一推,助我蕩到空中。有的手粗糙,有的柔軟,有的有力,有的虛弱。這些手,有時推我的脊背,有時推我握住的鐵索。想起在憤怒無處發(fā)泄時,我使出全身勁兒去夠棕櫚樹梢,以近乎蔑視的姿態(tài)恨恨地盯著那棵棕櫚,越蕩越高;想起與同伴一起蕩秋千時,為了炫技,在秋千蕩至高處時,倒立上半身,松開手,任整個世界天旋地轉;想起我被鐵索劃傷,父母就“需不需要打破傷風”吵了一架;想起中午放學,我坐在秋千上寫作業(yè),腦中回響著老師叮囑的“不要在陽光下看書”,心里不禁得意地笑……
秋千承載了我太多的記憶,多到能填滿海洋。我就這么長大了,它就這樣老去了。當我再次坐上它時,熟悉的感覺又涌上了心頭。幾乎憑著本能,蹬地,將腿伸直、彎曲、伸直……我一點點蕩向天空。
秋千又蕩上去了,秋千又蕩下來了。
(指導教師:惠軍明 )
編 輯 絮 語
似乎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片“桃花源”。秋千所在地,便是作者心中的“桃花源”。
初見秋千,它的外觀便賺足了“我”的眼球。逐漸地,它成為“我”童年生活中最柔軟、愜意的存在。
然而,隨著“我”漸漸長大,“我”便與秋千疏遠了。作者用“漆掉落了”“斑駁”“銹跡”“破破爛爛”這些字眼,描繪破敗后的秋千,畫面感十足。這與之前描寫的秋千光鮮亮麗之態(tài)形成鮮明對比,給讀者強烈的視覺沖擊,令讀者也不免跟著嘆惜。
而后,作者以秋千為軸,將圍繞著秋千發(fā)生的過往,像電影片段似的呈現在讀者眼前。這時,秋千儼然已是“童年”的代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