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璐
內(nèi)容摘要:博弈論誕生于上世紀20年代,是應(yīng)用數(shù)學(xué)的一個分支。捷克著名學(xué)者列維首次將博弈論引入了翻譯研究過程,認為翻譯也是一個博弈決策過程,而在翻譯中采用何種策略更是譯者與原作者、目的語讀者之間博弈的結(jié)果。本文通過對《紅樓夢》第二十五回楊憲益譯本和霍克斯譯本的對比分析,從博弈論的視角評述了文化翻譯中歸化策略與異化策略的利與弊。
關(guān)鍵詞:博弈論 歸化與異化 《紅樓夢》譯本
一.引言
博弈論誕生于上世紀20年代,是應(yīng)用數(shù)學(xué)的分支,主要用于分析各群體之間在利益一致或沖突的情況下如何進行互動。二十世紀初期,國外已開始嘗試將博弈論思想應(yīng)用于語言及翻譯研究過程,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維特根斯坦的“語言游戲說”,辛提卡的“博弈語義論”及捷克著名學(xué)者列維(Jiri Levy)的“翻譯即決策過程說”。列維最早將博弈論引入翻譯研究中,他認為翻譯是一個決策過程,即翻譯是“一系列一定數(shù)量的連續(xù)發(fā)生的情境,猶如對弈當(dāng)中的一系列棋步,這些情境迫使譯者在一定數(shù)量(往往是明確可界定的數(shù)量)的選擇中做出抉擇”并提出了他的極小極大策略[2]。從這個層面上來看,翻譯本身就是不同語言和文化的碰撞,譯者的翻譯行為取決于其文化傾向。
在文化翻譯中最常使用的歸化與異化策略,就是以譯者所選擇的文化立場為基本點來加以區(qū)分的。選擇《紅樓夢》的楊憲益、戴乃迭譯本與霍克斯(Davis Hawkes)譯本,正是基于兩位譯者在翻譯目的、翻譯策略和文化背景上都有較為鮮明的不同之處。楊憲益作為中國譯者,受外文出版局委托,以傳播傳統(tǒng)文化為己任,而霍克斯作為漢學(xué)家,以傳遞中國經(jīng)典文學(xué)作品中的美感為翻譯目的,因此其翻譯決策過程也應(yīng)是頗具對比效果的不同博弈過程。限于篇幅限制,本文僅從博弈論視角對《紅樓夢》第二十五回的兩個譯本進行分析,淺析文化翻譯中的歸化與異化。
二.歸化與異化
歸化與異化,是根據(jù)譯者不同的文化立場而呈現(xiàn)出的兩種翻譯策略。歸化采取目的語所習(xí)慣的表達方式來傳達原文的內(nèi)容,當(dāng)源語中出現(xiàn)目的語中的文化盲點或是有文化差異時,要用跨文化的詞語來轉(zhuǎn)換成讀者熟悉的文化形象,便于目的語讀者理解,避免引起誤解。而異化,則盡可能地在翻譯時遷就外來文化的語言特點,保留譯出語的語言和文化差異,其目的是開拓譯出語的文化形象色彩,在風(fēng)格和其他方面突出原文本之“異”[3],多采用源語的表達方式。
三.博弈論與翻譯策略
作為跨文化交際的橋梁,翻譯活動是人的活動,它往往帶有明確的目的性,也不可避免地要受到各種語言文化差異、現(xiàn)實條件和人為因素的影響。從本質(zhì)上看,翻譯的過程就是一場譯者和原作者、委托人、譯作讀者以及其它譯者之間的多方博弈。譯者在與各方的博弈過程中,不斷尋求著翻譯策略的“納什均衡點”,而譯作的最終質(zhì)量與風(fēng)格面貌也取決于弈者之間的角逐和妥協(xié)。
博弈論中的帕累托最優(yōu)(Pareto Optimality)是指資源分配的一種理想狀態(tài),即高質(zhì)量的譯文。假定固有的一群人(這里指譯者)和可分配的資源(語言和文化),從一種分配狀態(tài)到另一種狀態(tài)(從源文化到譯語文化)的變化中,在沒有使任何人境況變壞的前提下,使得至少一個變得更好(譯文的可讀性增強)[1]。無論中西方文化差異如何,按照博弈論中“帕累托最優(yōu)”原則,多位譯者(源語譯者和目的語譯者)參與或合作翻譯,如果這些翻譯中有一種能使雙方文化都接受的譯法的話,無論歸化也好,異化也好,對讀者來說,都是最理想、最有益的。因此,有時結(jié)合歸化與異化策略進行翻譯,才能達到帕累托最優(yōu)。
四.《紅樓夢》譯本分析
一般而言,原文作者總、會盡可能地在作品中體現(xiàn)其民族文化的風(fēng)貌與特點,以引起源語讀者的興趣與共鳴。而譯者則應(yīng)抓住作者的意圖,對原文本的內(nèi)涵有完整、準確的理解。但由于文化之間的差異,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又不能采取逐字翻譯的方法,而且有時在目的語中也缺少與源語對應(yīng)的文化概念,因此譯者也必須發(fā)揮目的語的優(yōu)勢,這就導(dǎo)致譯者與原文作者之間產(chǎn)生了博弈。下面就以具體實例來說明。
例1馬道婆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慈悲大菩薩”。
霍譯:“Amitabha, Merciful Buddha! Bless His Holy Name!” said Mother Ma.
楊譯:“May Amida Buddha the Merciful Great Bodhisattva preserve you!”cried the grateful priestess.
“阿彌陀佛”和“慈悲大菩薩”都是佛教用語,對于西方讀者來說很陌生,在翻譯時,霍克斯將“慈悲大菩薩”翻譯為“Holy Name(圣名,意指基督耶穌的名字)”,更便于目的語讀者理解其中禱祝的含義,而楊憲益將其譯為“Merciful Great Bodhisattva”則忠實于原文,傳遞了源語文化。
從博弈論角度來、看,霍克斯選擇了“背叛”原文作者,通過采用歸化譯法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為目的語讀者提供了更便于理解的譯本,使目的語讀者能夠認同其譯作),但這不可避免地損害了源語文化的傳遞。相比之下,楊譯本則更為貼近原著,采用異化的翻譯策略,保留了源語文化的特色,使原作者利益擴大(傳遞源語文化),同時激發(fā)了目的語讀者對具有異域色彩的源語文化的興趣,從而達到了帕累托最優(yōu)。
例2林黛玉信步便往怡紅院中來
霍譯:Almost without thinking where she was going, she made her way to the House of Green Delights.
楊譯:And so she made her way to Happy Red Court.
“紅色”在中國文化中象征著喜慶、熱烈,但在西方文化中則更多地與暴力、流血聯(lián)系在一起。在翻譯時,霍克斯采用了源語文化服從目的語文化的做法,用綠色代替了紅色,將“怡紅公子”譯為“Green Boy”,將“怡紅院”譯為了“House of Green Delights”。雖然這樣做便于目的語讀者理解,但卻沒能將源語文化傳遞向目的語文化中,沒能達到文化交流的目的。
例3“沒良心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p>
霍譯:‘You ungrateful thing! Youre like the dog that bit Lü Dong-bin: you dont know a friend when you see one.
楊譯:“You ungrateful thing! Like the dog that bit Lü Dongbin---you bite the hand that feeds you”
例4賈母聽了,如火上澆油一般,便罵:“是誰做了棺槨? ”
霍譯:The words were as oil upon fire. The old lady blazed. “Who gave orders for those coffins …”
楊譯:This added fuel to the fire of the old lady's anger.“Who ordered coffins?” she screamed…
從例1、例2可以看出,霍克斯在翻譯時,盡可能地考慮到了目的語讀者的閱讀習(xí)慣和情感傾向,將他認為讀者難以理解的文化都做了轉(zhuǎn)化,使讀者能夠認同其譯作,通過采用歸化手法,達到了譯者和讀者的雙贏(帕累托最優(yōu))。但文化如果要進步,就需要不斷地接受外來文化。從博弈論納什平衡的角度來看,并沒有“最優(yōu)選擇”,因此采取主動的博弈者,就會占據(jù)優(yōu)勢,獲得更多的利益。楊憲益的譯本采用異化策略,通過率先向目的語文化中傳遞源語文化來豐富前者。而后兩個例子則表明,無論中西方的文化差異如何,按照博弈論中的“帕累托最優(yōu)”原則,如果多位譯者對同一部作品進行翻譯,如果這些翻譯中有一種能使雙方文化都接受的譯法,無論歸化或是異化,對讀者來說,都是最理想有益的。
五.結(jié)論
所謂文化翻譯,就是要把不同的文化意識譯出來,分析譯作和原作之間產(chǎn)生差異的社會文化因素,因此完全采用歸化手法以犧牲源語文化為代價來滿足目的語讀者的審美傾向和閱讀習(xí)慣并不是完全可取的。有時更需要采用異化策略來引起目的語讀者的興趣,既可以豐富目的語文化,也可以擴大源語文化的影響力。博弈論介入翻譯決策的過程,正體現(xiàn)了異化與歸化之間的對立統(tǒng)一關(guān)系。從上文對《紅樓夢》第二十五回霍譯本和楊譯本的對比可以發(fā)現(xiàn),絕對的異化或是歸化,從博弈論的角度來看,都不能達到均衡和最優(yōu)的博弈。而譯作最終是以目的語讀者的反應(yīng)為衡量標準,應(yīng)把目的語讀者的反應(yīng)與原作讀者的反應(yīng)相對比,看是否一致。能夠讓讀者真正感受到原文本和源語文化魅力的譯作,無論采用的翻譯策略是什么,都是成功的譯作。
參考文獻
[1]樊軍,鄭志軍.翻譯中的博弈:歸化與異化[J].宜賓學(xué)院學(xué)報,2007,(10):97-100
[2]韓靜.翻譯博弈論概述[J].外語教育教學(xué),2009,(4):65-66
[3]彭雪莉.翻譯策略中的歸化與異化之博弈[J].社會科學(xué)學(xué)科研究,2010,(14):165-1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