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展川西高原林區(qū)航空直接滅火能力淺析
——以撲救雅江縣“2·19”火場為例

楊正波，史 磊

（應急管理部南方航空護林總站，云南 昆明 650021）

1 川西高原地理環(huán)境及航空護林沿革

1.1 川西高原地理環(huán)境及生態(tài)作用

川西高原地理位置在東經99°08′24"至104°45′28"，北緯27°40′28"至35°09′08"之間，屬長江上游、四川省西部，是川西地區(qū)的主要林區(qū)。其背倚青藏高原和橫斷山，地形復雜、地勢險峻，海拔較高在4000～4500 m，相對高差在2000～3000 m。川西高原氣候的特點明顯，寒冷干燥、日照充足、降水量少、干濕季分明。樹種以冷杉、云杉、柏、落葉松、華山松、高山松為主。天然林和成、過熟林較多，林內可燃物積累數量大。其區(qū)域自然地理環(huán)境特殊、氣候條件復雜、交通運輸不便、信息不暢。一旦發(fā)生森林火災,極易形成大火，撲救極其困難，屬于西南森林防火的重點地區(qū)。

川西高原作為長江上游重要水源涵養(yǎng)區(qū)和我國西北地區(qū)重要生態(tài)屏障，生態(tài)區(qū)位十分重要。深刻認識并做好川西高原森林防火工作是貫徹落實“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生態(tài)理念的必然要求，也是保護長江上游生態(tài)屏障和推動長江經濟帶全局發(fā)展的重要舉措。2018 年4 月26 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深入推動長江經濟帶發(fā)展座談會上強調指出：“長江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也是中華民族發(fā)展的重要支撐。推動長江經濟帶發(fā)展必須從中華民族長遠利益考慮，把修復長江生態(tài)環(huán)境擺在壓倒性位置，共抓大保護，不搞大開發(fā)，努力把長江經濟帶建設成為生態(tài)更優(yōu)美、交通更順暢、經濟更協(xié)調、市場更統(tǒng)一、機制更科學的黃金經濟帶，探索出一條生態(tài)優(yōu)先、綠色發(fā)展新路子?！币虼耍龊么ㄎ鞲咴址阑鸺吧鷳B(tài)保護工作意義重大。

1.2 川西地區(qū)航空護林沿革

南方航空護林總站自1991 年起在川西高原開展航空護林工作，已近30年。由于受到川西高原特殊的地理環(huán)境、氣候條件和航護飛機狀況、飛行保障狀況的影響，森林航空消防作業(yè)開展受到很多制約，同時也存在一些安全隱患。因此，川西高原是我國目前開展森林航空消防最難的地區(qū)。川西高原先后使用機型有M-26、M-171、H-125、EC-135等直升機，參與撲救1977年雅江木絨火場、2000 年阿壩州若爾蓋求吉火場、雅江縣2015 年“3·12”火場、2017 雅江木絨鄉(xiāng)“3·12”火場、木里縣博科鄉(xiāng)“3·17”火場和2018年雅江惡古鄉(xiāng)“2·16”以及八角樓鄉(xiāng)“2·19”火場等多起大火。從機型和數量來看，雅江縣2015年“3·12”火場為2架K-32直升機；2017雅江木絨鄉(xiāng)“3·12”火場分別是1架Bell-412和3架K-32直升機，共計4架；2017木里縣博科鄉(xiāng)“3·17”火場分別為1架M-26、1架K-32和1架H-125直升機，共計3架，為混編機群；2018 年雅江八角樓鄉(xiāng)“2·19”火場聚集了5 架K-32直升機作業(yè)，為單機型多架直升機機群，屬于川西高原首次也是集群最多的一次。根據川西高原獨特的地域特點和不同型號直升機作業(yè)分析，K-32直升機是目前較為適合高原滅火的主要機型。

2 雅江縣“2·19”火場情況及航空直接滅火工作

2018 年2 月19 日，四川省甘孜州雅江縣八角樓鄉(xiāng)更覺村發(fā)生森林火災，火場陣風7～8級，風向不定，火場海拔3000 m 以上。交通不便，撲救困難?；饒鐾度?架K-32滅火直升機，為林火撲救起到了關鍵作用。

5 架參與滅火的K-32 直升機分別從四川鹽源、九寨溝、云南保山和江川以及陜西省等航空護林站和基地調派，以雅江縣八角樓鄉(xiāng)一所中學籃球場地及雅礱江邊狹窄空地為臨時起降點，于雅礱江中段取水。據統(tǒng)計，截止火場撲滅，5架直升機共計飛行20 架次，30 小時13 分。其中，吊滅飛行17 架次，22 小時42 分，灑水65 桶，約130 t；偵察、指揮飛行3架次，7小時31分。

此次林火撲救是川西高原首次調集5架直升機實施滅火，且均為中型直升機，與以往2-4 架機型混編的機群數量相比，從型號、數量上、性能等方面看，K-32 直升機在川西高原這樣具用獨特的地域特點的高海拔林區(qū)作業(yè)更具戰(zhàn)斗力和代表性。

3 雅江“2·19”火場航空直接滅火的特點和難點

3.1 調機難，抓有利氣象、排除艱難赴火場

調機難度大。航空護林飛行一般為目視飛行，受氣象條件、轉場距離、海拔影響較大。5架直升機來自三省五地，調機飛行中需飛越雪山、高山草甸、高高原等氣象資料、地形地貌資料缺乏的地帶。飛行途中翻越雪山、天氣條件惡劣、航路結冰、云多，無法目視，要求不斷聯系航空氣象、航行情報部門，協(xié)調過站機場確保落地加油順利，抓住可飛機會，確保任務實施；過站飛行中，要求基地快速協(xié)調航行管制、航油等部門，為過站飛機提供了便捷的過站服務和燃油加注等保障服務。

3.2 協(xié)調難，多方溝通、有力保障速滅火

此次跨戰(zhàn)區(qū)、跨省區(qū)、跨護區(qū)調集5架直升機共同滅火，涉及的軍民航保障部門較多。川西高原林區(qū)轄區(qū)調機涉及了南部戰(zhàn)區(qū)、西部戰(zhàn)區(qū)、民航西南地區(qū)管理局及其相關保障單位、中國航油西南公司、民航飛院、綿陽機場、新津機場；北航總站協(xié)調派出的直升機涉及中部戰(zhàn)區(qū)、民航西北地區(qū)管理局及其相關保障單位。針對協(xié)調難，南航總站分別協(xié)調四川省森林防火指揮部、北航總站向相關保障單位發(fā)函，申請給予開放搶險救災綠色通道，各軍民航保障單位即時響應，按搶險救災、特事特辦的原則，給予調機、滅火等便利；同時要求各通航公司和機組做好航務管理、航線申報等工作，派專人了解航路氣象和航行情報信息，并做好火場上空劃設的臨時空域管理工作。

3.3 飛行難，統(tǒng)一指揮、信息通暢巧配合

經多方協(xié)調，民航管理部門同意在惡古鄉(xiāng)火場和八角樓鄉(xiāng)火場上空為航空護林撲救劃設臨時空域，由現場統(tǒng)一指揮和調配。擺在機群滅火總指揮面前的問題是3 家通航公司的5 套機組需要協(xié)調配合，其中2 架飛機還有中韓混編機組，在火場上空滅火飛行需要相互配合，以確保安全、高效。工作組及機群滅火總指揮及時召集5架飛機責任機長和飛行觀察員，連夜商討、制定機群滅火方案和環(huán)飛航線，分別確定地面調度總負責人和空中指揮負責人，統(tǒng)一了航空對講頻率，確定了吊滅指令發(fā)布渠道，明確了飛行間隔和高度層，為安全、高效、有序的機群滅火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

3.4 滅火難，克服高空缺氧、高寒結冰強戰(zhàn)力

此次滅火航空護林直升機在4000 m 的高原開展航空直接滅火作業(yè)。面對高海拔林區(qū)滅火這一世界性難題，需克服高空飛行缺氧、吊桶高寒結冰、取水點和滅火點高差大、高原飛行減載的難題，為火場撲救取得的決定性勝利做出了卓越貢獻。在飛行中，根據火場態(tài)勢和各機組作業(yè)情況，分別采取機群圍殲、分梯次放飛、觀察員和機務輪換等措施有針對性地開展吊滅；面對取水點與吊滅點約1400 m的高差，各機組在環(huán)飛航線中在各轉點設定了相應的高度層以掌握飛行姿態(tài)和狀態(tài)，同時減少機上重物，以減少海拔升高對減載的影響；在吊桶結冰時，機務、觀察員身體力行，采用錘敲、手掰、腳踢等方式將冰塊剝離吊桶，以便盡快投入滅火戰(zhàn)斗。

3.5 保障難，多方支援、因陋就簡效率高

雅江至今未建設航空護林場站及飛行保障基地。因川西高原高山峽谷地形特點明顯，符合機群滅火的野外起降場地極少。此次5架直升機停放分為了兩個起降場，一個起降場位于雅礱江畔狹窄的空地，另一個位于學校體育場，兩地所處位置都給航油加注、后勤供給、航務管理、空中管制、地空通訊等保障帶來了一定難度。對這些問題，積極協(xié)調中國航油西南公司，派出了稻城供應站、康定供應站的兩輛油車，分別駐守在兩個起降場，航油鐵軍的有力保障，為航空護林直升機持續(xù)飛行奠定了基礎；機群滅火指揮團隊安排專人與當地防火部門保障人員對接，根據直升機滅火飛行時間，提前往起降場訂送盒飯，確保飛機落地空勤人員及時補給和就餐，繼續(xù)參與撲救；為保障地空通訊，指揮偵察機飛到4200 m 的高度，通過空中搭橋的方式，保持了各機組之間、機群和地面之間的通訊聯系，有力地保障了空中管制、空地通訊和航務管理等工作。

4 拓展川西高原航空直接滅火能力的建議

4.1 因地制宜選擇滅火機型，加大機群建設

根據各機型的性能和尺寸參數來看，M-26直升機雖然吊掛能力強，但其機身長40 m，高11.6 m，輪距寬5 m，在高山峽谷的雅江縣很難找到可以停放的場地，且航油保障困難，不宜采用。M-171直升機與K-32相比，性能、停放條件基本一致，但吊掛能力卻沒有K-32直升機強。K-32為雙發(fā)共軸式反轉旋翼直升機，高原外掛可達2.5～3 t，安全性能高，在高山峽谷中取水和灑水非常靈活，滅火效果明顯；加之它可在籃球場停下4架，同噸位的直升機無法停下。綜合雅江縣周圍地形地貌和滅火需求，適應當地起降條件，能盡快參加滅火的機型就指向了K-32 直升機。因此，K-32 直升機是此次吊滅的首選機型。

但是，就目前而言，我國國內航空護林直升機機源總量不足、類型單一，適于川西、滇西等高海拔林區(qū)開展航空直接滅火的機型嚴重不足。因此，應加大政策扶持和機群建設力度，積極引導、鼓勵通航公司引進適合高海拔林區(qū)開展航空滅火的機型及飛機數量，進一步完善航空滅火的機型結構，構建大、中、小機型相結合，預防和撲救相統(tǒng)一的機群模式，全面提升撲救森林火災的能力和水平。

隨著我國經濟實力的提升，應急管理體系的不斷完善，單一機型作業(yè)已經無法滿足森林火災的預防和撲救需求，機群作業(yè)將成為常態(tài)化和必然趨勢。目前，機群作業(yè)雖然在不同火場撲救中進行過嘗試，但機群的組成均為臨時性調集，機型組成不同、飛行員飛行技術差異大，針對高原林區(qū)且具備快速反應能力、專業(yè)素質過硬、聯動高效、能聚能散的機群作業(yè)團隊仍然缺乏。應針對各?。▍^(qū)）森林防火需要，結合航空護林長遠發(fā)展，因地制宜建立多支集偵察、預防、撲救為一體的具備綜合應急救援能力的高效能航空滅火團隊，作為森林防火撲救的“尖刀”力量，實現森林防火“打早、打小、打了”的目標。

4.2 科學制定滅火方案，提升吊滅科學性

為從空中最快處置林火，制定科學有效且切合實際地域特點的機群滅火方案尤為關鍵，特別是在川西高原這樣的高山峽谷縱橫展開空中直接滅火，如何最大限度發(fā)揮空中力量的絕對優(yōu)勢顯得十分重要。高海拔林區(qū)的森林火災實施航空直接滅火，直升機性能指標需要達到合適高原起降的要求，同時需要對火場的海拔、地形地勢、水源情況，火場當時的氣溫、風速、風向等諸多因子進行綜合分析計算才能確保撲救的安全。

在雅江火場中，針對氣候晴朗風大、取水較近、火場海拔3000 m 以上等特點，制定了科學的撲救方案：一是對5 架直升機編號組隊，確定1 架指揮偵察機，全面?zhèn)刹旎饒銮闆r及火場態(tài)勢實時變化，其余4架為滅火直升機，集中力量對重大火頭火線灑水；二是統(tǒng)一火場航空通信頻率，統(tǒng)一滅火指揮；三是建立起降場、取水點和火場的飛行程序和航線，并設立兩個盤旋等待點；四是要求各直升機確保目視飛行，并保持垂直、水平安全間隔，實時通報位置。最終高效地完成的撲救任務。

4.3 優(yōu)化作業(yè)方式，提升精準吊滅能力

1）劃設空域，自行管制。為最快撲滅林火，撲救中可與相關航空管制部門協(xié)商在火場劃設臨時空域和設置相應高度層，對火場實施管制，為快速、高效撲滅火場奠定了基礎。多架直升機編隊組成機群實施作業(yè)，對安全飛行要求極高，劃定臨時空域，自行管制，可以更加便捷地開展作業(yè)，且能夠對火場上空的直升機實時調度，充分發(fā)揮和優(yōu)化利用空域資源的效益，實施精準吊滅作業(yè)。

2）采用梯次放飛和不關車加油作業(yè)。《現代漢語詞典》中“梯次”的含義指按照一定次序分成級或批。雅江火場滅火采用梯次放飛指的是把5架直升機分成不同批次，直升機不間斷在主要火頭、火線上空灑水，有效地解決了火場上空直升機多、煙霧籠罩、飛行難度大，水平、垂直安全間隔把握難度增加等問題，保證了滅火作業(yè)持續(xù)性，防止火勢蔓延、擴大，避免了森林資源遭受更大損失。與此同時，為節(jié)約直升機航前航后工作時間，增加直升機持續(xù)滯空灑水時間和數量，直升機按照飛行手冊實施不關車加油程序，僅用10分鐘便完成加油，順利投入滅火作業(yè)，大大節(jié)約了時間。直升機不關車加油指的是發(fā)動機在工作狀態(tài)下進行燃油補給。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科目，但在高原地區(qū)采取不關車加油卻極其危險。此次為不關車加油為林火的最快撲救爭分奪秒，大大提高了飛行效率和滅火效率。

3）機群齊發(fā)力，強化撲救合力。在機群滅火方案及飛行計劃批復后，指揮機直飛首先火場偵察火情，采集火場最新發(fā)展態(tài)勢，通報火場前指，其他直升機全部升空，由指揮機指揮機群作業(yè)，并根據商定航線進行取水，集中力量對重點火頭實施機群圍殲，分重點、有主次地進行作業(yè)，在5 機全力撲救下，火場撲救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4）強化地空配合，提升應急聯動能力。川西高原滅火主要依靠的是航空直接滅火。其海拔高、道路崎嶇導致地面人員上山撲救十分困難，但清理火場內部細小煙點、火點則離不開地面人員的配合，因此在高原林區(qū)強化地空配合依然不可或缺。探索“大應急”下的地空配合聯動機制顯得更加重要。應針對各護區(qū)特點，提前召開地空配合聯動會議，建立應急聯動機制，形成地空有機配合。

4.4 加強航空基礎設施設備能力建設，提升綜合保障水平

川西高原受自然、地理、氣候等條件的限制，導致森林火災撲救中后勤保障工作難以快速跟上。一是應按照《全國森林防火規(guī)劃（2016-2025年）》的總體要求，結合川西高原森林防火實際，加大高原林區(qū)直升場及野外停機坪建設，重點對火災高發(fā)區(qū)、重點森林保護區(qū)、自然風景名勝區(qū)、偏遠且航空直接滅火未覆蓋區(qū)域建設傾斜，建設布局合理、點面結合的直升機場及臨時起降場。二是應根據滅火需要，協(xié)調建立適于川西高原林區(qū)航空直接滅火的航油保障模式，通過積極協(xié)商，達成野外應急供油保障協(xié)議，就近對直升機航油補給，同時可依托臨時起降場布局，建立航油儲備庫，形成高效、快速、安全的供油模式。三是應充分運用中國北斗衛(wèi)星在森林防火中的應用，與相關通信部門加強技術交流，強化應急通信保障能力，真正實現火情信息快速傳輸，為林火撲救提供強大的科技支撐。

4.5 K-MAX和M-26直升機在川西高原開展航空滅火的展望

K-MAX直升機無尾槳，機動靈活，機體小，停放方便，對起降場地要求不高。其實用升限高，高原性能優(yōu)良，減載小，理論海平面吊掛2.7 t，在4500 m 海拔仍可吊掛1.9 t。結合川西高原海拔高、山高谷深、平地少等特點，K-MAX直升機在川西地區(qū)優(yōu)勢明顯，前景可觀，建議加強K-MAX 直升機的實際應用探索，加快飛行及保障人才培養(yǎng)，引入川西高原開展吊滅作業(yè)。M-26 直升機具有強大的吊掛能力，建議結合《中國森林防火規(guī)劃（2016-2025年）》實施方案，在川西地區(qū)合理布局事宜M-26直升機停放和作業(yè)的起降場，發(fā)揮其在航空護林及其他應急處突工作的優(yōu)勢。

5 討論與結論

通過研究分析，川西高原開展航空直接滅火受氣象、地形、海拔等客觀因素影響，加之受飛行技術難度大、協(xié)調保障難、高原航空滅火經驗不足等主觀因素制約，航空直接滅火面臨多方阻力。隨著我國綜合國力的提升，航空應急體系建設不斷深入，高原航空直接滅火仍大有可為，且是世界各國航空滅火和應急救援的突破方向。

拓展川西高原航空直接滅火能力，是一項復雜的工作，需要各個方面形成合力，包括機群建設、滅火團隊打造、滅火作業(yè)技術提升、航空應急基礎設施設備建設、方案制定等綜合多方面。本文僅僅作了一些初步探討，希望能夠為今后川西、滇西乃至其他國家高海拔航空直接滅火能力建設提供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