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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中國“佛系青年”的免費數(shù)字勞動需求

      2019-01-21 11:07:35葉穗冰
      天府新論 2019年1期
      關鍵詞:佛系圈層免費

      葉穗冰

      2017年底,繼“70后”被稱為“夾縫中的一代”、“80后”被稱為“垮掉的一代”后,“90后”在媒體上有了新的代稱——“佛系青年”?!胺鹣登嗄辍贝砹艘环N看淡一切、缺乏學習與工作的動力、每天只與手機為伴的人生態(tài)度,[注]葉穗冰:《當代中國青年“佛系青年”價值觀初探》,《理論導刊》2018年第8期。他們的口頭禪是“都行、可以、沒關系”。其實并非所有的“90后”都是“佛系青年”,但“佛系青年”的主體是“90后”。

      除“佛系青年”的代稱外,“90后”還被稱為“數(shù)字原住民”。我國從1994年開始接入互聯(lián)網,之后出生的人都是“數(shù)字原住民”,即伴隨著互聯(lián)網成長、生活高度依賴互聯(lián)網的人群?!?0后”是我國第一代“數(shù)字原住民”。

      由此觀之,“90后”具有看似矛盾的兩種身份:作為“佛系青年”,他們冷漠而慵懶,不愿參加現(xiàn)實社會勞動,不擅長與人合作;作為“數(shù)字原住民”,他們每天向互聯(lián)網貢獻數(shù)據(jù),投身繁忙的義務勞動,從不計較報酬。根據(jù)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2013年對7875名大學生的調查,24.4%的“90后”會在互聯(lián)網上“有感而發(fā),自己創(chuàng)作”,11.9%的“90后”會“對原作品再加工”,[注]施蕓卿:《數(shù)字不平等的再生產——以大學生網絡使用為例》,《蘭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11期。兩項相加,超過1/3的“90后”會在互聯(lián)網上進行無償勞動。不愿參加現(xiàn)實社會勞動的“90后”中有相當一部分樂于從事免費數(shù)字勞動。

      一、免費數(shù)字勞動

      “數(shù)字勞動”的概念肇始于意大利那不勒斯學者蒂齊亞納·泰拉諾瓦。他在《免費勞動:為數(shù)字經濟生產文化》一文中把“數(shù)字勞動”作為“免費勞動”的一種形式:“‘免費勞動’是自愿給予和零報酬并存,享受和剝削同在,具體包括:互聯(lián)網用戶自由瀏覽網頁、自由聊天、回復評論、寫博客、建網站、改造軟件包、閱讀和參與郵件列表、建構虛擬空間等?!盵注]Tiziana Terranova, “Free Labour: Producing Culture for the Digital Economy”,Social Text, 2000,No.2,pp.33-58.免費數(shù)字勞動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生產數(shù)據(jù)的創(chuàng)造性勞動,一類是消費數(shù)據(jù)從而變相為媒體提供用戶數(shù)據(jù)信息的非創(chuàng)造性勞動。本文的免費數(shù)字勞動指前者,即在互聯(lián)網上進行原創(chuàng)性的、無償?shù)臄?shù)字勞動。

      與現(xiàn)實勞動一樣,免費數(shù)字勞動也要消耗人的體力與智力。免費數(shù)字勞動者運用自己的知識技能,通過控制鼠標與鍵盤的活動在互聯(lián)網上創(chuàng)造數(shù)據(jù),付出了自己的時間成本與知識成本。免費數(shù)字勞動的創(chuàng)造產品——數(shù)據(jù)具有很大使用價值:問答類的數(shù)據(jù)直接為他人解惑;百科類的數(shù)據(jù)傳播了知識;字幕類的數(shù)據(jù)幫助他人理解作品;分享類的數(shù)據(jù)啟發(fā)他人的思想;等等。這些數(shù)據(jù)同樣具有商品價值,可以用“在線勞動時間”和“發(fā)送數(shù)據(jù)量”等指標來度量。

      然而,免費數(shù)字勞動的產品并沒有轉化成商品。筆者以為,“佛系青年”心甘情愿地在互聯(lián)網上奉獻自己的知識和精力、不圖名利、不計報酬的免費數(shù)字勞動是出自他們自身的需求。

      本文分析“佛系青年”的免費數(shù)字勞動需求重在探索“佛系青年”產生基本生產需求的心理動機,由此,主要參照了美國心理學家德西和瑞安提出的自我決定理論,即“如果環(huán)境能滿足人類先天具有的三種基本心理需求:自主需求、能力需求和歸屬需求,個體的受控動機會向自主動機轉化,自主動機會處于主導地位,對目標產生持續(xù)投入。反之,如果個體的三種基本心理需求被抑制,其自主動機會被減弱,行為積極性被減弱”[注]Patrick H, Knee C R, Canevello A, et al., “The Role of Need Fulfillment in Relationship Functioning and Well——Being a Self-determination Theory Perspective”,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2007,No.3,p.434.。

      二、基本心理需求之自主需求

      自主需求是人們自發(fā)、自主決定自己行為的心理需求。對長大成人的青年來說,“我的地盤我做主”是他們的強烈愿望。這實際上也是一種權力需求:向成人世界奪權,自己做出行為選擇。

      為了完成這一過程,他們首先要獲得必需的社會經驗。“佛系青年”是推崇體驗主義的一代。邁克·費瑟斯通把體驗主義概括為“他們有冒險精神,敢于探索生活的各種選擇機會以追求完善,他們都意識到生命只有一次,因此必須努力去享受、體驗并加以表達”[注]邁克·費瑟斯通:《消費文化與后現(xiàn)代主義》,劉精明譯,譯林出版社,2000年,第126頁。。他們的體驗既包括線下生活的體驗,也包括線上生活的體驗——網上問答、互動交流、傳遞信息、完成在線任務都是線上生活的體驗。對信息時代的“佛系青年”來說,線上生活的體驗比線下生活的體驗更重要,而且線上生活體驗的過程也是享受的過程,可以用“傳播即快樂”來概括。

      現(xiàn)實社會勞動很難與娛樂相結合,免費數(shù)字勞動卻是一種“玩勞動”。泰博·肖爾茨指出:數(shù)字勞動為既是游樂場又是工廠的互聯(lián)網上的勞動,除傳統(tǒng)的工資勞動外還有無規(guī)律的自由免費勞動,是個體消耗在社交網絡上的創(chuàng)造性工作。與傳統(tǒng)的物質勞動不同,它們全然被感覺不到、看不到和聞不到。互聯(lián)網上的“玩”和“勞動”緊密相連,從而產生了“玩勞動”。[注]Jonathan Burston, Nick Dyer, Witheford and Alison Hearn, “Digital Labour: Workers Authors Citizens”,Ephemera, 2010,No.3,p.214.

      雅虎知識堂是一個在線問答十分活躍的虛擬社區(qū)。在用戶給出的以健康為基礎的在線回答問題的原因中,前十位是:享受、功效、學習、個人利益、幫助他人、社區(qū)利益、社會參與、同感、名譽和互惠。[注]Oh S.,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Motivations of Health Answerers in Social O&A”,Journal of the American Society for Informatio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2012,No.3,pp.543-557.這一享受的體驗包括被他人需要的滿足感和充分發(fā)揮才智完成任務的成功感。

      百度百科是全球最大的中文百科全書。這一平臺的首頁顯示,有超過660萬的免費數(shù)字勞動者參與了平臺的建設,他們奉獻了超過1500萬個詞條。[注]百度百科,https://baike.baidu.com,2018-10-15.這些免費數(shù)字勞動者的享受體驗包括詞條被采納的愉悅感和網名在“最近更新”模塊被標注出來的自豪感。

      比網絡問答和百科知識條目編撰更能激發(fā)人們免費數(shù)字勞動動機的是微信、微博等平臺,因為這些平臺不僅有知識的分享,更有及時的互動,勞動與娛樂達到了高度的融合。人們在上面展示自己豐富多彩的生活畫面,以贏得關注者的贊賞;轉發(fā)信息與傳播知識,在人們的圍觀中滿意地塑造自己智者的形象;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或縱論時事,更能在別人的點贊與轉發(fā)中獲得成就感?;ヂ?lián)網上的免費數(shù)字勞動既是一種勞動,更是一種享受體驗。

      在獲得必需的社會經驗之后,“佛系青年”迫切希望向成人世界奪權。每一代青年在成長的過程中都試圖向成人世界奪權,“叛逆”也好,“垮掉”也罷,無非是青年對成人權力或積極或消極的抵抗。在傳統(tǒng)社會,權力是一種知識,通過對知識的獨占取得意識形態(tài)的控制權;在信息社會,“權力還是一種如福柯所說的那樣與知識有強烈的聯(lián)系,但信息性的知識正日漸取代敘述性的和論說性的知識”。[注]斯各特·拉什:《信息批判》,楊德睿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17頁?!胺鹣登嗄辍边€沒有足夠的能力與成人爭奪現(xiàn)實社會的權力,但他們通過發(fā)帖、發(fā)朋友圈、寫微博等,不斷在互聯(lián)網上創(chuàng)造數(shù)據(jù)、獲取數(shù)據(jù)控制權,一點一點地打破成人的權力壟斷,獲得虛擬社會的部分權力。與不合作行為相比,免費數(shù)字勞動更有通過創(chuàng)造性勞動獲取權力的積極意義,同時也使得“佛系青年”免于被勞工化的命運。

      馬克思的共產主義理想被克里斯蒂安·富克斯這樣解讀:“如果商品形式暗含著不平等,那么一個真正公平、民主和公正的社會必然是一個以共享物為基礎的社會。”[注]克里斯蒂安·富克斯:《信息時代重讀馬克思的〈資本論〉》,曲軒譯,《國外理論動態(tài)》2017年第12期。凱文·凱利則認為:“當眾多擁有生產工具的人都朝著一個共同的目標努力,共享他們的產品,不計較勞務報酬,樂于讓他人免費享用其成果時,新社會主義的叫法也就不足為奇了?!盵注]凱文·凱利:《必然》,周峰等譯,電子工業(yè)出版社,2016年,第56頁。從這一點出發(fā),“佛系青年”的免費數(shù)字勞動不僅具有通過創(chuàng)造性勞動獲取權力的意義,更昭示了信息時代共產主義工作倫理的萌芽。

      三、基本心理需求之能力需求

      能力需求是人們相信自己具有一定能力、能完成相應任務的心理需求。長大成人的青年們要自主決定自己的行為,必須建立在充分了解自己能力的基礎上。為此,青年們會有意識地接受一些具有挑戰(zhàn)性的工作,以確認自己的能力。免費數(shù)字勞動對“佛系青年”來說是一項既與世無爭又能挑戰(zhàn)自己能力的工作。

      免費數(shù)字勞動首先是對“佛系青年”情緒自控力的挑戰(zhàn)。對于相當一部分免費數(shù)字勞動,比如給外文影片配制中文字幕、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等,“佛系青年”在著手之時并沒有十足的把握。隨著免費數(shù)字勞動的深入,困難增加,勞動者可能產生焦慮、困擾等負面情緒。要想繼續(xù)完成工作,他們必須不斷克服自己的負面情緒,他們的情緒自控力也在這一過程中得到不斷加強。隨著任務逐步完成,愉悅和滿足感逐漸取代焦慮和困惑感,他們對自己的能力有了更深入的認識。

      免費數(shù)字勞動也是對“佛系青年”知識技能的挑戰(zhàn)。在免費數(shù)字勞動過程中,勞動者通過線上實踐,調動了自己的知識儲備,查找了新的知識,重新整合了自己的認知體系,積累了解決問題的經驗,提高了自身的知識技能,從而促進了免費數(shù)字勞動者自我價值的實現(xiàn)。免費數(shù)字勞動成果上傳到互聯(lián)網后,如果得到了其他數(shù)字勞動者或數(shù)字消費者的采納或肯定,免費數(shù)字勞動者的社會價值也就得以實現(xiàn)。由此,“佛系青年”不僅實現(xiàn)了人生的自我價值和社會價值,而且透過價值標尺認識了自身的知識技能水平。

      免費數(shù)字勞動還是對“佛系青年”領導能力、協(xié)調能力的挑戰(zhàn)。免費數(shù)字勞動并不意味著個體勞動,恰恰相反,免費數(shù)字勞動很多時候是一種協(xié)同知識生產,即基于互聯(lián)網平臺、以大規(guī)模協(xié)作的方式完成復雜的任務。比如,雅虎知識堂、百度百科,一條有價值的信息往往由幾十人甚至上百人共同編撰;大型網絡游戲,一個任務的完成需要多名玩家分工合作,在這個過程中,不同的角色有不同的任務,處于核心位置的角色要學會組織、分工與管理,處于邊緣位置的角色要學會協(xié)調與配合?!胺鹣登嗄辍笨梢酝ㄟ^任務完成的情況認識自己的領導能力、協(xié)調能力。

      美國心理學家班杜拉的社會認知理論有個核心概念——自我效能感,是指“人們對于自己在特定情景中是否有能力操控行為的預期”[注]Bandura A., “Self-efficacy: Toward a Unifying Theory of Behavioral Change”, Psychological Review, 1997,No.3,pp.191-215.。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能力需求正是人們對自我效能感的需求。研究表明,對于參與知識共享的個體來說,自我效能感是個體對從事知識共享能力的一種判斷,它直接影響知識共享行為或通過激發(fā)和維持知識共享意圖甚至通過目標設置間接影響知識共享意圖來影響知識共享。[注]Hsu M. H., Ju T. L., Yen C. H., et al., “Knowledge Sharing Behavior in Virtual Communiti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rust, Self-efficacy, and outcome expectations”,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Human Computer Studies, 2007,No.2,pp.153-169.

      從表面上看,“佛系青年”常?!翱吹磺小?。實際上,這是他們在現(xiàn)實社會中處于不利競爭地位的自我保護與偽裝。如果他們提升自我效能感的需求在現(xiàn)實社會中得不到滿足,那么他們就只能投身于虛擬社會,在免費數(shù)字勞動中揮灑自己的知識能力,體會到被重視、受贊揚的感覺,并因而認可自己的能力。虛擬社會自我效能感的提升往往伴隨著現(xiàn)實社會自我效能感的提升,因為虛擬社會的免費數(shù)字勞動成果能夠轉化為有競爭力的資本,為“佛系青年”在現(xiàn)實社會找到更理想的工作。

      四、基本心理需求之歸屬需求

      歸屬需求是人們確信自己與他人有關聯(lián)或從屬于一定組織的心理需求。人是社會性動物,不可能脫離社會而存在。在考察“佛系青年”的免費數(shù)字勞動需求的時候,容易被忽略的是他們在免費數(shù)字勞動中對虛擬組織的依戀這種歸屬需求。

      阿蘭·德波頓說:“歷史證明,社會保障了生活的基本需求之際,就是身份的焦慮滋生之時?!盵注]阿蘭·德波頓:《身份的焦慮》,陳廣興、南治國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7年,“序言”。這種身份的焦慮實際上是對自己在社會中所處地位的擔憂——一種因缺乏歸屬感而產生的焦慮。當代“佛系青年”正處于身份的焦慮之中:一方面,社會保障了他們的基本生活需求,他們得以追求歸屬感等精神層面的東西;另一方面,集體主義的宏大敘事成為歷史,現(xiàn)代社會的原子化傾向瓦解了社會凝聚力,他們正在喪失歸屬感。在虛擬社會,他們通過免費數(shù)字勞動結成興趣圈,從而尋找自身的歸屬感。根據(jù)中國青年報對1982名青年的調查,91.0%的受訪青年有自己的興趣圈,56.9%的受訪青年認為興趣圈能讓年輕人找到志趣相投的朋友,56.2%的受訪青年認為興趣圈可以幫助年輕人增長見識、獲得新技能;49.1%的受訪青年認為興趣圈能豐富年輕人的生活,48.1%的受訪青年認為能從中獲得歸屬感和自我認同感。[注]王品芝,陳子祎:《考研、英語、動漫......超九成受訪青年有自己的興趣圈》,中青在線,http://news.cyol.com/content/2018-05/16/content_17195369.htm,2018-05-16.對“佛系青年”而言,與他人合作、成為某組織的一員的意義甚至可能超過了免費數(shù)字勞動本身的意義。

      歸屬需求包含三個層面的需求:互動、互惠和認同。

      (一)互動

      查爾斯·庫利提出了著名的“鏡中自我”的概念:“在許多情況下,與他人的聯(lián)系依賴較為確定的想象形式,即想象他的自我——他專有的所有意識——是如何出現(xiàn)在他人意識中的。這種自我感覺決定于對想象的他人的意識的態(tài)度。這種社會自我則可以被稱作反射自我或鏡中自我?!盵注]查爾斯·霍頓·庫利:《人類本性和社會秩序》,包凡一等譯,華夏出版社,1999年,第132頁。庫利的理論從靜態(tài)角度分析人與他人的聯(lián)系。根據(jù)這一理論,“佛系青年”在虛擬社會從事免費數(shù)字勞動,產生勞動痕跡,收獲勞動成果,然后被他人所感知,產生他人對自己的評價,而“佛系青年”通過他人的評價來感知自己的社會形象和與他人的關系,整個過程就像照鏡子一樣。

      米德進一步指出,自我是通過與他人的互動過程而得到發(fā)展的。他說:“‘主我’是有機體對他人態(tài)度的反應;‘客我’是有機體自己采取的一組有組織的他人態(tài)度。他人的態(tài)度構成了有組織的‘客我’,然后有機體作為一個‘主我’對之作出反應。”[注]喬治·H·米德:《心靈、自我與社會》,趙月瑟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5年,第137頁。米德的理論從動態(tài)角度分析人與他人的聯(lián)系。自我與他人的互動在互聯(lián)網上主要體現(xiàn)為數(shù)據(jù)的生產與消費,數(shù)據(jù)的生產就是一種數(shù)字勞動。沒有生產就沒有消費,也就沒有人與他人的互動,是互動的需求引發(fā)了免費數(shù)字勞動。

      戈夫曼試圖解釋人們之間互動的基本過程和原理,提出了擬劇理論:人與人在社會生活中的相互行為在某種程度上可視作一種表演。生活中的每個人或是個體表演者,或是劇班中的一員,總是在某種特定的場景,按照一定的要求,在觀眾的注視下進行角色呈現(xiàn)。[注]歐文·戈夫曼:《日常生活的自我呈現(xiàn)》,馮鋼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第114頁。免費數(shù)字勞動是一場在虛擬社會進行的表演,免費數(shù)字勞動者在觀眾的注視下進行創(chuàng)作,向他人展示自己的學識、能力和樂于助人的品性,贏得他人的喝彩與點贊,一個社會互動過程就此完成。

      就像演員們在舞臺上使用藝名一樣,免費數(shù)字勞動者多使用網名而不是真實的名字,但這并不妨礙名稱的標簽化作用。由于身體缺場,人們的角色表演更隨心所欲,因而更頻繁地進行。這種表演為的是引起他人的注意、換來他人的互動,最終形成親密的圈層,以滿足歸屬感的需求。有學者研究發(fā)現(xiàn),個體感知通過貢獻知識行為能夠顯著提升在社區(qū)的地位和知名度,是知識貢獻行為的重要影響因素。[注]Ye S., Chen H., Jin X., An Empirical Study of What Drives Users to Share Knowledge in Virtual Communities: From Knowledge Science, Engineering and Management,Springer Berlin Heidelberg, 2006,pp.563-575.

      (二) 互惠

      “佛系青年”的數(shù)字勞動是一種免費勞動,免費勞動沒有外在報酬,但有內在報酬。根據(jù)布勞的社會交換理論,內在報酬是指他人的承認、感激、關注、信任等能反映個人吸引力、可以給自身帶來愉悅感受的報酬,而外在報酬則指代物質性的財富或者是預期能得到的工具性服務。參與交換的個人會基于互惠性的原則對預期報酬進行理性計算,以決定是否采取特定行動。[注]彼得·布勞:《社會生活中的交換與權力》,李國武譯,商務印書館,2012年,第165-175頁。

      人們有形成圈層的需求,潛意識是希望圈層內存在互惠,自己對圈層的貢獻能夠喚起他人對自己有利的行為。雖然在虛擬社會的圈層中有免費數(shù)字勞動者,也有“不勞而獲”的數(shù)字消費者,但是只有免費數(shù)字勞動者是這個圈層的核心成員,純粹的數(shù)字消費者游離于圈層邊緣。要想真正進入圈層中心,就必須不斷向圈層奉獻自己的數(shù)字勞動成果,使自己成為圈層內一支不可缺少的建設力量。這些免費數(shù)字勞動者如果一開始就能夠得到圈層內他人的積極反饋,對互惠的預期會上升,更樂意奉獻數(shù)字勞動成果;如果他們一直得不到積極反饋,對互惠的預期會下降,下降到一定程度時就可能轉投其他的圈層。在這一過程中,免費數(shù)字勞動者帶著先施惠于人、后受惠于人的期待,同時期待不同的施惠水平對應不同的受惠水平。

      在知識問答社區(qū),免費數(shù)字勞動成果往往用虛擬的“財富值”呈現(xiàn)出來。上傳獨創(chuàng)性文檔,回答別人的問題并被別人采納,可以增加相應的“財富值”。這些“財富值”并不能兌換成貨幣,它更像是一種互惠承諾——當免費數(shù)字勞動者需要別人的幫助時,可以使用自己的“財富值”去換取別人的幫助,并在圈層內獲得良好的聲望和地位。

      在字幕組圈子里,免費數(shù)字勞動成果同樣可以兌換成虛擬貨幣。更重要的是,一旦被字幕組這個圈層接納,就可以獲得字幕組內部的匿名賬號,借此觀看大部分國外最新的影視劇。對于劇迷來說,這個賬號是無價之寶,同時也是作為字幕組圈層的一員的榮耀象征。

      免費數(shù)字勞動者的互惠不是一報還一報式的互惠,而是一種泛化的互惠期待。在廣袤的網絡空間,他們用自己辛勤的勞動,讓施予成為日常行為,讓所有人都能從中獲利,在消費主義泛濫的時代創(chuàng)造了奉獻與分享的機會??梢哉f,“佛系青年”的免費數(shù)字勞動正在默默地改變著整個社會。

      (三) 認同

      互動和互惠構成歸屬感的表層結構,認同則構成歸屬感的核心結構。亨利·泰菲爾將社會認同定義為“個體認識到他屬于特定的社會群體,同時也認識到作為群體成員帶給他的情感和價值意義”[注]Ainhoa de Federico de la Rúa., “Networks and Identifications: A Relational Approach to Social Identities”,International Sociology, 2007,No.6,pp.683-699.。

      一個圈層能夠形成,總有共同的興趣或愛好,比如愛提問、愛藝術、愛創(chuàng)作、愛聊天、愛烹飪等。這些共同的興趣或愛好形成一個紐帶,把一個個陌生的個體聯(lián)系起來。在此基礎上,圈層內的個體會不斷地舉行儀式活動——在同一個場景內,圍繞同一個主題,共同從事指定的活動,包括一起互動“爬樓梯”、一起編輯文檔、一起打游戲、合作一項工作等,其中交織著圈層成員的免費數(shù)字勞動。儀式活動產生了共同體驗,圈層內的成員因此具有了或苦或樂的集體記憶,以有別于圈層外的他人。這種圈層甚至能從線上移到線下,圈層內成員不時聚會以增進感情,結成更為牢固的群體。隨著圈層內成員線上、線下親密關系不斷得到強化,他們產生了有建構性的共同愿景和價值取向,激發(fā)成員留駐共同體的承諾,并以其獨特的愿景和價值取向吸引圈層外的注意力,使得圈層能夠不斷得到鞏固和發(fā)展。

      比如網絡游戲,通過公會把免費數(shù)字勞動者深度卷入,建立特定的名稱與標識,有嚴格的規(guī)章紀律與權責劃分,有共同的目標和任務。再如微信群,群主往往是最積極的免費數(shù)字勞動者,通過時時更新線上的信息吸引成員,以線上和線下的雙重勾連鎖定特定的群體,群體內有共同的善惡標準和價值取向。

      五、免費數(shù)字勞動創(chuàng)造新的不平等

      “佛系青年”的免費數(shù)字勞動由自主需求、能力需求與歸屬需求產生。通過免費數(shù)字勞動,他們創(chuàng)造了一個由他們做主的虛擬世界,與仍未由他們做主的現(xiàn)實世界區(qū)分開來?!胺鹣登嗄辍钡拿赓M數(shù)字勞動因而具有了推動社會平等的意義。但是,他們同時通過免費數(shù)字勞動創(chuàng)造了新的不平等:免費數(shù)字勞動成果被兌換為經驗值,勞動成果較多者成為圈層的核心,與相應的操作權限、社群等級掛鉤,而社群等級又與權力、地位、聲望等隱性資本掛鉤;數(shù)字消費者成為圈層的邊緣人,只能使用價值不高的數(shù)字勞動產品,無權分享更高級別的數(shù)字勞動成果。

      互聯(lián)網世界本來是一個扁平化的世界,每個人都是平等的主體。但通過免費數(shù)字勞動創(chuàng)設圈子,卻使得這個扁平化的世界有了金字塔式的權力等級結構,不同的等級享受不同的權力、承擔不同的義務。一些圈層用“VIP會員”、星標會員等頭銜強化了等級結構。由此,有著“都行、可以、沒關系”的“佛系三連”口頭禪的青年不得不放下身段,從圈層的邊緣地帶奮力向中心地帶挪動,通過拼命奉獻免費數(shù)字勞動成果,來賺取虛擬社會的身份和地位,作為對現(xiàn)實社會地位的補償。從這一點上看,免費數(shù)字勞動和現(xiàn)實社會勞動有著驚人的相似性,“佛系青年”在虛擬社會并沒有真正實現(xiàn)平等自由,只是換了一種劃分等級的方式而已。

      無論如何,投身免費數(shù)字勞動的“佛系青年”達成了基本共識——珍視創(chuàng)造性勞動所帶來的快感,推崇后物質主義時代人類的無私奉獻精神。這是“佛系青年”的免費數(shù)字勞動的核心價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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