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夜景繪畫的意境營造

程國兵

（景德鎮(zhèn)市瓷畫藝術研究院，景德鎮(zhèn)，333000）

1 引言

在繪畫界，較早以夜景入畫的名作多為西方油畫，作者出于人物故事背景的需要而描繪夜景，以月色朦朧的光線，寫實地創(chuàng)作主體畫面的景物，抒發(fā)寧靜、浪漫、靜謐等情感。這種油畫作品在表現(xiàn)夜景時常常讓我們有身臨其境之感，通過對夜晚景物的描繪產(chǎn)生具有情感指向性的符號，如繁星浩瀚的天穹使人浮想聯(lián)翩，月之圓缺也讓人感慨世事變化萬千，光影中的樹林、山石、溪水、動物都被畫家刻意渲染的情感之中，使觀者也能夠形成與畫家同理的情緒，這樣的作品極具感染力。

陶瓷夜景多為自然之物，如山石、花樹、江河、宮闕、屋宇、動物等，似真似幻，似古似今，無法用特定地域來表述，作者往往綜合多個地方的景致，融合而成這樣一個仿真世界的寫照。山形水勢樹貌，乃至活躍在密林崇岡間的猿猴、棕熊、虎狼等動物的千姿百態(tài)，無不是從寫生中來，從生活中來，又是自然情境的升華。所追求的是繪畫語言形式與表達物象的最恰當?shù)钠鹾宵c，只要能夠豐富畫面、達到自己所要達到的意境就百事可為，百法可取，不拘于技法的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各種工藝皆可為。正如當代美學家宗白華所言：”一切藝術的境界，可以說不外是寫實、傳神、造境——從自然的撫摹、生命的傳達，到意境的創(chuàng)造。藝術的根基在于對萬物的酷愛，不但愛他們的形象，且從它們的形象中愛它們的靈魂。靈魂就寓在線條、寓在色調(diào)、寓在體積之中?！?/p>

如此看來，陶瓷夜景繪畫的創(chuàng)作，皆源自作者對寂靜山林的偏愛，善于以獨特的眼光發(fā)現(xiàn)月夜下原始森林花樹的無言之美，再以色彩和水墨的交融謳歌山石樹木至真至純的生命、以山水與動物的融合復現(xiàn)了自然的生態(tài)環(huán)境，顯現(xiàn)出對實境之美的超越。

夜景的內(nèi)涵

夜景，字面理解可知，是夜晚的景色。夜景繪畫被認為是自然或人文景觀的表現(xiàn)，由于其獨特的視角和思考，給人以不一樣的審美和價值探求。在漫長的繪畫史上，夜景繪畫從來不是主流，但它的藝術性與創(chuàng)造性都是不容置疑的。

梵高著名油畫作品《星月夜》很好地以他的理解詮釋了對夜景的理解。畫面中藍色是絕對的主角，山丘融入天空，小村莊以棕色、灰色和藍色繪在畫作的底部。黃色的星星和白色的月亮奪目耀眼，成為整幅畫的焦點所在。梵高用夸張的手法，生動地描繪了充滿運動和變化的星空。整個畫面被一股洶涌、動蕩的藍綠色激流所吞噬，旋轉(zhuǎn)、躁動、卷曲的星云使夜空變得異?；钴S，脫離現(xiàn)實的景象反映出梵高躁動不安的情感和瘋狂的幻覺世界。這就是最著名的一幅夜景繪畫。

夜景題材繪畫與其它繪畫題材相比較為少見，而不同于白晝的夜晚所擁有的獨特美感卻吸引著眾多陶瓷畫者去嘗試這一題材。在他們筆下，夜晚的景致也有著細微的差別，春雨過后，月夜朦朧而飄渺，更添幾分惆悵；無云的天空，月亮光潔美好，照耀下的萬物更加靜謐柔和，陰天的話，夜晚有種沉寂之美，作者的體驗和感受與他們對大自然的認識、體驗，形成夜景繪畫的最初素材。

2 瓷畫夜景的特殊性

藝術界繪畫種類繁多，要想追求鮮明的個性與風格，必須找到獨特的個性語言和表達方式。陶瓷繪畫因其材料的多樣和工藝形式的復雜，畫者常?？梢哉业叫碌牟牧辖M合和觀念表達。在陶瓷上繪畫夜景，這是一個非常特殊的題材，嘗試的作者相對較少。而夜景繪畫不同于自然光線下的創(chuàng)作，作者必須靈活巧妙地運用各種顏料、色釉來表現(xiàn)畫面中的色彩、肌理和質(zhì)感，并以自身素養(yǎng)與理論基礎突出夜景繪畫作品的陶瓷屬性和裝飾美感，為夜景瓷畫帶來一種神秘、幽靜的美感和唯一性。

夜景繪畫中最大的特點就是色調(diào)的動人魅力，大自然的本性與構(gòu)成在夜晚的月光下，在作者的筆下可以是暖色調(diào)，也可以是冷色調(diào)或灰色調(diào)，運用不同色調(diào)表達不同的畫面效果，所營造的意境、觀感也截然不同，作者的最終目的是要突出其內(nèi)心的真實訴求，以真實情感打動觀眾，讓作品更加自然、生動。

夜幕降臨，反射太陽光輝的月亮和群星使黑夜有了深邃的湛藍色，畫面中的藍調(diào)，成為夜景中較常用的基礎色調(diào)，其它自然界的景物由于反光、折射等原理呈現(xiàn)出夜晚不同的色調(diào)。隨著科技的發(fā)展和社會的進步，創(chuàng)作者的思想也在不斷放開，他們會更加勇于突破和嘗試，在夜景繪畫時，也不再一味以月光、燈光、星光的真實色調(diào)為主，而是以想象為源頭，營造更加虛幻、飄渺、多元、自由的夜景畫面，使夜景瓷畫具有更加豐富的創(chuàng)造性和多樣性。

瓷畫夜景以其豐富的色料組合創(chuàng)作出的完全不同與白天的任何景象，因為白天的事物被自然光照之后，帶我中的神秘感和藝術性會有所減少，而夜晚的昏暗，恰恰能帶給畫面模糊、朦朧的神秘體驗。這種神秘體驗在夜景中更容易獲得，晚上的事物并不清晰，正是這種看不清楚的朦朧氛圍，會讓觀者在心中產(chǎn)生一種莫名的情緒，它難以言說，只能化作陶瓷繪畫中的意境，移植到畫面上的神秘力量讓畫面產(chǎn)生夜晚景象的縱深感，這是一種特殊的思維形式。

3 陶瓷繪畫夜景的意境營造

在陶瓷上進行夜景繪畫的藝術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鐘蓮生，筆者將以他為倒，談談陶瓷夜景的意境營造。鐘蓮生以自身對夜晚的獨特情感體驗融入畫作，擅長表現(xiàn)大視野中的波光倒影、山林夜色和夜間動物們的行為活動。以釉上彩較為單一的色調(diào)通過色階變化產(chǎn)生統(tǒng)一的視覺效果。畫面中，明月當空，或圓或缺，崇山峻嶺、茂林深潭、古松老樟、枝蔓纏繞、花開朵朵、倩影只只。

他把月夜的神秘、大地的廣袤、自然界生物的活力當成創(chuàng)作的對象，通過審美提煉、思想再造，融合東西方繪畫技法，擺脫傳統(tǒng)“重墨輕色”的模式，綜合運用油畫中明暗、透視、光影、色彩的處理手法，借鑒西方風景畫的寫實主義技巧，偏重于中西兩種異質(zhì)性繪畫元素的相融相合，細膩而大度的筆觸弱化了中國傳統(tǒng)山水畫里以“筆墨情趣”為主旨的表現(xiàn)方式，脫離筆墨的束縛，把對自然萬物的繪寫放在首位，筆墨著重表現(xiàn)大自然本真生命在四季交替中的不斷變化，窮盡色彩之光輝、融合筆墨之精神、抒發(fā)現(xiàn)代之情懷。所以他的畫，墨勝于筆，色又勝于墨，尤其是月色下的環(huán)境渲染、空間氣氛的營造，致力于高遠和深遠的意象構(gòu)建，而不以平遠為滿足。雖然展現(xiàn)的是一種遠離城市繁華喧囂的寧靜、淡泊、深邃、幽遠、清寂的山水情懷，卻有一種恢弘堂皇之致，畫面古樸而雅致。鐘蓮生還常常以畫寫詩，繁密的構(gòu)圖，甚少留白，色調(diào)清冷細膩，唐宋詩詞經(jīng)他此番演繹，頓時變成詩意縱橫、色彩冷暖豐富的“讀詩畫”。

陶瓷夜景繪畫的意境營造主要表現(xiàn)在色彩的運用上，作者大多會采用國畫中“隨類賦彩”的原則進行設色，以統(tǒng)一的色調(diào)作為夜晚景物的共同特征，單一特別的色調(diào)往往會被同化或忽略。

因為夜景繪畫更多的是作者的自由感悟的抒發(fā)，他把自己對夜晚的情感與體悟用陶瓷繪畫語言進行描繪，色彩的運用更加自由，它會跟隨畫面主題意境和作者的情感需要進行藝術化的表達。這樣的色彩往往是高度概括統(tǒng)一的，從西方藝術的色彩角度來看，設色冷暖之別和對應關系就顯得尤為重要，自然色彩、想象賦色，融為一體，運用多種陶瓷繪畫的工藝手法和中西方色彩語言的表達，中國筆墨語言與西方構(gòu)圖美感的綜合運用，使夜景繪畫形成和諧統(tǒng)一的意境與情趣。

其次，夜景的題材選擇和構(gòu)圖方式也非常重要。夜晚高懸空中的月亮是唯一的光源，對于它的描繪以留白、暈染為主，或一輪圓月，或一彎弦月，其皎潔的月光灑遍畫面的每個角落，畫面呈現(xiàn)出統(tǒng)一的色調(diào)。景物以自然界為主，山河湖海、飛禽走獸、花鳥蟲魚，這些自然萬物在月光下的形態(tài)、動感、習性都與白天不同，作者需要細致捕捉其中的細節(jié)與特征，將靜物的姿態(tài)、動物的靈活與空間結(jié)合起來，進行相應的主題表達，使夜景畫面深邃、神秘。這就需要作者具備巧妙的構(gòu)思，以流暢的筆墨過渡自然界的真實與創(chuàng)作的虛擬，實現(xiàn)具象與意象造型的同生共存，并且畫面的當代性審美得到加強。

最后，夜景的主題相當豐富，作者借助工藝、畫面、意境營造等手法，表現(xiàn)出許多不一樣的情緒主題。尤其是特殊陶瓷工藝的表現(xiàn)技法，像刮、擦、噴、灑、抹、染、暈等手法的運用，使夜景更加富有表現(xiàn)力，畫面灑脫自然，清新活力。這是陶瓷繪畫語言在夜景繪畫時的獨特優(yōu)勢，也是其它任何繪畫門類所不具備的，陶瓷巨大的工藝寶庫使夜景在意境營造方面有數(shù)不清的可能與創(chuàng)造，對于光影效果的處理，景物的概括，意境的營造等藝術表現(xiàn)，陶瓷繪畫都有著其本體語言的唯一性表達。

既然陶瓷夜景繪畫本就不同于尋常，那么其畫者必然會運用多種技法進行表現(xiàn)，釉上新彩、粉彩和釉下的青花、顏色釉都可以很好地表現(xiàn)夜色之美，而筆法的運用則更為自由，有細膩、柔美的工筆畫，也有抽象寫意的塊面與色彩的表現(xiàn)，夜景的藝術特色在陶瓷材料語言中得以升華，開拓了中國水墨畫筆情、墨韻在陶瓷上的新意境，令人耳目一新。

結(jié)語

在陶瓷夜景繪畫中，夜晚成為一種擬人的表現(xiàn)方式，更多的是作者的思想傾述與審美表達，“托物言志”在夜景中得到了很好的抒發(fā)。畫作變成了情緒與慰藉，借由陶瓷載體表現(xiàn)，異于其它畫種，具有陶瓷泥火的屬性，工藝性更強，其藝術表現(xiàn)力也因材質(zhì)的語言而發(fā)生著變化，粉彩的細膩溫婉、新彩的艷麗多姿、青花的清新淡雅、顏色釉的斑斕抽象，陶瓷夜景的語境隨著使用材料與技法的不同發(fā)生著變化，不同作者筆下的夜景各自表達著月夜的孤寂、神秘、和諧、浪漫、夢幻之美，這都是陶瓷夜景繪畫所獨有的藝術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