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居義 郜曉芹
安徽中醫(yī)藥大學(合肥,230038)
古時徽州一府六縣,徽學又為三大地方學科之一?;罩荻嗌蕉嗨?,自唐代以來,儒學積淀,文化沉積?;张山ㄖ詹?,文房四寶,二程理學,地方劇種,徽州新安畫(國畫、版畫),以及徽州人歷來善經(jīng)商(如紅頂商人胡雪巖),共同構成了徽州地區(qū)的文化、精神、政治、思想內(nèi)涵,為新安醫(yī)學的產(chǎn)生發(fā)展奠定了歷史基礎。而新安醫(yī)學又是中國傳統(tǒng)醫(yī)學的重要組成部分,發(fā)源于宋,盛極于明清及當代,有濃厚的地域特色,被稱為明清中醫(yī)藥的“硅谷”。中醫(yī)藥發(fā)展中的七個主要學派(醫(yī)經(jīng)、經(jīng)方、河間、傷寒、溫熱、易水、匯通)中都有新安醫(yī)學的代表人物。新安醫(yī)學多以世代相傳,醫(yī)者眾多,醫(yī)籍835種,涉及醫(yī)藥的各個方面,而在這些醫(yī)者中,有一類人本為經(jīng)生,卻因不同原因而涉獵醫(yī)方對后世有所裨益,績溪胡澍就位列其中,并有所建樹,對《黃帝內(nèi)經(jīng)》中一些字、句、文意進行訓詁加以釋義,正是許許多多像胡澍一樣的人,增添了新安醫(yī)學的歷史色彩而熠熠生輝。
根據(jù)《績溪縣志》記載,從元代到清朝末年,邑人患病主要依靠中醫(yī)和單方草藥來治療,而且醫(yī)生多為儒士,元代縣內(nèi)中醫(yī)數(shù)十人,明清時期名醫(yī)輩出,攻研經(jīng)典,精于臨床,勤于著述,其中清代載入新安醫(yī)家的有40人,著作有32種。民國時期,由于政府排斥中醫(yī),懸壺行醫(yī)的每鄉(xiāng)每鎮(zhèn)僅數(shù)人,最多不過十余人。上世紀40年代境內(nèi)開業(yè)中醫(yī)152人,由此可見,胡澍生活的年代,醫(yī)學較為興盛,績溪的醫(yī)學在當時代的新安醫(yī)學中占有一席之地,生活的大環(huán)境對胡澍后來的醫(yī)學之路打下一定基礎。
從胡氏宗祠中摘錄的部分胡氏家訓如下:積陰德,惇孝友,重婚姻,慎喪葬,端蒙養(yǎng),尊師道,睦親黨,勵名節(jié),崇儉樸,黜異術。其中,“惇”者,篤厚也,“端”者,正其心智也,由此家訓可見胡澍后來的行為、交友、成就與之不無關系。
胡澍,(1825—1872年),譜名為明澍,又名慶華, 字荄甫、甘伯、甫一,號石生,績溪縣城北人。生于道光五年四月二日,卒于同治八年八月十四日,享年48歲。祖上多為官,胡澍的先祖三山公諱舜陟,宋大觀三年(1109年)進士,歷官徽猷閣待制,贈少師宦跡;胡澍的八世祖充寰公諱思伸,萬歷乙未年(1595年)進士,官至右僉都御史(正四品),巡撫保定等府,提督紫荊等;胡澍的曾祖諱立三,贈儒林郎;祖父斯未公諱仕未,例授登仕郎,贈儒林郎,晉時贈朝議大夫;胡澍的父親正暉公諱尚昱,例授儒林郎,候選直隸州同知,贈奉政大夫;胡澍的曾祖母高氏贈安人,祖母許氏贈安人,晉時贈恭人。胡澍的母親周氏,生母程氏贈宜人,庶母葉氏例封安人。后來因為家道中落,胡澍的父親正暉棄儒經(jīng)商,數(shù)十年間在江浙一帶往來,因為善于經(jīng)營,所以家境饒裕,因為好義博施而聞名于當世。胡澍父親正暉公晚年得子,胡澍為長子,而且從小聰明,頗受父親寵愛。胡澍9歲入私墊,課業(yè)繁多又不喜歡塾師督責,加之清代文人結社風氣濃厚,在16歲的時候與同鄉(xiāng)名士結社唱和。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胡澍肄業(yè)于徽州紫陽書院,補徽州府學生。從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冬至到次年春,胡澍父親及母親周氏先后去世,胡澍的喪舉結束后,又到杭州學習舉業(yè),達六年之久。胡澍在咸豐九年(1859年)江南鄉(xiāng)試中獲得第四十名舉人,隨后在同治元年(1861年)到京城。胡澍在同治四年(1865年)的會試落第,后來得到友人王西宅幫助,捐升部中,分發(fā)戶部山西司,安居北京,后身體每況愈下,中年早亡。
胡澍早年精研小學,曾經(jīng)跟隨老師學習段玉裁《說文解字注》、顧炎武《音學五書》、江永《四書切韻表》等書,精通聲音訓詁之學。后見高郵、王念孫王引之父子的著作,十分喜愛,晝夜玩索。居京時,以著作為事。因為胡澍中年多病,故留心醫(yī)書,研習醫(yī)理,后來棄仕從醫(yī)。曾在同治甲子年(1864年)京都書肆中得到明影印宋刻《內(nèi)經(jīng)》,悉心??保饵S帝內(nèi)經(jīng)素問校義》,由刑部尚書潘伯寅刻印出版,到光緒庚辰年(1880年),其族叔胡培系重新刊布于江南世澤樓,1936年裘吉先生將其收入《珍本醫(yī)書集成》。胡澍被稱為“小學專研內(nèi)經(jīng)第一人”,由此,胡澍被列為清代著名醫(yī)家之一。
胡澍在聲音、訓詁之余,精于書法、篆刻,得秦、漢遺韻。胡澍亦能畫梅花。曾與趙之謙、吳昌碩合著《篆體書法集》。胡澍平生收藏各類書箱5000余冊,著作頗多,主要有《黃帝內(nèi)經(jīng)素問校義》,佚書有《釋人疏證》、《左傳服氏注文》、《通俗文疏證》、《淮南子校正》、《一切經(jīng)音義校正》等。
《黃帝內(nèi)經(jīng)素問校義》,又名《內(nèi)經(jīng)素問校義》、《素問校義》,一卷,醫(yī)經(jīng)著作,大約成書于清同治十一年(1872年),列入清史稿藝文志醫(yī)家類,被稱作清末三部研究《素問》訓詁的專書之一。胡澍從文字學角度考證了《內(nèi)經(jīng)》中某些字詞的誤解,參閱了各家注釋,大膽的假設,小心的求證。胡澍精于考據(jù),以“對?!薄ⅰ氨拘!睘橹?“理?!睘檩o,對《素問》中某些字、詞、文句,訓詁釋義?!跋鋲勰瓴挥溃輨?chuàng)未就”,僅注了《素問》的前五篇,即《上古天真論》、《四氣調(diào)神大論》、《生氣通天論》、《金匱真言論》、《陰陽應象大論篇》,有32條46則具體的校注,其中有3條兼論相關內(nèi)容10則。該書存有清同治吳縣潘祖蔭刻滂喜齋叢書本,手校本藏于天津中醫(yī)藥大學,清光緒九年(1883年)蛟川二仁堂刻本藏于國家圖書館。
1.《素問校義》的版本問題
一般收錄《素問校義》的文章或者有關胡澍的文字片段均言《素問校義》以宋本《內(nèi)經(jīng)》為主,參考元代熊氏本、明代道藏本及唐以前版本等進行勘正,后經(jīng)天津中醫(yī)藥大學謝敬查館藏胡澍手校本,2函12冊24卷,并與館藏明顧從德影印宋刻本《內(nèi)經(jīng)》對比發(fā)現(xiàn),胡澍手校本在字體、字數(shù)、板式、卷數(shù)上絲毫不差,同時發(fā)現(xiàn)校文中“吳勉學本序作表”可知,所據(jù)底本為明顧從德影印宋刻本,而非真正宋本,并依據(jù)三篇??庇浛芍群髤⒖嫉啦乇?、熊宗立本、周曰本進行???,由此謬誤冰釋。
2.《素問校義》的內(nèi)容
(1)素
全元起謂:“素者,本也;問者,皇帝問岐伯也……故曰《素問》?!焙鶕?jù)《左傳》“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一句,認為“素”通“索”,又以晉代杜預“索”解為“法”之說,而以“法”訓“索”,所以“素問”即“問法”,別具一格。
(2)真人
“余聞上古有真人”,胡澍訓“真人,謂化人”。
(3)作
《素問·上古天真論》中,“飲食有節(jié),起居有常,不妄作勞”,胡澍認為“作”通“詐”,引鄭注月令“作為”一詞為“詐偽不妄”,為文作古為“胙”(祭祀時用的肉),糾正王冰改“不妄不作”為“不妄作勞”的錯誤。
(4)耗
經(jīng)文中,“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胡澍訓“耗”為“好”,意思為“欲”也,認為王冰所注“耗”為“輕用”為臆說。
(5)時
經(jīng)文中“不時御神”的“時”字,胡澍注,時,善也。引《小雅·弁篇》中“爾淆既時”,《毛傳》注“時”為“善”。
(6)至
“有至人者”,胡澍訓“至者,大也”。
(7)名
“名木多死”,王冰注“名木”為名果珍木,胡澍訓“名者,大也,名木,即大木”。
(8)能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中,“此陰陽更勝之變,病之形能也”,胡澍認為“能”字通“態(tài)”字,引《荀子·天論》中“耳鼻口形能各有接而不相能也”一句,又引《楚辭·九章》中“固庸能也”一句,證明了“病之形能”即為“病之形態(tài)”。1997年《辭源》在“能”下增補“tai”音,通“態(tài)”,并以“病之形能”為例。
(9)“春必溫病”,胡澍認為語序應該為“春必病溫”,于文更順。
(10)沮
指出全元起本寫作“恒”之誤,認為此字為“沮”無疑,對王冰的注釋“濕潤”表示贊同,并引五書以證。
(11)謂
“皆謂之”,胡澍認為“謂”為“為”字的借字。
從文獻綜述可知,學者普遍認為東道國制度對直接投資有著重要影響。但現(xiàn)有研究對腐敗指標研究較多,并認為腐敗指標在影響投資時存在U型拐點。現(xiàn)有研究對于其他東道國制度指標研究較少,且多是站在中國利益角度,強調(diào)中國OFDI對母國經(jīng)濟增長的影響。
(12)將
“人將失之耶”,此句胡澍認為語序為“將人失之耶”,其中“將”為抑或之意。
(13)征兆
“陰陽之征兆也”,胡澍認為本為“兆征”,征字讀zhi音,與前文下、女、路同韻。
(14)生長
胡澍指出熊宗立本、道藏本中“以長生收藏”的錯誤,實為顛倒也。
(15)墮
“發(fā)墮齒槁”一句中,胡澍引《說文》,“墮之為言禿也”。
《素問·生氣通天論》中,“故圣人傳精神,服天氣而通神明”,胡澍認為“傳”通“摶”,此經(jīng)文意為圣人精神專一不旁騖,引《左傳》“若琴瑟之專一”,《釋文》注“‘?!咀鳌畵弧?,又引《史記·秦始皇本紀》“摶心揖志”,《索隱》“摶,古專字”,給予后人一個新的角度解讀經(jīng)文。
(17)氣
“因于氣,為腫”,此經(jīng)文中,胡澍指出氣專指熱氣,因為上文的寒、濕在經(jīng)文中皆被泛稱為氣,結合句意可知專指。
(18)足
“足生大丁”,胡澍認為“足”為“是”的訛字,筆者愚見,兩者皆然皆不然,足可作能愿動詞,符合句意,按照胡澍所認為,亦可解釋。
(19)獨
經(jīng)文“腎氣獨沉”中,胡澍認為“獨”與“濁”為通假字。
(20)奇
《素問·四氣調(diào)神大論》中,“惟圣人從之,故身無奇病”,王冰將“奇病”訓為“他疾”,胡澍認為并非其義,此經(jīng)文指得是圣人順從天地四時之道,故身無病。胡澍以“奇”與“苛”字形似而通假,“苛”字意為病,引《說文解字》,使經(jīng)文文意明了,前后相應。
(21)守
“以欲快志于虛無之守”,胡澍認為“守”應該為“宇”。今日看來,居位曰守,不必易字,有失偏頗。
(22)央
“精神乃央”一句中,胡澍認同了前人“央”為“殃”之意,即敗壞。
(23)佩
《素問·四氣調(diào)神大論》中,“圣人行之,愚者佩之”,胡澍認為“佩”為“倍”字,引說文“倍,反也”,又引《荀子 大略篇一》“佩,易之注佩或為倍”。由此,經(jīng)文的意思為圣人施行道而愚者倍(違背)道,同時是古通用之證,沿用至今。
(24)增字:參考前文句式,在“是以病之在皮毛”后加上“也”字。
(25)在經(jīng)文“恬惔虛無”中,熊本和道藏本皆作此,而“惔”“淡”“?!币蛔侄嘈危谛Ax中探討了此一字多形現(xiàn)象。
3.《素問校義》的考校方法
胡澍的考校以“對?!?、“本?!睘橹?“理校”為輔,同時使用形訓(如沮)、聲訓(如作)和義訓(如至)的方法。胡澍注證發(fā)微,因聲求義,將文字、音韻、語法、醫(yī)理結合在一起,符合中醫(yī)訓詁“訓詁詳切、理義道明”的原則。
4.對《素問校義》的評價
俞樾曾在信中評價,“閣下承累代傳經(jīng)之業(yè),好學深思,實事求是”。胡澍以小學的方法專研《內(nèi)經(jīng)》,關于“能”、“傳”、“佩”、“時”的解釋得到大多數(shù)人的支持認可,也從一些新的角度闡述經(jīng)文。錢超塵先生曾說道:“胡氏書雖短促,但由于他能融貫全書,且心細如發(fā),每多精義。”但因為主要參考王冰注釋,也不可避免有錯誤或者過分解讀的地方。盡管如此,總體上胡澍的校義值得肯定,有所裨益于后學。誠如劉壽在其著作中的序言所說,“別白精審,渙然冰釋。雖于全書尚未卒業(yè),然緒已立,必有賡續(xù)者”,“俾軒岐大業(yè)昭揭于世,不為庸師俗工所則,君此書其先河也”。
1.篆書
清代學人重視篆書藝術,書家輩出,遠遠超過前代。我們大致上可以將他們分為兩大類,前期的孫星衍、王澍、錢坫等人,多以玉筋篆法為正宗,旁涉文字考古學,開創(chuàng)了清代初期寫篆書的風氣,然而卻較乏變化,循規(guī)蹈矩,較于刻板,被稱為前期舊派書家。從現(xiàn)在來看,清代篆書的最主要特點是“透過刀鋒看筆鋒”,將具有刀味鑿痕的秦篆融入筆墨中,寫字而非畫字,完成這一突破的就是清乾嘉時期的鄧石如,宗法漢人,以隸法作篆,豐富篆書的用筆,筆法不拘一格而多變化,增添篆書作品的新意。而之后的胡澍、吳讓之、趙之謙等人延續(xù)這一道路,他們大多有足夠的文字學功力,又多是金石名家,在篆書藝術上頗有建樹,我們稱他們?yōu)榍逯腥~后之新派書家。
胡澍淡于官場,殫心著述,在學術上與趙之謙不相上下,又與之切磋最為契洽。胡澍總體上師法鄧石如,但又有所創(chuàng)新。字法上體態(tài)修長,構字稍內(nèi)斂,十分注意結構的向背、參差和留白,具吳帶當風的飄逸之感又不失李斯小篆之嚴謹端莊。筆法上起止干凈利落,順起順收,融入北碑起筆的寫法和大篆的收筆之法。行筆上起伏較大,剛柔并濟,取法于隸。祝遂之曾說,趙之謙胡澍如左右驂靳,各有專勝,觀其書頗有白馬秋風塞上,杏花煙雨江南之感。趙之謙對胡澍十分推崇,曾贊道:“我朝篆書以鄧頑伯為第一。頑伯后,近人唯揚州吳熙載及吾友績溪胡荄甫”,并稱“荄甫尚在,吾不敢作篆書”。
胡澍居京時生活貧苦,常賣字賺錢。胡澍有一枚趙之謙所刻的“胡澍之印”,邊款上刻著:“印章不值錢,產(chǎn)字青田,路七八千,入悲庵手,刻貽其友,曰可長久。長久伊何,患難再過,安平日多。托身皇都,求口可糊,君書我圖。”可見當時,胡澍賣字,趙之謙賣畫,此枚印章表達了一種患難與共的深厚情誼,同時又不乏文人不得志的牢騷。
傳世作品有篆書《勵學篇千文》、《韓詩外傳》,多幅對聯(lián)、扇面作品。安徽省博物館藏其水墨粗筆《仙水軸》及篆書聯(lián),績溪縣檔案館藏有其髹漆聯(lián)。今人曾將胡澍、趙之謙、吳昌碩三人書作匯為《篆體書法集》(影印本)出版。
其中,《韓詩外傳》是一部中國古代史實、傳聞的著作,以儒家為本,因循損益,以傳資政,可見胡澍儒生之風;《勵學篇千文》為清王寶仁所作,可見勵學二字深入其氣,故雖早夭,但著作頗豐。這里選出一些胡澍的篆書對聯(lián),內(nèi)容如下:知用一言以貫萬物為知道;道德神仙長生無極,平康正直積善有征;常道行于百世,權宜用于一時;常愛此中多勝事,更于何處學忘機;教化以禮義為守,禮義以典籍為本。從其作品內(nèi)容得以一窺其人,有中國典型知識分子的情懷,又有一些“學忘機”的豁達和自嘲。
2.繪畫
以下為一段關于胡澍繪畫藝術的文字:“初就傅,便學作畫,師弗能禁。檇李項氏書畫之富甲天下,湄故項氏外孫,因恣觀摹仿。蟲魚花鳥,時稱仙筆。性耿介,貴人以金帛乞畫多拒之。題款故作離奇勢,曰:恐人亂我真耳。其畫可于質(zhì)庫質(zhì)金,庫人喜而惟恐取贖。惜用筆故作奇特,未為大方。得名后,率筆流入粗俗。湄隱居北郭之松風別墅。兼工詩,所交皆高雅士。郡守某欲延之入幕,授意于令,令造門竟不納。謂人曰:“我豈不如沈石田(周)、蕭尺木(云從)乎?”著招隱堂集。雍正初日本國王聞其名,遣使聘之,胡已卒。沈銓為其入室弟子?!?/p>
胡澍年少時便有奇特的才能在繪畫方面顯現(xiàn),在當時頗多贊詞,然而性情耿直,交往皆為文人雅士,繪畫用筆奇特,故最終未能有所大成。據(jù)縣志記載,胡澍善畫梅花,然并未有傳世之作,難以一窺其貌。
胡澍在篆刻上有其獨特見解:“彝鼎權洗文字,簡繁疏密,結構天成,以之入印,實為雅制;再如漢魏碑版、六朝題記,以及泉貨、瓦磚,措畫布白自然入妙,茍能會通,道均一貫。”此番話,胡澍旨在說明古代器皿、磚瓦石刻上的文字圖案精妙古雅,可用于圖章文字篆刻的借鑒之用,由此可見,這是一種“印外求印”的創(chuàng)作理念。在篆刻史上,趙之謙是“印外求印論”的倡導者和開拓者,而實際上胡澍早已有這一思想,卻因早逝而不聞于世,若命運更改,未來不可期。所謂“印外求印論”,即從碑文、錢幣、磚石、造像、帛簡書中吸取素材入印,在趙之謙篆刻藝術創(chuàng)作后期,即35歲之后,由于與胡澍的深厚友誼以及受到胡澍篆刻理念的影響,從而開辟了文人流派印章史上的新紀元。
胡澍是整個新安文人中微小的一員,在大型的史書中難以找到只言片語,卻可通過他所留下的一些痕跡,得以還原一個較為真實的有血有肉的人。48歲,對個體而言還很年輕,倘若命運能夠眷顧,未來不可期,這也不禁令人唏噓不已。徽之文化自唐而興,新安醫(yī)學亦始于李唐。明清醫(yī)者林立,百家爭鳴,然歷史煙云繁紛迭秩,先者之著述,或有時而不章。新安胡澍者,亦如斯。后學之所幸,察而見意,然吾之粗淺,不足什一?!额惤?jīng)》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斷水之流可以鑒形,竹頭木屑曾利兵家,自不免操豚蹄而祝篝車之誚,而惟此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得無相成之德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