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交給受眾
——播音藝術家陳醇

(1.浙江廣電集團主任播音員；2.浙江工業(yè)大學播音與主持藝術系副教授)

陳醇，1951年8月華北人民革命大學畢業(yè)后參加播音工作。擔任總主持人的1984年《國慶的一天》直播節(jié)目被第三屆全國優(yōu)秀廣播節(jié)目評委會評為特別獎。他長期在上海人民廣播電臺工作，兼多項社會職務，可他曾先被分到徐州市電臺從事播音工作，至今他還清晰記得戶部山戲馬臺下那個四合院。從“報節(jié)目”開始，逐步播文藝節(jié)目、專題節(jié)目和新聞節(jié)目，有時候節(jié)目不夠了就操起樂器，坐在話筒前為聽眾朋友來一段“楊琴獨奏”。他還時常騎上自行車去采訪、組織稿件，還組織廣播樂團。兩年后江蘇省成立，徐州電臺撤銷，他被調到華東——上海人民廣播電臺。他隨著事業(yè)不斷發(fā)展，也見證并親歷了新中國廣播電視事業(yè)與廣播電視播音主持專業(yè)的成長。

一、播音是個光榮的崗位

播音員每天都在向受眾傳遞各種信息，都為能向廣大受眾播送祖國建設和發(fā)展以及各行各業(yè)的好消息而感到幸福，更體會到播音崗位的光榮。新中國第一部憲法公布時恰好是陳醇值班播音，當時的報紙上曾以《第一個讀到憲法的人》為題做過報道。

1976年周恩來總理逝世的訃告發(fā)表時，是凌晨兩點，臺里派人到陳醇家召喚他。在去臺里的短短路途中他被告知情況，真切的悲痛一下子涌上心頭，他流著淚匆匆備稿，懷著巨大哀痛、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播讀。在清晨新聞節(jié)目中播出后，許多同仁和聽眾對他的播音表示肯定，認為情真意切，播出了廣大人民悼念周總理的沉痛心情。陳醇曾因工作關系多次見過周總理，他老人家平易、樸實的神情和溫暖的問候，深深地印在陳醇的腦海里。齊越曾不止一次地與他回憶起周總理生前的叮囑：“廣播大廈建成了，比起延安窯洞來條件好多了，你們一定要用延安精神做好工作?！边@些一直是陳醇從事播音工作的座右銘。

在五、六十年代，新華社的電訊稿是電報播發(fā)的，電臺收錄電報的“海爾機”用的是窄長條的收錄紙，印出的字跡歪扭不清，播音員就把長條的電報紙不斷剪下來貼到稿紙上。重大新聞需要搶時間播出時，往往是一邊收電報，一邊就得播出。工作的艱難后人無法想象，但陳醇始終感到工作崗位是神圣的光榮的。

二、播音是鍛煉人的天地

新中國建立初期收音機還沒有普及，“廣播大會”是當時大規(guī)模宣傳形式，組織廣大群眾集體收聽，效果顯著?！皣鴳c節(jié)”時上海舉行慶典和群眾游行，電臺也進行實況廣播。播音員站在主席臺一側，邊觀察、邊講解、邊介紹、邊描述，把整個活動的盛況通過廣播送到千家萬戶。

魯迅墓遷葬實況廣播(為了紀念魯迅誕辰75周年、逝世20周年而舉行)是陳醇唯一的一次葬儀現(xiàn)場播音。那是1956年10月14日早晨，他和編輯、技術人員早早等候在新落成的魯迅墓前準備稿件、凝聚情感。雖然事先參加多次籌備會議，到現(xiàn)場做過勘察，也設想了可能出現(xiàn)的各種情況，但當時仍有些擔憂，尤其是在緊張的工作環(huán)境中，播音語言要體現(xiàn)追思悼念的基調，這就需要調動自身各種能力恰當控制情緒，全神貫注地投入。直播那天的現(xiàn)場氣氛極為肅穆，許廣平和宋慶齡相依相攙，許多與會者為悼念這位偉人而潸然淚下，這種悲痛的氣氛強烈地感染著在場的每一個人。魯迅遷葬儀式的現(xiàn)場直播必須是莊嚴而給人以力量的，所以他用沉穩(wěn)、莊重的語調播報著每一個字，詳盡地向聽眾介紹葬儀的每一個細節(jié)。最終這次活動取得了較滿意的播出效果。

陳醇很小就與京劇有較多接觸。后來做了播音員也多次參加過京劇演出的實況廣播。有一次轉播的折子戲《三岔口》，以“夜摸武打”著稱。他先請導演講解人物各種動作神態(tài)的目的和意義，記下后整理成稿，再到排練場去核對修改，最后在播出講解時才跟上這出戲演出節(jié)奏的變化，使轉播獲得了成功。廣播工作對播音員提供了各種各樣的鍛煉機會，若能抓住機遇，認真實踐，定能不斷增長為廣播事業(yè)做貢獻的能力。

三、播音是個社會實踐的課堂

任何廣播業(yè)務工作都不能脫離社會生活，播音工作本身就是在從事社會實踐活動。它運用有聲語言傳播社會活動信息，反映豐富的社會生活，引導聽眾的社會實踐和認識。播音員多參與社會實踐活動，才能真切地反映實際生活。

60年代初，陳醇到上海機床廠做社會調查，被分配到一車間做M120磨床的裝配工，跟著老師傅學技術，同時看到了當時頗為先進的恒溫車間內(nèi)的鏡面磨削，體驗了在高溫中操作的翻砂工藝勞動的艱苦。類似的深入生活，學到了勇于奉獻的精神，激發(fā)起自己的創(chuàng)作熱情。80年代初他播長篇小說《挺進蘇北》。錄制前與小說作者和廣播編輯一起從揚州出發(fā)，踏著當年新四軍由江南挺進蘇北的路線一直走到黃橋。一路上，不斷聽作者介紹書中描寫的人物和情節(jié)；傾聽當?shù)赝局v解當年斗爭態(tài)勢；最后參觀了新四軍黃橋戰(zhàn)役革命歷史陳列館和新四軍指揮部原址。實地的走訪與書中的情節(jié)加以結合，使整個故事猶如一幅幅生動的畫面展現(xiàn)在他的眼前，他覺得播講時語言表達就堅定自如，富有真實情感，真像是在講解自己親身經(jīng)歷的故事。

四、播音是學無止境的專業(yè)

播音是語言藝術的創(chuàng)作活動，有創(chuàng)作規(guī)律和創(chuàng)作方法。陳醇播音工作初期是由老播音員帶著，從點滴積累起步。要創(chuàng)立新中國廣播播音風范，就必須改變國民黨臺和舊私營臺的播音腔調。沒有現(xiàn)成的教材，也沒有較具權威的示范，一切播音活動都是在不斷學習中摸索。1955年3月在北京召開的“全國播音業(yè)務學習會”，是全國解放后第一次全國性播音會。陳醇擔任華東組組長參加探討播音的創(chuàng)作方向、工作態(tài)度，以及技巧、修養(yǎng)等問題，包括對前蘇聯(lián)播音經(jīng)驗。1963年他對齊越提出的播音創(chuàng)作從文章內(nèi)容和形式、從黨的宣傳員的身份、從播音員具體條件出發(fā)的播音創(chuàng)作三個基本點做了深度的思考，還對播音稿件要把握是什么、為什么、對誰播三個要素進行了探索。1977年他被借調到北京廣播學院，開設了10周的語言技巧課；1978年又教8周文藝播音課。這使他有機會根據(jù)實踐體會，總結播音創(chuàng)作規(guī)律和語言表達技巧，并形成了一定理論教學思路。1979年參加播音基礎教學的研討，明確了播音藝術的正確創(chuàng)作道路，即社會主義中國的播音風格：“愛憎分明、剛柔相濟、嚴謹生動、親切樸實。”

1958年10月1號，上海電視臺開播，他擔任首檔新聞報道播音。他在人民廣場進行現(xiàn)場廣播解說，下午回電臺制作錄音報道，晚上又趕到永安大樓13樓上海電視臺的第一個演播室。那時候還沒有電視攝像機，他協(xié)同朱盾、鄒志民用16毫米電影攝影機拍攝了群眾游行集會的鏡頭，從電影廠請來剪輯。負責技術的人在墻上掛一張白紙，用電影放映機把剪好的片子放映到白紙上，他就看著紙上的圖像在邊上解說，攝像機對準墻上的映像將畫面攝入鏡頭。上海第一次電視節(jié)目中的新聞就這么傳送出去，整整8分鐘!北京來了賀電，上海群眾雀躍不已。

五、播音是與受眾真誠的交融

在融媒體時代，我們提到很多的就是要與受眾互動，要進行交互式傳播。陳醇注意到其實在1957年2月1日上海電臺的播音員們就已經(jīng)在和受眾進行互動了。1957年春節(jié)還沒有來到的時候，播音員們就在醞釀著一件事情，怎樣向廣大聽眾祝賀春節(jié)？有人建議，通過廣播和聽眾聯(lián)歡。這個建議得到了大家的贊同。于是，播音員吳瑞，向昆曲藝人張傳芳先生學習他的拿手好戲《思凡》；廣播書場的播音員萬仰祖，要親自出馬唱段評彈，他和陳淑蓮一道，頻頻向評彈演員徐天翔請教；向佩華把越劇《雙推磨》唱得真有傅全香的味兒。2月1日，播音員表演的節(jié)目正式和聽眾見面，節(jié)目一播出就有聽眾打電話來表示歡迎，以后又陸續(xù)接到了許多聽眾的來信。有位聽眾來信說，你們的表演我們聽起來覺得很親切。播音員們又一次體會到聽眾對他們的關懷，感受到怎樣才不辜負聽眾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