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1日下午3點30分,著名評書藝術(shù)家單田芳因心臟衰竭在北京中日友好醫(yī)院去世,享年84歲。
2011年年初他曾出版自傳《言歸正傳:單田芳說單田芳》,他總結(jié)人生其實就是一個字:熬。在書中,他講述了自己的故事。
曾想當(dāng)醫(yī)生
我家是世家,從爺爺輩到父輩,都是搞曲藝的,從小我就受這種氛圍的熏陶。
我生在天津,后來跟著家人到沈陽。我母親唱大鼓,父親是弦?guī)?,小時候我就在后臺扒拉著看——那會兒藝人們演出都不賣票,說完一段書,拿個小笸籮,下去給人斂錢。一段書三分錢,人家愛給就給,不給錢也沒轍。當(dāng)時我心里覺著,這跟要飯也沒啥區(qū)別,我可不愿干這個。
解放后我想的是念書考學(xué)。1953年高中畢業(yè),東北工學(xué)院和沈陽醫(yī)學(xué)院都給我寄了錄取通知書。我想當(dāng)醫(yī)生,穿個白大褂,戴個聽診器,往屋里一坐,起碼不受風(fēng)吹日曬??墒勤s上得場大病,上不成學(xué)了。家里人說,你還是學(xué)評書吧。
我對這門藝術(shù)也不感興趣,但是我們家祖宗三代都是說書的,所交的朋友大部分也是搞曲藝的,說評書的、唱大鼓的,他們每次聚在一起,都是三句話不離本行,我媽也在不斷地學(xué)習(xí),她怕學(xué)到的東西忘了,就叫我做記錄,像《隋唐演義》《大明英烈》《五虎平西》等書,我都做過詳細(xì)記錄,雖然我那時還沒有說書,但滿肚子都是書。
第二年,我就拜了李慶海為師,并和師父去了營口演出。如果我沒記錯,我是1955年到的鞍山,1956年大年初一第一次登臺表演,到了1957年,我已經(jīng)成小紅人了。
44歲重返舞臺
剛解放那會兒,我靠說書有了經(jīng)濟(jì)收入,也有了社會地位,打心眼里高興。我在遼寧鞍山定居,說書也算小有名氣,不覺得這行低賤了。這輩子兩次新生,全國解放算頭一回。
要說第二次新生,得先說我這輩子吃過最大的苦,就是“文化大革命”。我就是因為說錯了話,成為“現(xiàn)行反革命”,被下放到了農(nóng)村。
1976年底,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開了,落實政策,平反冤假錯案。1978年,我恢復(fù)名譽,恢復(fù)公職,遷回城市,還拿到了國家賠償我的十年工資——共計八千多塊錢。那年,我44歲,重返舞臺。
滿嘴都是假牙
因為落實政策的事,一直遲遲不能解決。著急上火,我的嗓子出了問題,幾乎說不出話來,吃了很多治嗓子的藥也不見功效。后來動了三次手術(shù),嗓子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
“文革”的時候,我的牙齒被打掉幾顆后,牙就疼,從來沒有間斷過,開始戴牙套演出,結(jié)果掉顆牙就得換個牙套,得適應(yīng)很長時間,剛合適了,別的牙又開始松動了,又得去拔牙換新牙套,作為一個評書演員,主要靠的是嗓子和牙齒,牙出了毛病,對我來說是個大的威脅。到了1984年,我一狠心把滿口的牙都拔掉了,換了一口的假牙。
滿口假牙安好之后,對我來說是一種新的折磨和痛苦。我還清楚地記得,我率隊到安徽省巢湖去演出,上牙齦腫了,還化了膿,長了好幾個膿包,不敢吃飯,甚至連熱水都不敢喝,可是演出的日期又不能更改,我只好忍痛堅持。即使這種情況,我的演出依然沒有間斷過。
在自己家中錄書
到1994年我退休后搬來北京,書錄得更勤快了。開始是到北京電臺去錄,后來我自己辦公司,租用錄音室,一來費用較高,二來北京交通越來越不方便,有時候堵車,急死也過不去。
我一看,這錄音也沒什么神秘的,就是墻上貼隔音板,地上鋪地毯,麥克風(fēng)買好點的,門加厚點關(guān)上,我在家也能錄。這樣就開始摸索著在家中錄書,每天早上三四點鐘起來做功課。睡不著啊,工作積壓在一起,全國四百多家電臺,都有“單田芳書場”,每天超過一億聽眾,我得供上人家播啊。早上起來滿天星斗,我看書時頭腦特清醒,看一遍閉上眼睛,這故事怎么回事,哪是重點哪該刪掉,心里都有了數(shù),打開機器就錄。
最崇拜英雄
我要是不說書了,真不知道干什么去。評書是傳統(tǒng)藝術(shù),后繼有沒有人,是個問題。外界感覺好像說書的就這么幾個人,其實并非如此。我到東北地區(qū)和河北地區(qū),那些小縣城里,說書人很多,只是還沒什么名氣。
從《三國》《隋唐》《大明英烈》,一直說到紅色經(jīng)典,書里有這么多英雄,生活中真正的英雄是什么樣?這一輩子下來,我崇拜的是見義勇為拔刀相助,扶困濟(jì)危雪中送炭,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你做到了,你就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