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無禮卻有理

子路的人生志向因各種原因造成世人理解的偏頗，特別是在語文課堂形成了格式化的定論，這要求我們重新定義，找到子路志向的有理層面，撥亂反正，給學生有益的引導。

在《子路冉有公西華侍坐》一課里，孔子的四個學生在教師的鼓勵和引導下暢言了各自的人生志向，孔子對四者的評價也不盡相同：對“率爾而對”的子路，孔子“哂之”，認為他“為國以禮，其言不讓”;對冉有的評價是“唯求則非邦也與”;對公西華的評價是“赤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對志向與前三者截然不同的曾晳的評價是“吾與點也”。孔子對子路的評價批評多于褒揚，似乎在說子路的人生志向不如他人，沒有太多可取之處，這是孔子的評價給后人造成的印象，也是大部分語文教師授課時所持的定論。

筆者在這一課的教學中不斷思考，覺得簡單地把子路的志向格式化、反面化有失公允，對學生思辨性思維的培養(yǎng)也不利。因此，筆者嘗試做出新的評判，用“看似無禮卻有理”重新定義子路的志向，以期引導學生更為準確、辯證地看待問題。下面，筆者就從三個角度闡釋這一新的定義。

當仁不讓切合為學之理

孔子對子路的評價之所以不如另外三者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子路“率爾而對”“ 其言不讓”，這固然有子路性格的因素，但我們可以從儒家對為學的要求中找到對子路的評價的合理因素。儒家強調(diào)“學而優(yōu)則仕”，鼓勵儒生在博學的基礎上要積極地承擔起社會責任，盡自己所能地運用所學知識改變社會、造福民眾。孔子更是提出了“當仁不讓”的說法，認為學生在行仁義之事上要勇為人先、不謙不讓。子路勇于表達的人生志向雖急躁失禮了一些，但他敢于坦承自己的志向，且所言之志體現(xiàn)了匡扶社稷、造福民生的思想，這不正是“學而優(yōu)則仕”“當仁不讓”的具體體現(xiàn)嗎？子路暢談明志體現(xiàn)了儒家對學生的要求，切合為學之理。

先勇后方彰顯治國之理

肯定了子路的“當仁不讓”后，接著談談子路人生志向的具體內(nèi)容：“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边@里面提到了“勇”和“方”，其中“勇”是指保家衛(wèi)國的勇氣，“方”是指做人的道理。子路設想的國家治理中有“勇”和“方”，而且先強調(diào)了“有勇”，接著引出了“知方”，這體現(xiàn)了子路對時局及相應的治國之策的清醒認識。當周王室權力旁落，諸侯國之間就出現(xiàn)了紛爭不斷、弱肉強食的局面，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中等國家首先面臨的是如何求得生存的問題，子路的“可使有勇”就敏銳而又準確地抓住了這一點，只有讓一個國家的民眾拾起勇氣、眾志成城，才能抵御外侮、發(fā)展生產(chǎn)，進而言及禮樂教化。所以，子路在言“勇”之后又及時地提出了“且知方也”，讓百姓得到了為人處世的教化，這說明子路深得孔子禮教治國思想的真?zhèn)?，明白一個國家治理的方向，而不是一味地逞匹夫之勇，這一“勇”一“方”、先“勇”后“方”彰顯了治國之理。

憂患求生深諳處世之理

筆者再分析下子路為設想中的國家設定的條件：“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庇腥苏f，這是子路為了吹噓自己的能耐而幻想的條件，這種言論只言表象，掉入了對子路簡單否定的窠臼中。從前文的分析來看，子路的“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有現(xiàn)實依據(jù)，符合當時的時局特點，而一個“攝乎大國之間”的中等國家極有可能遭受別國的侵略，隨之到來的就是“饑饉”之荒。這些條件的設定是基于現(xiàn)實基礎的考慮，并不是臆想出來的荒誕存在，雖然從中可以看到子路個人英雄主義的影子，但絕不是自戀式的吹噓，恰恰相反，子路設想的條件與亞圣孟子提出的“生于憂患，死于安樂”不謀而合，子路設定的“師旅” “饑饉”并不是不知憐恤百姓，而是他深知在禮崩樂壞、戰(zhàn)亂紛爭的環(huán)境里憂患求生的道理，這是子路對一個國家于亂世之中求得生存的希冀，也是子路對自己在逆境中如何迸發(fā)出勇氣、智慧，進而實現(xiàn)讓一個國家“有勇”且“知方”的自我激勵。因此，可以說子路的憂患意識蘊含了處世之理。

結語

綜上所述，可以從為學、治國、處世三個層面對子路的人生志向做出新的評判，雖然子路率性而答有失禮數(shù)，但他所言之志卻是句句在理。對子路來說，如師亦如友的孔子熟悉子路的特點，因此，孔子的“哂之”并非嘲笑，而是一種善意的提醒和溫和的鼓勵，這也是孔子因材施教的高妙之處。

筆者給子路的志向進行撥亂反正并非為了標新立異，而是為了讓語文課堂的文本解讀能夠打破一些俗論、定論，呈現(xiàn)出多元化解讀的光彩，進而引導學生學會客觀、準確、辯證地看待問題，提升思維的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