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芳 米幼萍
摘 要:湖南新生代農民工由于自身的流動性和民族身份等原因,在母語劃分的問題上顯得較為復雜。結合語言習得情況、民族語言和方言情況以及語言使用者的母語認同來確定湖南新生代農民工的母語,將湖南新生代農民工的母語根據(jù)在來源地完成語言習得的少數(shù)民族新生代農民工的母語、在來源地完成語言習得的漢族新生代農民工的母語、在遷入地完成語言習得的少數(shù)民族新生代農民工的母語、在遷入地完成語言習得的漢族新生代農民工的母語等四種情況來具體考察湖南新生代農民工的母語類型。
關鍵詞:湖南新生代農民工 母語 語言使用 母語認同 母語類型
母語問題既是民族學問題,又是語言學問題,既與個人語言認同有關,又與社會語言認同有關。當前學界對母語的界定存在一定分歧: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定義認為母語即本民族語言;《中國大百科全書》、《現(xiàn)代漢語詞典》認為母語即第一語言;李宇明認為母語即民族共同語,但不指向方言。王寧、孫煒則認為母語既指民族共同語,民族共同語為其社會母語;又指方言,方言為其自然母語。產生這些分歧的主要原因在于對母語確認的影響因素的認識不同。有的沒有考慮到第一語言與民族語言的不一致;有的沒有考慮漢語方言的實際情況,有的沒有考慮到語言使用者本身對母語的認同因素。我們認為:語言使用者的語言習得、民族身份、民族語言、方言以及語言認同情況是影響湖南新生代農民工母語認同的主要因素,應該根據(jù)湖南新生代農民工語言習得、民族語言、方言的不同情況,再結合語言使用者的母語認同來分析湖南新生代農民工母語的復雜類型。
一、在來源地完成語言習得的少數(shù)民族新生代農民工的母語
(一)自然母語
在來源地完成語言習得的少數(shù)民族新生代農民工指的是他們的民族身份是少數(shù)民族,從小生活在來源地農村,成年后來到城市務工的新生代農民工。由于從小生活在來源地農村,他們習得的是來源地農村的語言或方言。根據(jù)他們的來源地民族聚居情況和母語認同情況又可以分為三類:
1.來源地為少數(shù)民族聚居村落的農民工,其自然母語為少數(shù)民族語言
湖南新生代農民工中有一部分人來源地為少數(shù)民族聚居村落,該村落的人們操本民族語,他們自然習得的是本民族語言,而且這部分農民工即使到了城市務工,依然對本民族語有很強的認同感,認為本民族語是他們唯一的母語。
2.來源地為漢族與少數(shù)民族雜居村落的農民工,其自然母語為少數(shù)民族語言或漢語方言或少數(shù)民語言和漢語方言雙母語
湖南新生代農民工中有一部分人來自漢族與少數(shù)民族雜居村落,雖然他們的民族身份是少數(shù)民族,但由于歷史上漢族與少數(shù)民族的長期融合,在語言使用上與語言認同上也發(fā)生了融合,有的既使用和認同本民族語言也使用和認同漢語方言,那么他們的自然母語就是漢語方言和少數(shù)民族語言雙母語;有的只使用少數(shù)民族語言,或雖然使用少數(shù)民族語言和漢語雙語,但在語言認同上只認同本民族語言,那么他們的自然母語依然只是該少數(shù)民族語言。還有一些少數(shù)民族農民工的語言已經發(fā)生轉用,不再使用本民族語言,而轉用來源地方言,語言態(tài)度上也認同當?shù)胤窖?,那么他們的自然母語為來源地漢語方言。
3.來源地為漢族聚居村落的農民工,其自然母語基本上轉化為來源地方言
湖南新生代農民工中有一部分人雖然民族身份是少數(shù)民族,但來自漢族聚居村落,少數(shù)民族和漢族的融合度相當高,在語言使用上已經發(fā)生了語言轉用,也就是說不再說少數(shù)民族語言而轉說漢語,在語言認同上也將漢語視為母語,不過由于這部分農民工的來源地均處于某一方言區(qū),因而他們的自然母語就是來源地方言。比如湖南省沅陵縣烏宿鄉(xiāng)有一些外出的新生代農民工,他們的民族身份是苗族,但他們出生和成長的村落是漢族聚居區(qū),歷史上和漢族的融合度也相當高,文化習俗和語言使用、語言認同都與當?shù)貪h族沒有太大差異,他們的自然母語就是當?shù)貪h語方言——西南官話。
(二)社會母語
1.來源地為少數(shù)民族聚居村落或少數(shù)民族與漢族雜居村落的農民工,其社會母語大多為少數(shù)民族語言
由于社會母語主要對應的是外族語,涉及的是語言的民族認同問題,因此,來源地為少數(shù)民族聚居村落或少數(shù)民族與漢族雜居村落的新生代農民工,他們盡管有部分人在語言使用或語言習得上為漢語,但在語言認同上仍然認為其民族語言為其社會母語。那么,他們的社會母語就是他們的少數(shù)民族語言。
2.來源地為漢族聚居村落的農民工,其社會母語基本轉化為漢民族共同語
由于歷史上民族融合的原因,這類新生代農民工雖然民族身份是少數(shù)民族,但由于基本不愿或不會用本民族語,因而在母語認同上也認同漢民族共同語為其社會母語。那么,他們的社會母語就基本上已經轉化為漢民族共同語。
二、在來源地完成語言習得的漢族新生代農民工的母語
(一)自然母語
在來源地完成語言習得的漢族新生代農民工的母語就是來源地漢語方言,由于這些農民工出生和生長在來源地農村,已經習得的第一語言就是當?shù)氐臐h語方言,因此他們的自然母語就是來源地漢語方言。
(二)社會母語
就民族語言認同而言,在來源地完成語言習得的漢族新生代農民工的社會母語是漢民族共同語。
以上兩大類湖南新生代農民工的母語確認情況主要是指從小在農村長大的外出務工的新生代青年勞動力的母語確認情況。下面兩類主要是“首代農民工”夫婦在城市生育的達到就業(yè)年齡的青年勞動人口的母語確認情況。
三、在遷入地完成語言習得的少數(shù)民族新生代農民工的母語
(一)自然母語
在遷入地完成語言習得的少數(shù)民族新生代農民工的母語,又根據(jù)語言習得、母語認同的不同情況,分為三種類型:
1.自然母語為來源地少數(shù)民族語言
這主要是指部分少數(shù)民族新生代農民工,對其民族的認同感非常強烈,雖然從小生活在遠離故土鄉(xiāng)民的城市,但其家庭或人際交往的圈子內部依然使用本民族語言,甚至雖然已經不會本民族的語言,也就是發(fā)生了母語失卻,但在情感上依然認同本民族語言,因此,他們的自然母語依然為來源地少數(shù)民族語言。
2.自然母語為來源地漢語方言
這主要是指部分少數(shù)民族新生代農民工,雖然民族身份是少數(shù)民族,但語言已經發(fā)生轉用,而且語言認同上也認同漢民族語言,因此,他們的自然母語為來源地漢語方言。
3.自然母語為遷入地漢語方言
這主要是指部分少數(shù)民族新生代農民工,雖然民族身份是少數(shù)民族,來源地為少數(shù)民族農村地區(qū),但由于他們的父母作為第一代農民工已經在城市扎根下來,有了穩(wěn)定的居所和工作,與務工城市的融合度高,而且主觀上有比較強烈的融合感,他們的第一語言習得為遷入地漢語方言,盡管他們的遷入地方言可能不夠地道,但他們的語言使用、語言習得和主觀的語言態(tài)度都指向遷入地漢語方言,因此,他們的自然母語為遷入地漢語方言。
(二)社會母語
1.社會母語為來源地少數(shù)民族語言
這主要是指自然母語為來源地少數(shù)民族語言的那部分新生代農民工,不管他們的語言使用、語言習得是漢語還是少數(shù)民族語言,但他們的語言態(tài)度指向認同少數(shù)民族語言,因此他們的社會母語是來源地少數(shù)民族語言。
2.社會母語為漢民族共同語
這主要是指已經發(fā)生語言轉用的那部分少數(shù)民族新生代農民工,無論他們融入遷入地的程度的高低,也不管他們首先習得的是來源地漢語方言還是遷入地漢語方言,他們的社會母語都為漢民族共同語。
四、在遷入地完成語言習得的漢族新生代農民工的母語
(一)自然母語
1.自然母語來源地漢語方言
這主要是指雖然出生和成長在城市,但跟城市融合度不高,第一語言習得為來源地漢語方言,主觀語言態(tài)度也指向來源地方言的那部分農民工的母語確認情況。他們雖遠離故土,但依然無法割舍對故土的感情,對鄉(xiāng)土鄉(xiāng)音有自然的親近感;或由于多方面的原因,無法完全融入所居住生活的城市,感情上永遠是“異鄉(xiāng)人”,因此他們的自然母語為來源地漢語方言。
2.自然母語為遷入地漢語方言
這主要是指出生和成長在城市,與城市的融合度較高,第一語言習得為遷入地漢語方言,主觀語言態(tài)度也指向遷入地方言的那部分農民工的母語確認情況。他們是第二代農民工,但他們從小生活在城市,有強烈的成為“城里人”的意愿,在感情上認同城里人身份,在語言使用上極力靠近遷入地方言,他們的自然母語為遷入地方言。
(二)社會母語
無論自然母語為來源地方言還是遷入地方言,在遷入地完成語言習得的漢族新生代農民工的社會母語均為漢民族共同語。
結語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從民族的角度來說,母語是民族構成的重要基礎,是族群最重要的系聯(lián)紐帶,一個民族之所以成為民族,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擁有共同的語言。從個人的角度來說,母語是個人身份認同的重要手段。在流動性和不確定性較強的湖南新生代農民工身上,我們發(fā)現(xiàn)母語的確認情況更加復雜,不僅要考慮到第一語言習得、民族語言、方言,更要考慮到語言使用者本身的主觀語言態(tài)度。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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