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井俊二20年后的情書

電影《你好，之華》的主題曲MV里，周迅在開嗓前驀地回頭，看見了坐在鋼琴前伴奏的巖井俊二導演。“距離拍《情書》已經(jīng)過了20多年，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圈，我想再創(chuàng)作一個關(guān)于信的故事，我想直接將這份心意傳達給中國的粉絲們?！边@便是他執(zhí)導首部華語電影的初心，“20年后的情書”，寄往更多的收信人。

來中國再拍一次《情書》

“我在想，如果我能再拍一次，是不是就能彌補當時拍攝《情書》時想做又沒能做成的事呢？”

由巖井俊二執(zhí)導的經(jīng)典純愛電影《情書》誕生于23年前，距離其1999年在中國上映也已經(jīng)過去近20年了，但觀眾們不久前又在大銀幕上品味到了同一種詩意—信件，故人，大雪，年少時錯過的愛戀，跨越時光的重逢與相知，遺憾，殘酷，幸福。只是這次的故事發(fā)生在中國大連，那剛好也是巖井俊二的母親出生的城市。據(jù)擔任電影《你好，之華》監(jiān)制的陳可辛說，來到大連這個令人滿意的外景地的那天，巖井俊二導演高興得像個小孩子一樣到處拍照。

巖井俊二今年55歲，仍然留著半長的頭發(fā)，整個人在鏡頭下顯得安靜清瘦，說起話來像他電影里的角色一樣輕聲細語。冬季漸漸降臨的11月，這位日本導演跑遍了《你好，之華》在中國各大城市舉行的路演，奇妙的是，臺上臺下都有他的粉絲?！赌愫茫A》的主演周迅回憶說，自己接這部電影根本不需要過多考慮，她看到是巖井俊二寫的劇本就迅速答應(yīng)了。

憑借長片電影處女作《情書》，憑借其唯美清新的藝術(shù)風格影響了一代人的巖井俊二，今年第一次執(zhí)導華語電影。不僅電影中的故事發(fā)生在中國，幕后陣容也全部由中國演員組成。巖井俊二以一種自然的態(tài)度對待對自己與華語電影的首次觸電：“拍電影這件事本身并不會因為國家不同而發(fā)生變化，只要走進片場，不同的也只有語言而已?！?/p>

《你好，之華》延續(xù)了中國觀眾熟悉的巖井俊二風格，不止是風格，主角一封接著一封開始寫信，從信件中揭曉的過去，同樣的錯過與遺憾，一人二角的演員，甚至與《情書》片名的原文《Love Letter》遙相呼應(yīng)的英文版片名《Last Letter》，都能讓人想起當年《情書》的故事脈絡(luò)。青春、成長與時光流逝是近乎恒久不變的主題，超越時代，也超越了語言，只是這一次巖井俊二寫下的故事連接起了位于不同人生階段的老中青三代人。帶著一種既真實又不真實的朦朧感，這個故事里的眾多登場人物都展開了內(nèi)容豐富的支線，他們每個人都那么認真地生活著，在永不止步的歲月中不斷成長。

“人生不只有幸福，而有酸甜苦辣；人生不只有錯過，也有很多相逢?！睅r井俊二將他想在《你好，之華》要表現(xiàn)的主題悠悠道來，他說在這部華語電影的拍攝過程中，自己也有體會到這種人生的美好：“我?guī)缀鯖]怎么離開過日本，曾有過的海外旅行也就是去夏威夷度假，平時能見到中國人的機會可能只是在橫濱的中華街。這樣一想，我能和大家相遇真是一件幸福的事?！?/p>

巖井導演的體驗

很多參演電影《你好，之華》的中國演員都發(fā)現(xiàn)了巖井俊二是個喜歡親力親為的導演，經(jīng)常自己扛著攝影機跑來跑去，操心地移動鏡頭下每個小擺件的位置，調(diào)整片場的燈光明暗。他處理光線的方法十分巧妙，盡可能利用電影場景本身具有的光源，比如角色家中的吊燈，他會給燈泡套上紙杯蛋糕的不同包裝紙來調(diào)節(jié)所需的燈光顏色。秦昊說能從導演身上看到一種拍電影的純粹感：“他完全活在電影的世界里?！?/p>

劇組的攝影機拍下了巖井俊二試圖用石頭在一塊門板上磨出掉漆效果的畫面，看起來就像一位畫家在打磨自己畫作的細節(jié)。他曾在三年前的訪談里坦誠說自己其實是急性子：“在片場沒事做反而更難熬，所以經(jīng)常給自己找點活干?！碑敃r他首次執(zhí)導動畫電影《花與愛麗絲殺人事件》就自己上手參與了結(jié)尾部分的作畫，還謙虛地表示自己并不是什么都會，“照明、攝影、畫畫也都是邊學邊做的”。

這次也是在《你好，之華》的實際拍攝過程中，他才發(fā)現(xiàn)中日文化差異與自己原先想象的種種不同之處。他所采取的本地化調(diào)整方式，是將“劇本內(nèi)容是否合理”交給中國本地的演職人員來判斷。張子楓看了劇本后問：“我發(fā)短信時是要讀出來嗎？”而后他對劇本做出了修改：“不用讀出來了，這不是中國人的習慣。”

“能和其他國家的人一起工作是很愉快的”，巖井俊二以前就表達過這一愿景，他這次格外感謝相識多年的陳可辛導演：“為我介紹了很多優(yōu)秀的演員，幫助我在中國完成了這部電影?！痹凇赌愫?，之華》上映前的路演見面會上，他回答了不少關(guān)于電影幕后拍攝的提問，幽默地提到自己會和中國演員們通過微信交流：“明明電影是在講信件的故事，我們卻完全沒在寫信呢。”

樂于嘗試的巖井俊二，在電影以外的領(lǐng)域也同樣涉獵廣泛，寫作、音樂、漫畫，而那些愛好都在不知覺間流淌在他的電影中了。巖井俊二的許多電影都改編自他自己的小說。“拍電影不研究劇本還有什么樂趣可言”—他曾經(jīng)這么說過?，F(xiàn)在，連《你好，之華》中男主角尹川所寫的小說《之南》，巖井俊二都已經(jīng)寫完了，正期待著能將它也拍成電影：“這次盡努力拍了一部送給中國觀眾的電影，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全新的體驗，我也愿意繼續(xù)拍下去?！?/p>

若說這部《你好，之華》有如20年后的《情書》，那也是巖井俊二寫給他所愛的電影與觀眾的情書，今年冬天先寄到了中國，而日本版的《你好，之華》的開拍已經(jīng)提上了日程。巖井俊二也將與松隆子迎來繼《四月物語》以后時隔20年的首次合作，她飾演的是與周迅所飾的之華相對應(yīng)的女主角。這是巖井俊二很感興趣的拍攝模式：“同樣的故事，我想用不同的形式去展現(xiàn)它?！?/p>

“對我來說拍電影是一種體驗，自己參與其中，去體驗?zāi)鞘莻€什么樣的故事?！彼f，“如果大家都能體驗到電影中的這個世界，就再好不過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