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妹

李方明

有一年，我到酒埠江紙廠做臨時(shí)工。那天，天還沒有亮，母親和三姐、四姐送我來到村口。在村口我朝前緊走幾步，再回頭望著母親和姐姐，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我淚眼蒙眬地坐上了去酒埠江的船，耳邊只聽見“嘭嘭嘭”的引擎聲。

沒多久，船?？吭谝粋€(gè)小碼頭上，這時(shí)上來一位眉目清秀的農(nóng)家姑娘，看上去與我一般年齡，個(gè)子比我稍矮一點(diǎn)。她上船后朝四周看了一下，就徑直朝我走來，坐在了我的旁邊。船行了一陣，她與我說起話來，還問了我許多問題，我家在哪里、多大年紀(jì)、讀了多少書等等。她還自我介紹了一番，說她家就住酒仙湖邊上，距剛才上船那里不遠(yuǎn)，家里有哥哥和妹妹，父親在修攔河壩時(shí)殉職。我聽后很是感慨。臨下船，她告訴我她叫水妹，還邀我以后去她家做客。

我驚羨于水妹的膽大與坦誠(chéng)，也因?yàn)樗南嘌?，去了一次她家?/p>

水妹見我來了，臉上寫滿了喜悅，她熱情地迎接我。她說大哥去山外了，妹妹在琴陂上學(xué)，家中只有她和母親。我朝四周看了看，這個(gè)屋場(chǎng)只有幾戶人家，水妹的家靠在路口。

在水妹家門口有一桶山泉水，我順手拿起水瓢，舀著就喝。這時(shí)，水妹端了一杯熱茶出來，正好看見我拿瓢舀水喝，嗔怪道：“你爬了山，出了汗，不要喝冷水，對(duì)身體不好?！蔽覍?duì)她嘿嘿一笑，說：“不怕呢，我喝慣了的?！?/p>

坐了片刻，水妹說帶我去湖里捕魚，我便跟著她穿過一片竹林。在一個(gè)灣里泊著一條小船，上船后，水妹對(duì)我說：“我去撒網(wǎng)?！蔽覇査骸澳阋矔?huì)撒網(wǎng)？”她頗有信心地回答：“當(dāng)然會(huì)，不信，等下看吧。”說著，她雙手握篙，往岸邊一點(diǎn)，小船就出了灣，并在不遠(yuǎn)處停下來。她用篙固定住小船，然后從船艙里拖出漁網(wǎng)。接著，她雙手拖著漁網(wǎng)，“嗖”的一下拋出去。沒一會(huì)兒，她又把漁網(wǎng)拉上來。水妹撒網(wǎng)的姿勢(shì)很美，只撒了幾網(wǎng)，就捕獲了不少魚。

捕了魚后，水妹又把船拴在剛才停泊的灣里。在回來的路上，我提著魚，她唱著民謠小調(diào)：“攸河的水喲清又清，一年四季喲流不盡。源頭來自喲太和山，流呀流到喲酒仙湖。攸河邊上喲一少女，常在河邊喲浣衣裳。一日里遇到喲后生崽，相約私訂喲好百年，好百年?！?/p>

不知不覺就到了她家，我在水妹家吃了飯，下午又乘船回到了酒埠江。離別的時(shí)刻總要到來，水妹有些不舍，她問我：“你還來嗎？”我朝她使勁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船慢慢開走了，水妹站在碼頭上朝我揮手，并大聲地說著什么，但船已開遠(yuǎn)，我再也聽不到了。我回頭看，水妹的身影慢慢變小，終于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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