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受哈曼“對象導致哲學”的影響,即任何嘗試都是在并沒有準備充分的情況下開始的,那么脫離文化和其他知識的判斷,藝術家還能否進行實踐?所以我的工作室無論是做雕塑、裝置或繪畫,基本上是沒有草圖的。首先要讓我自己有點意外。
每個人都可以拿自己的生活經(jīng)歷來勾連現(xiàn)在的工作。其實有些聯(lián)系也許只是一種理論?不過我確實有擺脫不了的東西,那就是對集體生活的痛恨。很多人愿意躲在集體的后面,就好像好處大家都可以有,壞處攤到每一個人頭上可以忽略不計。我也對潛在的權力結(jié)構(gòu)有一種敏感,有一種下意識的抗拒。
1999年我第一次知道了非線性編輯,這項技術讓個體生產(chǎn)影像作品成為可能,我只有一個盜版的英文版軟件,為此要重新開始學習英文和操作電腦,甚至在后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我對電腦報錯的聲音是有恐懼的。但是最后我編輯了一部90分鐘的紀錄片,這并不是一開始就規(guī)劃好的。你必須要否定已有的事物,面對一個沒有看到過的新東西,并不是一開始就把一切準備好。
你選擇的對象,對于自己必須是排除特殊性的。你應該警惕那些你熟悉的東西,因為你跟它接觸的時間越長,你擁有的記憶和技術就越熟練,然后很容易陷入到自我封閉的狀態(tài),然后就會用一大堆解釋來驗證它的合理性,我覺得這是一種很腐敗的做法。
我從來不會去擔心,因為此時的樂觀和悲觀,都是我們用今天的知識建構(gòu)的。這就像18世紀一個建筑師在為城市做規(guī)劃時,是建立在馬車作為交通工具上的,但工業(yè)革命讓馬車消失了,那么對馬車怎么通過城市的擔憂和興奮都不會存在了。也許未來比我們想象的更可怕,或者比我們想象的更幸福,這個很難說。
我們對技術有一個錯誤的理解。拿創(chuàng)作視頻作品來說,視頻編輯軟件在不斷升級,但無論怎樣升級,都有一個編輯視頻的程序,而且這個程序是作者不可改動的,再偉大的藝術家也是在設備的限定中工作的。如此來看,人與影像之間的關系,人不是唯一的主體,機器也不是。
首先要確定公共的對立面,坐在家里,家是私人空間嗎?人在公共的地方就一定是在用公共的思維思考嗎?顯然不是。而且這樣也狹隘地理解了藝術。藝術也好,建筑、設計也好,面對的問題都是人對感知性知識的空缺。感知性知識被低估可能是今天我們都需要面對的問題。
感受知識并不是躲在家里,像傳統(tǒng)的浪漫主義,要苦熬十年你才能獲得。人在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獲得,互聯(lián)網(wǎng)也是一個可以建立感知性知識的平臺。
藝術家就是藝術家。藝術家如果輕率地同意自己屬于哪一類藝術家是冒險的。其次,當藝術家完成作品以后,主體就變成了藝術品,跟藝術家的名字并沒有太大的關 系。
我不經(jīng)常回成都,有時候我在酒店醒來,打開窗戶,不知道自己在哪個城市,因為所有的床、戶型和樓都差不多。我覺得一個城市的變化,實際上是想擺脫單一的封閉性,但這種變化產(chǎn)生了新的雷同。這是一個暫時性的東西,就像一個人學習,城市也需要經(jīng)歷漫長的學習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