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澎
逝去的東西回想起來總是那么美好,每個人都有懷舊的情節(jié),或多或少,當老澡堂已經不存在的時候,偶爾懷念一下,也是人生中一道美麗的風景。
時光悄悄溜走。閑暇時常會憶些舊事,尤其是年代久遠的經歷,雖說模糊但卻溫馨,只要凝神聚氣,記憶的影像仿佛黑白電影一樣,在眼前舒緩地展現(xiàn)出來。
小時候,一進臘月,莊戶人就為過年著手準備了,同時也有一個迎接新年的虔誠儀式,那就是在年前結伴去洗澡。因為那時的家庭都沒有洗澡設施,所以,要洗澡就要到離我們村最近的獨流鎮(zhèn)去。獨流與我們村相隔8里地,南運河流經我們兩個村鎮(zhèn),連接兩村鎮(zhèn)的路就是村后那條高高的運河堤。
某天,太陽一房多高的時候,十來個灰頭土臉的小伙伴陸續(xù)趕到村后河堤,路線自然是延續(xù)了以往的水路,我們的到來吵醒了孤寂、蕭瑟的河道,不時有野兔驚起,掠過冰面絕塵而去。
一個多鐘頭的冰上滑行,嬉戲打鬧的伙伴們鼻尖滲出了細密的汗粒,在又一次滑過一道河灣后,一座灰色木橋凌空高架,橫亙在前方的運河上,我們的目的地就要到了,澡堂子就在離木橋百十米的運河北岸。
澡堂子是座像堡壘一樣的青磚瓦房,收費的依然是那個紅鼻子老頭,交錢后,他拍著我們腦袋挨個過數(shù),我們在他的檢閱下擠進了潮熱且氣味濃重的澡堂子。
外間地上放著一只只竹筐,用于存放衣服,我們褪去的衣裳都混雜在筐里,還有一只筐里裝的是木底趿拉板兒,穿上它后呱嗒呱嗒的去里屋的浴室。
浴室水霧彌漫,那個溫熱的水池是小孩們的領地,旁邊那個池水滾燙,大人們樂在其中,不時發(fā)出受用的叫喊。印象中,我們每次見到的池水都像豆?jié){一樣的顏色,當時我就認為洗澡水就應該是那個色兒,不是那個色兒還叫洗澡水么?
這是我們在經歷秋冬春三季后僅有的一次洗浴,可大多就是過過水走走形式,撩水打逗,整得池水四濺,直到大人一嗓子喝吼才會消停。
浴室墻角立著一口大缸,盛著溫熱的清水,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后,伙伴們會用缸里的小木盆舀滿清水,高高舉起,讓清水從頭頂一瀉而下沖遍全身,即為此次洗澡的結束儀式。
澡堂子南邊不遠的大棚是鎮(zhèn)上唯一的飯館,喝碗清湯是每次洗完澡必走的過場。這碗湯就是放了醬油的開水,上面飄著點點油星和幾片翠綠的芫荽葉,二分錢一碗,吸溜著家里做不出來的美味,肚腹得到了極大滿足。
提起洗澡,還有一些舊事值得回憶。比如,那時候用的肥皂,現(xiàn)在市場上都很難見到了。那時候的肥皂論條賣,每條約15厘米長,中間有分割線,其堿性很大,利于洗塵祛油。那時的肥皂都是憑票購買,限量供應,要省著用的。
說起來,泡澡也包含著一些大道理。有一年學校要開運動會,我們摩拳擦掌,準備大顯身手。比賽的前一天,不知誰提議要去洗個澡,于是幾個小哥們下了池子,泡得好舒服。第二天上了跑道,卻渾身乏力。事后檢討,都是因為澡堂子融了斗志,噬了筋骨,壞了大事。
如今的物質生活越來越好了,人們的生活水平也越來越高了,洗澡變得極其簡單,以前的澡堂難覓蹤影,遍布的洗浴中心,也不再是一個單純洗澡的地方,而變成了綜合的服務消費場所。逝去的東西回想起來總是那么美好,每個人都有懷舊的情節(jié),或多或少,當老澡堂已經不存在的時候,偶爾懷念一下,也是人生中一道美麗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