鮭魚的生命之旅

紅色皇后

最近，“三文魚”家族有點不安分了。有人說，經(jīng)常拿來做“風(fēng)味烤魚”的虹鱒魚（Oncorhynchus mykiss）可以加入“三文魚”家族。這當然不是魚的主意，而是商家想抬高它的身價，把相對便宜的虹鱒魚，賣出昂貴的三文魚價錢來。

我們平時稱作“鮭魚”或“三文魚”的魚，實際上有好幾種，主要分布在兩個屬，鮭屬（Salmo spp.）和大麻哈魚屬（Oncorhynchus spp.）。它們是天生的旅行家，出生在河里，卻要跑到海里生活，長大成“魚”之后，再回到出生的故鄉(xiāng)，生育下一代。虹鱒魚雖然也是大麻哈魚屬的成員，但沒有那么強的冒險精神，它們可以游到海里去，但大多數(shù)虹鱒魚一輩子都住在河里，沒有“世界這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夢想。

知名度最高的鮭魚是大西洋鮭（Salmo salar），它就是著名的美食“挪威三文魚”的食材。我國東北也有野生的鮭魚，最有名的可能是普通大麻哈魚（Oncorhynchus keta），也叫“狗鮭”。

不同種類的鮭魚，旅行的距離有所不同，最長可以超過1500千米，它們遇到的困難也各不相同。我們現(xiàn)在就拿狗鮭的親戚，北美洲的銀鮭（Oncorhynchus kisutch）舉個例子。

每年冬末春初，鮭魚卵孵化出來，小魚游到比較平靜的河流里，在那里慢慢成長。長到一歲半，小鮭魚們順流而下，游到海里。海里豐富的小魚、小蝦，能讓鮭魚迅速長大長壯。再過一年半，長大的大鮭魚就踏上了回鄉(xiāng)之旅。

每年夏末秋初，成千上萬的大鮭魚離開大海，游向它們的出生地。這時秋雨會讓河水漲起，保證鮭魚可以順利回家。鮭魚溯洄而上，遇到小瀑布，就甩動強健的尾巴，縱身飛躍過去。鮭屬的學(xué)名為salmo，意思是“上升”，因為它們是跳高能手。

另外一個障礙是人類修筑的大壩。高高的大壩擋住了鮭魚前進的路，它對鮭魚的影響，比我們捕魚、吃魚還要大。為了讓鮭魚順利返鄉(xiāng)，一些致力于環(huán)境保護的人就會在大壩上修出一個個小水池，一級一級，排成一座“樓梯”，這樣鮭魚就能發(fā)揮它們的跳躍特長，一步步“跳”過大壩。

鮭魚最神奇的本事就是認路。雖然離開自己的老家已經(jīng)很久了，在像蜘蛛網(wǎng)一樣復(fù)雜繁密的河流里，它們?nèi)匀徽J得自己出生的小河。鮭魚可以看太陽辨認方向，也可以通過感知水的溫度來認路，但最有效的“定位系統(tǒng)”是鼻子。即使蒙上鮭魚的眼睛，它們也能單靠鼻子，找到回家的路。

“鮭魚旅行團”進入河流之后，雕、海鷗、熊、水獺，甚至烏鴉，許多動物都不請自來，聚集到河邊，準備飽餐一頓。光是在美國的華盛頓州和俄勒岡州，就有130種陸地脊椎動物吃鮭魚。

在這些食客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棕熊（Ursus arctos）。美國阿拉斯加州的科迪亞克棕熊（Ursus arctos middendorffi），是最大的棕熊亞種，大公熊體重超過600千克。除了人類，沒有敵手。

棕熊要趁著秋天盡量多吃、長胖，為長達半年的冬眠儲存能量。在阿拉斯加漫長的冬天里，它們一點東西也吃不到，完全靠脂肪維持生命。一頭母棕熊在秋天會吃掉一噸鮭魚，長胖65千克。

棕熊雖是吃貨，卻不是“飯桶”。它們對自然環(huán)境有很多積極的影響。比如，如果鮭魚很多，棕熊為了“高效率”地長胖，抓起鮭魚之后，只吃脂肪最豐富的魚卵。剩下的魚肉，就為不擅長捕魚的動物，比如水貂，提供了免費的午餐。此外，棕熊的糞便含有豐富的氮，是重要的肥料。

能戰(zhàn)勝激流、熊掌和水壩，完成旅程的大鮭魚，可能十條中只有一條?；氐焦枢l(xiāng)，鮭魚就會換上“結(jié)婚禮服”，準備繁殖后代。雌魚的裝扮相對樸素，只是顏色稍微鮮明點，但雄魚就要開始爭奇斗艷。銀鮭身體兩邊披上晚霞般的淡紅色，狗鮭換上紫色的“斑馬裝”，紅鮭（Oncorhynchus nerka）則穿上火焰般的鮮紅大衣。雄魚的嘴巴還會變成彎彎的鷹嘴形狀，這是它們用來打斗以贏得雌魚芳心的武器。

整個旅途中，鮭魚不吃任何東西，完全靠體內(nèi)的脂肪和蛋白質(zhì)過活。因為長途跋涉，它們的免疫力會變差，產(chǎn)卵之后，就會變得相當虛弱，有的還疾病纏身。

有些鮭魚，比如大西洋鮭，可以回到海里養(yǎng)好身體，準備下一次旅行。但多數(shù)鮭魚完成生兒育女“大業(yè)”之后，它們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這一代鮭魚的生命畫上了句號，但鮭魚帶來的“盛會”還沒有結(jié)束。死去的鮭魚，食肉動物吃剩的魚皮魚骨，還有熊、水獺等動物的糞便，富含著氮、磷等營養(yǎng)元素。這些營養(yǎng)會滋養(yǎng)河里的生物和河岸上的各種植物。

就這樣，鮭魚把大量營養(yǎng)物質(zhì)，從海里搬運到河里，再送到陸地上，化為郁郁蔥蔥的樹木，這是它們最后的絕唱?！盎鞔耗喔o花”，鮭魚的死，不是結(jié)束，而是新的循環(huán)的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