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星”梁天與導演女兒：戲里戲外父女情

香草

2018年9月14日，由梁小涼和梁青兒編劇、導演，梁天主演的電影《讓我怎么相信你》，在全國上映后好評如潮。宋丹丹、陳佩斯、葛優(yōu)等知名演員隔空打call。這對姊妹花的處女作，還一舉斬獲上海電影節(jié)組委會特別榮譽金獎。在現(xiàn)實生活中，梁小涼和梁天是親父女。與影片中的女主角一樣，她也在單親家庭中長大，一度與父親疏遠有隔閡。最終她選擇了與父親和解，與自己和解。這背后有著怎樣的親情故事？

從小崇拜爸爸，又一度對他充滿怨恨

80后梁小涼，出生在北京一個高級知識分子家庭。爺爺曾是《人民日報》副總編，奶奶諶容是著名作家，伯父梁左是劇作家，父親梁天是演員。

梁天告訴她，自己從小學開始就特別愛看電影，那時的電影票五毛錢一張，家里給的零花錢不夠，他就去撿橘子皮賣到藥店，能賣幾毛或幾元錢。然后去影院，看一晚上都不瞌睡。所以，長大后他選擇了當演員。也許是受爸爸的影響，梁小涼從小也愛看電影，甚至幻想著長大后自己拍電影。父親笑著說：“你這丫頭心夠野的，演員沒當過，就想當導演！”

在梁小涼記憶中，當過兵的父親很能干。別說買菜、做飯、收拾屋子這類家務活，家里的水管子壞了、房子漏了他都會修，簡直無所不能。小時候，她最愛吃爸爸做的飯菜，那手藝，絕不亞于飯店的大廚。有一次，小涼過生日，梁天下廚烹飪了紅燒大鯉魚、蔥爆羊肚、麻婆豆腐等一桌子菜，吃得一大家子人贊不絕口。

從那以后，只要爸爸在家梁小涼就纏著他給自己做好吃的。印象最深的是父親做的早餐，看似信手拈來，實則兼顧膳食營養(yǎng)均衡，且花樣繁多。譬如小涼最愛的蝦仁意面，一定要配上清淡營養(yǎng)的小炒時蔬，玉米和西蘭花必不可少，再來上一杯暖胃的奶茶。中式蔥油餅，則搭配蝦醬雞蛋，開胃不油膩，再佐以青菜魚丸湯。梁小涼覺得，父親的味道是這輩子最暖心的味道，能給她帶來溫暖和愛。

小時候梁小涼在爸爸的背心上畫了很多肖像，里面既有爺爺奶奶，也有爸爸媽媽。這些幼稚可愛的作品到現(xiàn)在梁天還保留著，擱相框里掛在墻上。女兒給他寫的紙條也一直留著。

梁天對女兒非常疼愛，但后來因感情不和與妻子分手，梁小涼就一直跟媽媽在部隊大院生活。此后，由于梁天拍戲忙等原因，能見到他的時候很少。忽然得不到爸爸的關愛，這讓梁小涼很不適應。

后來發(fā)生的一件事，讓梁小涼更生氣了。當時她上小學，那會兒也是父親最紅的時候，盡管很多老師和同學都是梁天的崇拜者，但梁小涼很低調(diào)，從來沒向人說過她就是喜劇明星梁天的女兒。有一次爸爸騎著自行車送她去上學，路上就教育梁小涼：“別仗著是梁天的孩子，就在學校里橫行霸道?！绷盒鎏貏e委屈，覺得父親一點兒也不理解自己，甚至讓她覺得，“爸爸這么說，會不會是以后不想認我了？”因為是離異家庭，梁小涼心里難免會有個疙瘩。一度，她對父親充滿怨恨。這個疙瘩，她一直也沒有告訴過爸爸。

沉甸甸的父愛，讓女兒對梁天冰釋前嫌

梁小涼一直很崇拜父親。她說，爸爸是觀眾熟悉和喜愛的“笑星”，娃娃臉、瞇縫眼，天生自帶喜感。1987年在陳強和陳佩斯主演的喜劇電影《二子開店》中扮演“麻桿”一角后，梁天參與過《喜劇明星》《海馬歌舞廳》《天生膽小》等很多影視作品的拍攝，雖然他所飾演的大都是配角，但是每一個角色都很出彩，他很好地利用自身的特點演活了小人物。在情景喜劇《我愛我家》中，梁天飾演的“賈志新”，每次出場都能帶給人們無盡的笑聲，成為了家喻戶曉的喜劇劍客。憑借出色的演技他一舉成名，紅遍南北。鮮為人知的是，《我愛我家》的劇本，出自梁小涼的伯父梁左之手。

盡管對父親有些成見，后來，梁小涼慢慢發(fā)現(xiàn)，爸爸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關心著她。后來梁小涼考上了北京廣播學院，想學新聞，結果被調(diào)劑到計算機系。畢業(yè)后，她想去美國深造，得到了爸爸的大力支持。

梁小涼一直保存著父親寫給自己的兩封家書。整整11年了，這兩封信已經(jīng)泛黃。第一封家書寫于2007年梁小涼出國讀書前。臨上飛機時，梁天把信塞進女兒包里，讓她上了飛機再看，或者到美國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再看。

信中寫道：“22年來，我?guī)缀鯖]有很好地關心你，也很少和你深入的交流，這一方面是由于我的種種原因。而另一方面是我覺得，一個人的成長更主要的是靠自身的調(diào)節(jié)。我們每個人都注定要承受很多東西，生活也不會因為你曾經(jīng)承受過而變得如你想象的美好?！焙兔總€普通父親一樣，梁天對即將遠行的女兒充滿期盼與擔憂：“出國之后，凡事都要冷靜，多問自己幾個為什么。不明之處，火速求援。我們永遠都在你身邊！祝福你！擁抱你！”尤其看到信的結尾署名“永遠愛你的老爸”，梁小涼在飛機上淚流滿面。

一向不善表達的父親還在信的結尾這樣寫道：“其實美國并不遙遠，我們的心永遠相通。”梁小涼感覺心里暖暖的。

盡管有父親的鼓勵，但梁小涼在美國學畫畫一年后，因?qū)W業(yè)不順加上失戀，便有了退學的念頭。這時，梁天又給女兒寫了一封信。信中，他表達了對小涼的理解。說到感情問題，梁天勸她：“不要再幻想你的情感能死灰復燃，與其補一件舊衣，不如去超市再買一件新的。老天不會讓一個美麗善良的人孤獨一生的，閨女就你這條件怕什么！”

梁小涼說：“當時這件事我跟誰都沒說，就跟我爸說了，他說既然你決定了就回來，這邊有多大壓力我都幫你頂著。當時全家人都不理解，不只我媽、奶奶，還有七大姑八大姨、幫助我出國的叔叔阿姨們，我爸就幫我一個個去解釋，同時還要安慰我?！苯?jīng)歷過這次“人生的低谷”，她小時候?qū)Ω赣H的那點“疙瘩”，徹底化解了。

此后，梁小涼進入了很長的迷茫期，“大學的工科專業(yè)是調(diào)劑分配的，自己不擅長也不喜歡。對社會上五花八門的工作也不了解，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想干什么。”在父親的鼓勵下，她選擇繼續(xù)讀書，尋找自己的方向。接著，梁小涼又考進北京電影學院美術系。

讀研究生期間，一個偶然的機會，她開始給北京衛(wèi)視一檔法制欄目劇寫劇本，“從那時候開始覺得自己好像可以干這個，因為不覺得費勁吃力或不喜歡?！焙髞頇谀筷P閉，梁小涼去了一家影視公司做文案，但朝九晚五枯燥的工作，讓她實在待不下去，她再次沒了方向。

“直到一個廣告找到我爸，說沒有腳本，我爸就同時找了幾個人寫。他看我閑著，說你也寫一個吧。后來他們就選中了我這個腳本。那應該是命運第二次向我招手。”梁小涼沒想到，幫父親寫這個廣告腳本，竟改變了她的人生！

首次做導演就獲大獎，愿單親孩子都能與父母和解

2014年，熱愛文學的梁小涼萌生了寫劇本的想法。那時她的堂妹——梁左的女兒梁青兒，從哈佛大學畢業(yè)后，剛剛參與編劇過電影《有一個地方只有我們知道》，通過她，梁小涼結識了導演徐靜蕾?！靶鞂Ыo了我去做這份職業(yè)的信心，也給了我寶貴的機會去參與她的一些項目，在這個過程中，她不斷的鼓勵和耐心教導，讓我積累了不少經(jīng)驗，并且一直堅持了下來。”

接著，從小一起長大又心有靈犀的兩姐妹，決定合伙鼓搗一部電影。其實梁青兒也是個缺少父愛的女孩。2001年梁左突發(fā)心臟病去世時，16歲的她正在美國留學，沒想到一年前出國時和爸爸的告別，竟成了永別。因父母都很忙，梁青兒從小就是阿姨帶大的，直到出國前，她才有機會和父親一起生活了兩三年，這也是她第一次和爸爸朝夕相處。

梁小涼和妹妹最早想的這個劇本，其實并不是講父女關系的，而是講80后生活中的一些困惑和遇到的困難。但寫著寫著就找不到感覺了。后來她們覺得不如寫自己生活中的東西，于是梁天就帶她們?nèi)ブ貞c、云南和越南體驗生活。梁小涼姐妹就邊找感覺邊琢磨，想自己究竟要寫一個什么樣的劇本。

梁小涼說，起先她想寫一部喜劇，后來寫著寫著，就成了一部有點溫情、有點治愈的像美國公路片的輕喜劇——《讓我怎么相信你》。梁小涼以自己最熟悉的父女題材為切入點，講述了一對關系冷淡、有隔膜的“問題父女”，通過一場意外旅行而冰釋前嫌的故事。影片中的爸爸一開始不太靠譜，因為賭博欠債，想把房子抵押出去，正好閨女跟男朋友分手了，也遇到“四面楚歌”的情況。倆人碰到一起，陰差陽錯就去云南了，路上開始深入地聊天，他們在笑中有淚、意外頻出的旅途中，彼此治愈，理解對方。最后父女雙方達成了一種和解的狀態(tài)，女兒再次恢復了對父親的信任，爸爸也重新變成了一個負責任的好父親。

這個劇本，梁小涼姐妹寫了兩年。梁天看后說，影片聚焦社會普遍存在的親子關系問題，讓那些在原生家庭中受到情感創(chuàng)傷的孩子們，嘗試與過去和解；使那些心存愧疚與遺憾的父親們得到心靈的撫慰。恰如影片中的這對問題父女，有愛，有情，有感動。他覺得這個選題非常好。得到父親的肯定，梁小涼信心大增。

不過，雖然是女兒當導演的戲，梁天其實是“備胎”。后來倆丫頭覺得找別人演男主角不太合適，因為稍微有點名氣的價錢都高，所以直到快開機時才把他定下來演父親這個角色。梁天調(diào)侃女兒說：“還是用自家人好，省錢，老爸肯定不會要片酬！”

就這樣，梁小涼和妹妹既是編劇又是導演，梁天反而成了個“打雜的”。他說：“需要資金我去找，選景我去，要哪個演員我去談?！睂嶋H上他更像制片人。在梁小涼眼中，父親情商高、朋友多，更是一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一些棘手的事情，比如找投資，經(jīng)他出面很多朋友都愿意幫忙，問題很快就得到解決。

因為鏡頭都是一條過，梁天還被女兒夸了一句：“還真是老藝術家！”在拍攝中，由梁天與安乙蕎飾演的這對父女，既有激烈爭吵也有溫馨的笑料，將父女間情感的變化刻畫得細致入微。梁小涼對兩人的演技非常滿意。

9月14日，《讓我怎么相信你》在全國上映后，好評如潮。宋丹丹、陳佩斯、葛優(yōu)等知名演員隔空打call。這部電影還一舉斬獲上海電影節(jié)組委會特別榮譽金獎。

在幕后，梁天也為女兒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憶。梁小涼說：“別人跟爹一起工作可能會覺得沒什么，可是對我這個從小很少和父親一起生活過的人來說，卻彌補了情感的缺失。所以無關影片，我都會永遠記住這段特殊時光——和爸爸在一起的日子！”同時，她也希望所有對父母有怨恨、與父母有隔閡的單親孩子，都能和爸媽和解，和自己和解。

責編/畢春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