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理工學(xué)院 張 東
從遠(yuǎn)古時代走來。從新石器到夜郎古國,從夜郎古國到現(xiàn)在,你在西北高原的懷抱里坐成一方小小的城——赫章。
我是你小小的太陽,我生在你臨近的村莊,發(fā)出微弱的光,這光像我出生時候的眼睛,注定我和你的關(guān)系。
多年后,我來到你的小小的城,一個西北的名字,我在你的手里,和村莊的兄弟走在夜郎大道的路途上。
每一次,我走在你的身體里。每條道路,宛如每一根神經(jīng),又宛如情人分叉的發(fā)絲,宛如你分出的河流淌滿四季。巷道里,我聞到馬鈴薯和和核桃的香,那是你在山地上的果實,農(nóng)民把你拾回,放到家里,等黎明未來的時候出現(xiàn)在這條巷道里,承載你的光陰。
我將攀援上巖石落滿的青山,在巍峨上,看遍你的角落。——房屋坐滿街道,漸漸繁華。
此刻,我便想到了這座古都的神秘。
此刻,我暢想千年以前你國度的繁華,加上你特有的服飾和民俗的光景,在歷史的塵埃之光中沉淀下來。
橋上那頭的鐘聲響起,我在這頭腳步飛疾。
聽到農(nóng)民賣菜的吆喝聲,聽到砍價的聲音,一路走,一路消失在后頭,又消失在前頭。
我愿意和他們走在一起。
我目睹他們從清晨起來開始背向光輝,坐在土地的冰涼里,一如既往。春天播種,秋天收割,夏季種下,冬日呵護(hù)。比如稻谷,比如麥粒,這一切只為了一個小小的溫暖的房屋。
在城市的遙遠(yuǎn)處,我的父母也和他們一樣,甚至在雞鳴時分前床已冰涼,扛著對生活的追求,想著兒女在外的求學(xué)路途,一切便興奮起來。
我的腳步飛疾,橋上那頭鐘聲再也聽不到了??墒?,我們的腳步都在走著,一刻也沒有停下。
我在西山頭上摘一朵桃花的漣漪,紅色的嘴唇經(jīng)過我的面額,我用手輕輕撫摸,將化未化,一如我的愛人,溫柔可親。
我在野馬川的腰身上啜飲櫻桃的彎眸,掉在村莊的肩膀上,落紅滿山。這顆顆美麗的紅星,紅遍這山巒,紅遍這座小小的城池,紅遍祖國河山的嘴,到更遠(yuǎn)處去。
我在烏蒙的高原,最好在韭菜坪的肩膀上眺望遠(yuǎn)方,遠(yuǎn)方那頭,我便看到了你夜郎如星的名字,恰如小小住在小里。
黎明升起來,我不談韭菜坪的風(fēng)景,我要在歷史的典籍里找尋你的文明——蠻夷人群的語言和帽子——石器和銅器落在泥土里,一晃便是千年。
遙想一個古典的女子,提著一把紅琴坐在夜郎廣場的中央,輕聲微撫;我持一把河流分叉成的桃花扇,圍繞池塘的古樹吟詩——隨風(fēng)直到夜郎西。誠外無物地領(lǐng)悟這歷史的部落的善知識,比如頭上的服飾,節(jié)日的習(xí)俗,比如奢香夫人的愛情。
走在千年之后,在夜郎的西風(fēng)明暗里,今夜,我不提一個名字,我只想你——赫章。
我聽見稻谷歌唱了,布谷鳥掠過你的腹部和胸中,我便看到你的名字在土地上站立,如一粒粒沙粒,一個個農(nóng)民的兒子。
我看到房梁之上的鴿子,抱著美麗的巢穴住在陽光的溫暖里。偶爾幾個調(diào)皮的孩子會去偷看。仿佛他們對一切新鮮的事物都像對春天一樣喜愛,對夏季一樣癡情,對秋天一樣忠誠,對冬天一樣放開自己。我希望所有的都能像他們,處在愉悅之間。
母親在秋天的屋頂前煉出晚上的食糧,煮一碗新紅豆湯,煮一陣子的新苞谷,在秋天黃昏的時候。等愛人的鋤頭歸來,我等父親歸來。
今夜,我不談月亮,也不想星星。我在想我背后的燈光,漂白影子,也照亮笑容,漏在風(fēng)里,等光陰去尋。
今夜,我不感嘆,也不可惜光陰。
晨安,我迎著雨露出發(fā)。
我要到山間與荒草打招呼,原諒我的罪過。我要準(zhǔn)備放一把火,讓這片金黃灰飛煙滅;我要攥緊我的鋤頭向更深處找尋根的影子。你知道,也許只有斬草除根,不留后患之憂,我的土地才能肥沃。
請你在另一個時間里原諒我,原諒我的別無選擇。人類唯一生存的法則就是活下去,對于你,我無限慚愧,世間一切皆是慈悲,而我偏偏在某個時候總會有些辜負(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