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理論”形成的幕后故事

孟蘭英

“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理論”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程中的一個重大理論創(chuàng)新，是鄧小平理論的基石。它準確地界定了社會主義在當時的中國所處的發(fā)展階段和歷史方位，保證了新時期黨的路線、方針、政策和發(fā)展戰(zhàn)略的穩(wěn)定性和連續(xù)性。

從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理論的最初提出，到最后成為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總依據，中間經歷了鮮為人知的波折。

一個發(fā)言激起千層浪

關于社會主義社會的階段問題，自20世紀60年代到了70年代后期，當時權威的觀點認為：在無產階級革命勝利以后到進入共產主義社會之前，都屬于從資本主義到共產主義的過渡時期，中間不再劃分階段，整個過渡時期都屬于無產階級專政時期。

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及人們思想的不斷解放，這個觀點在1978年關于真理標準問題的大討論后便受到了挑戰(zhàn)。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結束不到半個月，中央召開了理論工作務虛會。就在這次會議上，有兩名理論工作者對社會主義階段問題提出了與當時主流觀點不同的看法，他們認為過去長期把社會主義社會看作是“從資本主義社會到共產主義社會的整個過渡時期”，看作是“無產階級專政時期，不再劃分階段”的觀點是片面的、不正確的，既不符合科學社會主義原理，也不符合社會主義實際。從資本主義到共產主義這個漫長的歷史時期應該劃分階段，即中國當時還處于“不發(fā)達的社會主義階段”，這個階段還要向發(fā)達社會主義過渡，然后再過渡到共產主義社會。

有關社會主義的階段問題一經提出，便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立即引起了巨大反響。

寫進黨的決議

1980年4月21日，鄧小平在會見阿爾及利亞民族解放陣線代表團時說：“要充分研究如何搞社會主義建設的問題?，F在我們正在總結建國三十年的經驗?？偲饋碚f，第一，不要離開現實和超越階段采取一些‘左’的辦法，這樣是搞不成社會主義的。我們過去就是吃‘左’的虧。第二，不管搞什么，一定要有利于發(fā)展生產力?！?/p>

這里所提到的“正在總結建國三十年的經驗”，就是指在鄧小平、胡耀邦指導下，由胡喬木主持起草的《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當時，于光遠也是起草小組成員。

于光遠認為，中國社會與馬克思、恩格斯所說的社會主義有著明顯差異，但他也不贊成我國正處于向共產主義社會過渡階段的說法?！蛾P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對我國社會主義制度所處的歷史階段作出了與以往完全不同的判斷，出現了“社會主義制度還是處于初級的階段”的提法，但這還不是完整意義上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表述。

探索“什么是社會主義”

黨的十二大報告起草工作是在鄧小平和胡耀邦同志的領導下進行的，具體由胡喬木主持，于光遠也參加了報告起草小組的工作。討論草稿時各方意見就出現了分歧，主要包括三方面：第一是強調改革，還是強調整頓；第二是發(fā)展商品經濟，還是堅持計劃經濟；第三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問題。

一次討論時，胡耀邦也在場，于光遠提出，應該在報告中明確指出，我國的社會主義社會還處在初級發(fā)展階段。胡耀邦說：“很好，應該寫。”但黨的十二大報告只是把胡耀邦肯定的這句話孤立地寫了進去，而對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將給全面實施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目標及其方針政策帶來哪些特殊問題，并沒有展開論述；相反，卻用了很多的篇幅講“共產主義思想體系”，并用了相當多的“共產主義”詞句。而“共產主義初級階段”和“社會主義初級發(fā)展階段”，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歷史發(fā)展階段。

客觀地分析，在黨的十二大召開前后的一個時期內，“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提法之所以沒有產生廣泛的影響，一個重要原因就在于我們黨對“什么是社會主義”的問題仍然處于探索之中。直到1984年6月，鄧小平才作出了“社會主義階段的最根本任務就是發(fā)展生產力”等經典論斷，逐漸形成了對“什么是社會主義”的界定，這成為確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理論”的邏輯前提。

鄧小平：要把我們拉向“左”，這個不行

1986年8月，中央書記處開會討論準備提交十二屆六中全會的《中共中央關于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指導方針的決議》的第三次修改稿。會后，有關方面又邀集了一些人對此修改稿提出了一個新的修改稿。

胡耀邦看過新的修改稿后認為，分歧的焦點在于要不要援引黨的十二大報告中“以共產主義思想為核心的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這句話，而在這個根本點上如果不加以澄清，文件就無法通過，更嚴重的是在實際工作中間還會發(fā)生“左”的問題。胡耀邦親手執(zhí)筆給鄧小平寫了一封信，專門闡述了不再引用“以共產主義思想為核心”這一提法的理由。

鄧小平說，打的是我的牌子，總的傾向是要把我們拉向“左”，這個不行。那么一改，會使人感到我們的政策又變了。現行的路線不能動搖，我最近講過多次，我們的政策還要放。鄧小平同志還說，我們要注意，保持我們的政治穩(wěn)定，不要由于粗心大意，使整個局勢再發(fā)生新的動亂?！白蟆钡挠业母蓴_都不去理他，按照馬克思主義的觀點，該怎么干就怎么干。

1986年9月，黨的十二屆六中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指導方針的決議》，重申并闡述了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社會經濟特征。值得一提的是，從中國發(fā)展目標的全面調整，到對社會主義在中國發(fā)展階段的探索，再到“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理論”的確立，鄧小平作為黨的第二代領導集體的核心，始終發(fā)揮著第一位的作用。正因為他實事求是、不斷思考，“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理論”才能作為嶄新的理論成果登上馬克思主義的理論舞臺。

1987年8月，鄧小平明確作出了關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理論闡述：“社會主義本身是共產主義的初級階段，而我們中國又處在社會主義的初級階段，就是不發(fā)達的階段。一切都要從這個實際出發(fā)，根據這個實際來制定規(guī)劃?！痹邳h的十三大正式闡述“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理論”之前，這是最為完整、最為精辟的理論概括。

在隨后召開的黨的十三大上，又系統(tǒng)詳盡地闡述了“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理論”的兩層含義：第一，我國已經進入社會主義社會，我們必須堅持而不能離開社會主義；第二，我國的社會主義社會還處在不發(fā)達階段，我們必須從初級階段的實際出發(fā)而不能超越這個階段。

前者回答了我國處于什么樣的社會發(fā)展階段，界定了我國社會制度的基本性質和發(fā)展方向；后者則回答了我們要建設什么樣的社會主義，說明了我國社會主義制度的歷史方位和發(fā)展方略。在此基礎上，我們黨開創(chuàng)性地制定了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的基本路線。鄧小平提出，基本路線要管一百年。正是在這個理論指導下，我們黨正確地把握了社會主義建設的歷史方位和發(fā)展階段，并從中國具體國情出發(fā)，成功描繪出了中國偉大改革的藍圖，成就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發(fā)展奇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