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雪（組詩）

張永波

立冬

一個人的不幸

是個體的，大眾的不幸

在于一場寒潮

不幸的時令里，我遺失了鵝黃

和輕風

遺失了紅絲巾，和一枚閃著

寶石藍的小恩惠

窗戶上的霜花

奇跡般的妖媚

我樂意在這迷境里

凍傷酥手

像燒紅的鐵

放入冰水里

突起的熱氣沸騰

這個冬天有叛逆

寒風中總有說熱愛的

而此時，真正的

熱愛的卻是自己

我看到

標榜熱愛的人

紛紛走出家門

卻遺失了自己的屬地

入冬

殘酷的現(xiàn)實,大雪甫落

大門紛紛緊閉

一些棕櫚們,躲進大廳的左側(cè)

右側(cè)是鐵樹的方隊

綠色,冬天會場的日常用語

成了兩行橫幅

風的掌聲，驚動了蝴蝶的翅膀

給冬天一點人文的關(guān)愛吧

它單純的宣講,不斷重復(fù)

升溫的思想

盆景端坐著，像對大地的一次感恩

天短夜長，一些貧血的思念

一些不端的品行

在會議大廳的聚光燈下

慢慢地腐爛

成為植物反思的養(yǎng)料

我們以舉手表決的方式

留住一點綠色

這樣春天就會有希望

留鳥的身影

現(xiàn)在聽不到燕子啁啾了

雪伏在路邊商談著嚴寒的深度

麻雀面紅耳赤

在樹下，布一場迷局

嘰嘰喳喳地作響

對手，是一片作響的風

有云無云的天，都是一樣的

灰蒙蒙的，像沒擦凈的玻璃

更像一個久沒洗臉的人

街面的房屋擁擠

你可恣意出入，無論是

豪華還是簡易的

一年四季

飛椽越脊，你都不用

帶鑰匙

冰雪

這冰雪像季節(jié)傷口上撒下的鹽

醉了的蘆葦，打著噴嚏的鴿群

像雪中逃亡的浪潮卷起呼號

懷念開始在雪夜蠢蠢欲動

記憶中，隱去的人

雪中的情書，留著歲月的體溫

還得感謝這場大雪

盡管沒有雪中夜歸人

飄舞的雪花，為人平添幾許鄉(xiāng)愁

這樣的氣候里，飛揚的不是

謊言就是種子，包括誆語

我極力回避冬天里的憂傷

親愛的，冬天的黃昏里

皆可掩蓋理性的星空

今夜，請讓我

像童話里的雪人一樣

在你不斷給我的驚奇里

循著你點亮的燈火

靠近，那可是我

一生取暖的地方

稽留

廊橋的甬道上積滿了厚雪

小雪大雪的一年

滯留下背井離鄉(xiāng)的掮客

他們說：順其自然

冬天是最好的節(jié)氣

它使萬物都會冷靜

他們說

大雪封山的時候

正是花開始夢想時

疑惑

雨夾雪，冷暖交惡的態(tài)勢

枝椏上鷂鷹放松了貪欲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冷靜地窺視

季節(jié)里的世態(tài)炎涼

不是任何事物，都是清醒

模糊得更令人著迷

詭譎懸浮的空曠地帶

污水橫溢，有人彈冠相慶

傷害永是不可回避怪圈

痛時才想到忠告

歡悅會讓喪志的洪水泛濫

時間挽著美顏拜謁骷髏

秋冬之交的巨大墳場

僥幸罹難的不是尸體

天空已經(jīng)壞死

潰爛的云層流著淚

與蝴蝶雪結(jié)伴

與留鳥比鄰,寒風仇人的情婦

提前告別了秋天

沿途上,有幾只麻雀

丟失了故鄉(xiāng)

落葉樹粘貼著母性的泥土

錯落在曠野上

不呼吸

生命還在匍匐著

花朵綴滿冰晶，內(nèi)心的血

沖刷的草坪，重新找到了秩序

此地，縱使萬種得意

春風刮起時，還在隔年

雨夾雪，冷暖交惡的態(tài)勢

枝椏上鷂鷹放松了貪欲

風淹沒了的馬蹄

更多的疑惑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