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果

王秋珍

楊江南在一個小型企業(yè)打工，楊江南沒有文化，只能干力氣活。

天天累得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一倒在簡易的木床上，就沉沉入睡，一旁的女人看著他不停嘆氣。

有一段時間，女人心情變好了。有時還會輕輕地哼幾句“妹妹你坐船頭，哥哥我岸上走”。女人拉著粗重的皮管澆水的動作也利索了不少。

“孩他娘，有喜事？”逮著干活的空隙，楊江南問。

“倒八輩子霉了，還圖喜事！

要錢沒錢要人沒人這什么日子！”女人話音剛落，周圍就哄笑起來。

“楊江南，你沒喂飽自己的婆娘，小心跟人跑啦?！庇心腥说牡胤骄陀腥澰?。

楊江南笑了，露出一口煙熏牙。

兩天后。女人果真和別的男人跑了。

臨走，她居然托人捎了話。說是跟西裝男過好日子去了，還叫男人注意安全，最好叫廠長發(fā)個安全帽。

楊江南模模糊糊想起，前幾天，有個西裝男來逛過，真沒想到這個人模狗樣的東西沒把自己的婆娘給逛走了。

哎。楊江南蹲在路邊，手中的煙頭明明滅滅。月亮看起來也像個沒心沒肺，兀自游走，全然不顧別人的心情。

“女人對我還是有愛的，不然， 她怎么會提醒我注意安全呢?！睏罱舷胫睦锖檬芰瞬簧?。

楊江南沒有向廠長要安全帽。在楊江南的意識里，只有那些大企業(yè)大公司才會統(tǒng)一穿戴。不過，楊江南注意到，腳手架倒是真的該換了。

那是毛竹搭的架子。一塊一塊可以獨立擱放，人干活的時候就站在上面。年數(shù)久了，毛竹磨損得厲害。

“你呀，女人跑了，安全感也跑光了。我們的腳手架，再用個三四年都沒問題?！睆S長聲如洪鐘，撞得楊江南一陣頭暈。

此時，楊江南真的一陣頭暈。

他只聽得腳手架喀嚓一聲，他就像一只大鳥笨拙地往下飛去……

楊江南一瘸一拐回了家。

他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他只是從二層的腳手架上掉下，他的腦袋離一塊碗一樣大的石頭只有兩公分的距離。

公司給了他6萬，他舍不得治腿，這錢他一分不少把存了起來。

女兒的學(xué)費不用擔(dān)心了，不能讓女兒吃沒文化的苦。

“爸爸，奶奶說喝這酒能治您的腿，它是萬壽果泡的。”女兒楊梅捧著酒送到楊江南面前。

清亮的白酒里，泡著一個個拐棗。

女兒8歲了，懂事了。

楊江南看著乖巧的女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