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莊園建筑裝飾藝術與文化內涵研究

趙斌　俞梅芳

摘要：以平湖莫氏莊園為研究對象，通過實地考察、資料收集和對比分析等研究方法，對平湖莫氏莊園的建筑裝飾藝術、室內陳設藝術進行深入分析；從中國傳統(tǒng)美學、哲學等角度對莫氏莊園文化內涵與裝飾設計進行探討與總結。指出平湖莫氏莊園具有典型的江南園林特征和中國民俗文化內涵，其對當今現(xiàn)代設計行業(yè)和設計師都具有深刻的歷史借鑒價值和現(xiàn)實指導意義。

關鍵詞：莫氏莊園 建筑裝飾藝術 文化內涵 江南園林

中圖分類號：J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069（2018）03-0110-02

引言

莫氏莊園坐落在平湖市當湖街道人民西路，是平湖豪紳莫放梅的私人庭園。整個莊園占地面積4800平方米，建筑空間布局錯落有致，設計大方得體。莊園內部廊弄相連、迂回曲折、錯落有致，三個庭院空間分布巧妙、分別由前、后、東花園組成，園林空間以小見大、素雅精致、秀氣靈韻，素有“江南故宮”之稱。

一、莫氏莊園建筑裝飾藝術

（一）屋脊裝飾藝術

屋脊是中國傳統(tǒng)建筑文化與藝術美學的一個符號和象征。它反映了一個民族一個地區(qū)的政治、經(jīng)濟、藝術、宗教等意識形態(tài)，不僅是中國傳統(tǒng)建筑不可缺少的構件之一，也是屋頂裝飾的重點部位。嘉興傳統(tǒng)建筑特征是水鄉(xiāng)大屋頂，各種組合的廳堂院落組合式形制，由于受到蘇州園林的影響，大部分民居建筑都有園林空間，深受江南文化和儒道釋文化的影響，其屋脊造型整體偏纖細，山墻形式有五行中的金、木、水、土等造型，寓意深刻，祈福防火等，富有較強的浙北水鄉(xiāng)文化內涵和藝術特色。梁思成先生對中國屋頂在頂部輪廓、整體造型、功能與裝飾上的特殊作用作了總結，認為它是中國文化“意蘊生動”的一種表現(xiàn)。莫氏莊園的屋脊裝飾可謂濃縮了嘉興地區(qū)屋脊形式的精華。正門的正脊裝飾上采用飛鳳超陽的寓意（如圖1），是莊園建筑坐北朝南、向明、向陽的體現(xiàn)。儀門屋脊的脊首為嵌吻的形象進行裝飾，喻為鯉魚跳龍門，為官中舉、富貴顯耀之象征。莫氏莊園的屋脊裝飾內容豐富、變化多端，人物有將相演義，動物有麒麟瑞獸，植物有蘭花、紫藤等，圖案有龍鳳呈祥等，其屋脊裝飾藝術可謂嘉興地區(qū)屋脊的“百科全書”之稱。

（二）磚雕裝飾藝術

磚雕是中國藝術“三雕”的一個種類，其歷史悠久，流派眾多。江南的江蘇、浙江的民居質量普遍較高，明清以來磚雕在此十分流行，具有數(shù)量眾多、技藝精湛、刀法嫻熟、風格文雅的總體特征，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也是我國明清磚雕藝術相對集中的核心地區(qū)之一。莫氏莊園的磚雕藝術主要體現(xiàn)在儀門上（如圖2），儀門結構采用磚榫相銜，構件都是由青磚磨制而成，工藝精巧。尤其是它的斗拱構造，雕花飾紋，與眾不同之處在于其斗拱呈向下彎弧狀，猶如大象鼻子，共有十個斗拱，當?shù)卮u窯工人解釋為十全十美。儀門正面門楣上刻的“德正應和”四字，其來源于《左傳昭公二十八年》，同時還雕刻了梅蘭竹菊，說明了莫氏先祖對道德的重視，要求子孫注重自身內與外的道德修煉。莫氏莊園儀門門樓造型設計古樸素雅，磚雕分為鏤雕和淺浮雕，門楣上面雕刻精細秀靈，題材有“桃園結義”、“鯉魚跳龍門”等，門楣下面雕刻簡單，線條勾勒出對角拼花，護墻用則用較淺浮雕進行陰刻處理，是嘉興清末民國時期磚雕中的佳作。這座保存完好的磚雕門樓，顯示古代江南匠人天人合一的設計理念和高超的工藝手法。

（三）木雕裝飾藝術

古代木雕裝飾藝術與木構建筑可謂同步發(fā)展，源遠流長。遠在奴隸社會的春秋時期，木雕工藝在《周禮·考工記》中既有記載，且分工已經(jīng)專業(yè)化；迨至宋代《營造法式》中類分雕作；清代工部《工程做法則例》將木雕石刻稱為“雕鑿作”。中國古代木構建筑大部分由木材構成，這也是木雕刻琢在傳統(tǒng)民居裝飾裝修中占有絕對比例和份額的直接原因。莫氏莊園主體建筑廳堂的門窗、屏罩采用浮雕和透鏤雕，盡顯精妍細膩，檐下的梁枋、雀替、斗拱、牛腿、花牙子等高原之處，采用圓雕手法，精美絕倫，刀法細膩，凸顯出莫氏的財力。

二、莫氏莊園室內陳設藝術

室內陳設藝術在當代社會也稱為軟裝設計主要利用家具陳設、字畫楹聯(lián)、植物飾品裝飾室內空間，以達到愉悅的空間氛圍，滿足人們居住需求。莫氏莊園室內陳設藝術與中國傳統(tǒng)室內陳設沒什么大的區(qū)別，在封建禮制建筑思想要求下按照“以中為尊”左右對稱進行嚴謹布置，中堂掛祖先畫像和匾額，條案上陳設花瓶與鏡子，東西廂房外墻懸掛雅俗共賞的國畫與書法作品，兩排柱子上懸掛楹聯(lián)。中國古代上自皇帝內庭，下至庶民百姓的房屋內部，暨正統(tǒng)居處廳堂內部的格局和陳設布置樣式，具有明顯的均質性和高度的程式化，大同小異而籠罩中華。

（一）實用性陳設藝術

莫氏莊園的主體建筑“春暉堂”室內的實用性陳設藝術設計與其他古建筑室內陳設呈現(xiàn)出一樣的特性，室內空間嚴格按照尊卑有序、貴賤有別的禮，進行空間布置。春暉堂中堂以翹頭案放置中間，其上放置瓷瓶、鏡子，中堂懸掛書畫，整體呈現(xiàn)莊重肅穆，典雅威嚴的氛圍。翹頭案之前擺放供桌，用料講究，兩邊分別陳設一對太師椅。整個“春暉堂”室內家具陳設實用性較強，桌椅幾凳、門窗隔斷、楹聯(lián)字畫等按照中國傳統(tǒng)文化寓意進行陳設布置，紋飾以龍鳳紋、靈芝紋、暗八仙等進行雕刻。廳堂上面懸掛中式燈具，別具一格。臥室、書房等其他室內空間的實用性家居也是精雕細琢，盡顯富貴之氣。而“云浦草堂”則為女廳，此廳家具材料以櫸木為主，色調柔和，呈現(xiàn)出閑適、溫和的氛圍。特殊之處是大廳進門處陳設一組9-扇四米高的落地窗門，夏天炎熱可以拆卸下來，通風散熱，冬天寒冷可以組裝起來，抵御寒冷。平時可以打開一半窗門，把庭院的景色引進到室內里，使室內外渾然一體。

（二）裝飾性陳設藝術

室內裝飾性陳設一般由繪畫、陶瓷、雕塑等藝術品、手工藝品等組成。裝飾性陳設一般起到美化室內環(huán)境、豐富室內空間、創(chuàng)造優(yōu)雅的室內文化氛圍。莫氏莊園的春暉堂中堂懸掛一副匾額為明朝書法家董其昌之手跡（如圖3），匾額下面懸掛字畫。翹頭案以傳統(tǒng)文化的左瓶右鏡進行陳設，寓意平靜。女廳“云浦草堂”也是按照中國傳統(tǒng)廳堂禮制序列進行布置，等級沒有春暉堂高，呈現(xiàn)出的是另一種閑適、柔和的空間氛圍。書房通過琴棋書畫、筆墨紙硯、古玩字畫、器皿雕塑的陳設，營造出一個書香墨融的精神氛圍。

三、莫氏莊園文化內涵

莫氏莊園建筑作為民族文化遺產(chǎn)'具有裝飾藝術，又有深厚的文化底蘊，從表達的文化內涵來看，反映了人們對傳統(tǒng)禮制儒教文化的教化作用，折射出中國傳統(tǒng)的美學思想。莫氏莊園空間布局靈活緊湊，庭園錯落有致，建筑裝飾精美絕倫，室內陳設華麗多變，整個莊園具有豐富的文化內涵和歷史價值。

（一）反映了中國傳統(tǒng)的風水堪輿觀

中國傳統(tǒng)文化自古至今“重實際而黜玄想”的姿態(tài)逐漸演繹成“信則有，不信則無”，“敬神如神在，不敬如土塊”等宗教信仰的態(tài)度。莫氏莊園的正門安置設計也是遵循風水堪輿觀念，把大門安置在八卦的巽位，也就是在莊園的東南方位，而不是像普通建筑把大門安置在中軸線上。何為巽位？《說卦》，“巽，入也”、“象曰：隨風，巽”。故此，巽位主入、主風，在建筑中即為入口，《周易·序卦》也云：“旅而無所容，故受之以巽。巽者入也”。其二風水卜居思想充斥著民間民居建筑理論之法典?！抖Y記王制》也何嘗不然，“凡居民，量地以制宜，度地以居民，地宜居民，必參相得也”。莫氏莊園的建造也不例外，依照五行的相生相克來布置，建筑整體布局前后有序、左右對稱，在五行的金、木、水、火、土中對應著人體五臟，設計者處處體現(xiàn)出人與自然的和諧發(fā)展。且《陽宅十書》也說“一定門宜走東南巽方……上上吉”。至此，莫氏莊園大門落位違避中軸線，而將其置于東南角，可謂良苦用心。因此，從莫氏莊園正門的布置就能反映出古代中國百姓對風水堪輿術的信仰是十分普遍的，這就不難解析莫氏莊園在建筑構件上安置太極圖形的構件，在室內開啟八卦門，放置石敢當、對獅、門神等和風水堪輿術相關的構件和裝飾。

（二）反映了古代天人合一的宇宙觀

中國古代的先哲們很早就注重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從《周易》《管子》《道德經(jīng)》到董仲舒系統(tǒng)提出天人合一思想，由此構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主體。莫氏莊園建造思想無處不體現(xiàn)出天人合一的思想，從建筑選址到引水入院，從文化內涵到裝飾藝術，從空間設計到室內陳設等處處互為表里，體現(xiàn)天人合一的宇宙觀。莊園主體建筑以木結構為主，注重庭院植物與建筑空間的和諧，達到人與自然的統(tǒng)一。莊園庭院設計注重人文內心的表達，一畝方塘彰顯天地人和諧共處，借用景、園、品來襯托主人的宇宙觀。莊園各主體建筑的室內與室外均以隔窗進行分割，室內外互為空間，相互依托，尊重自然，體現(xiàn)“天人合一”的境界。莊園建筑裝飾藝術以傳統(tǒng)文化為基礎，裝飾圖案上以祈福吉祥等寓意進行表達，同時在藝術手法上采用江南的纖細、嚴謹?shù)氖址ㄟM行藝術創(chuàng)作，力求實現(xiàn)裝飾藝術與文化內涵達到高度的融合。莊園在選材上，木材給人含蓄、樸素的天然之美，地面采用青磚，灰瓦進行鋪砌，鋪地圖案有銅錢、花草等，這種人與自然的親和關系在莫氏莊園中無處不在，也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一脈相承的真實寫照。

（三）體現(xiàn)了典型的江南園林第宅特征

莫氏莊園屬于中國民居中第宅廳堂之典型實例，莊園總體設計上采用了“隔”的處理手法，以廊、隔斷、圍墻進行分隔，通過借景、造景、對景、圍隔等設計手法創(chuàng)造多變空間，營造出富有江南特色的磚木結構的第宅建筑。莫氏莊園在材料上采用本土材料，如在庭院里采用黃礫石鋪地，家具陳設也采用當?shù)夭牧?，使得建筑富有江南地域文化特點。在庭園空間設計上，通過借景、框景等設計手法，把室外的風景引入到室內，達到情景交融。在室內外空間處理上，采用錯視覺手法，模糊室內外空間的邊界，利用灰度空間調和室內與室外的關系，通過長廊、過道進行景園分割，達到隔而不斷，掩映有趣。在空間組織上，采用循序漸進的方式，利用虛實對比、動靜對比、材質、色彩等空間組織手法達到可游、可賞、可居、可住的效果。在視覺效果上突顯“小中見大”之特性，莊園內的“玲瓏山”、“嬰山池”等園景就巧妙地運用了“小中見大”這一視覺造園方法。在植物配置上注重崇尚自然、師法自然，營造出具有詩情畫意的庭院空間，前花園栽種梅花、松樹、翠竹等寓意“歲寒三友”，提醒子孫以品德為先，注重自身的道德建設。后花園則種植石榴、紫薇等植物，祈盼多子多孫，富貴如意。

結論

莫氏莊園的建筑裝飾藝術豐富多姿、工藝精湛、文雅高超、素雅潔麗；其園林藝術立足本土、以小見大、以文意景、精雕細琢；其文化內涵以人為本、崇尚自然、天人合一、情景交融。正如古建筑專家陳從周的評價恰到好處“平湖莫氏莊園具有江南民居特色，小巧玲瓏，布局緊湊。這在江南，乃至全國也屈指可數(shù)”。綜觀前后，我們從莫氏莊園中所領略到的是一種傳統(tǒng)文化，一種藝術設計，一種人與自然和諧的美。莫氏莊園的建筑裝飾藝術是我們了解嘉興地區(qū)清末民國時期裝飾藝術發(fā)展的主要依據(jù)，其建筑園林空間設計的因地制宜，空間布局錯落有致，室內外空間關系通過借景、框景、對景等設計手法使建筑與人達到天人合一，在文化上尊重我國傳統(tǒng)儒釋道文化與江南文化，同時注重生態(tài)、環(huán)保等新時期的理念，不斷地吸取新的設計理念和手法，創(chuàng)造出一個生態(tài)節(jié)約型的江南園林。這些對當今現(xiàn)代設計行業(yè)和設計師們都具有深刻的歷史借鑒價值和現(xiàn)實指導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