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學柳芳

崔立

1

孟達是一名緝毒干警。

一天早上，孟達是在公園執(zhí)行抓捕任務的時候，碰到女同學柳芳的。這是一個位于市中心的公園，早上剛過8點，公園里來來往往的早鍛煉的人很多，多半都是些老頭老太太們。他們伸展著脖子，伸展著腰，在公園里走來走去。孟達是在人群的縫隙里看到的柳芳，已經(jīng)有一些年沒見到柳芳了。孟達一開始也沒確認是柳芳，直至看過好幾眼后，才確認，這就是柳芳。孟達與柳芳做過三年的高中同學，那時的柳芳，是青澀的美，一張清秀的瓜子臉，苗條的身子，還有那一頭烏黑靚麗的長發(fā)。孟達心頭總是不自覺地有些心潮澎湃。美，真的是太美了。那個時候，孟達也曾經(jīng)想過要向柳芳示好，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去表達，就像是看著一個無限美好的事物，想要去獲取，卻又無從下手，或者說，又不想輕易地去觸碰那個美好，更怕破壞了這美好的意境。而眼前的柳芳，是成熟的美，俏麗的臉蛋，早已沒有了往昔的青澀。柳芳的身材還是很好，像楊柳輕輕搖曳般地，在孟達的眼前搖啊搖，搖得孟達幾乎都忘記自己在這里的目的了。

好在，孟達及時地調(diào)整了過來。孟達的眼睛，緩緩地從柳芳的身上離開，不經(jīng)意地，又往人群中的其他地方看。

公園的河邊，孟達看到了一個穿著黑色T恤的男人，手上拿著一只大包。男人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兒，朝四周看的眼神，有些飄忽，也有些緊張。有人走過身邊時，男人又裝作若無其事的表情。孟達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就是他了！

男人在河邊站了一會兒，朝天上看了下，又朝著手上的手表看了下。男人開始離開河邊，往又一處人潮較多的地方走去。男人的大包似是微有些沉。男人拿起包的時候，臂彎是有些下探的。孟達盯視著男人，眼睛幾乎是寸步不離的，不敢放過他任何一點細微的舉動，跟隨著男人的移動，悄然地緊隨在后。

男人來到了一個小樹林，那里是片水杉林，夏日的水杉已經(jīng)沒有春日時那么碧綠了。間或，地上還有頑皮的孩子摘落下的葉子。水杉林那邊幾乎沒有人，旁邊的步道上，只有匆忙走過的路人，誰也不會關注這邊發(fā)生的事兒。

那個男人剛站定，不經(jīng)意間，林中又走出了另一個男人。男人個兒高，臉上看不到什么表情。高個兒男人手上，也有一個大包，和男人手上一模一樣的包兒。

孟達腦海里“嗡”地一聲，熱血在那一刻瞬間沸騰般地，壓低了聲音，卻又是帶著無比的激動，叫了聲，行動！

孟達第一個沖上了前去。

旁側(cè)，多名緝毒的偵查員都如風一樣的撲了上去。兩個男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幾乎沒有任何的反抗，就被偵查員們狠狠地摁倒了！

孟達打開了一個大包。

孟達打開了另一個大包。

孟達完全傻眼了，兩個包里，無一例外地，都是石頭，大大小小的，各種形狀的石頭——

2

抓捕失敗了！這是對手的聲東擊西，而他們的交易，已經(jīng)順利完成了。

孟達沮喪地坐在辦公桌前，還在想著隊長剛才說的話，對手很狡猾，那我們是不是也該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呢？孟達也在反復思量這次失敗的原因，他們是不是早就知道警方在那里的嚴密布控呢？

孟達還想到了柳芳。柳芳在那里的出現(xiàn)，是巧合嗎？高中畢業(yè)后，孟達考取了警校，柳芳當時是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學。這些年的幾次同學聚會，孟達因為工作的原因，都沒有去成。也不知道，柳芳現(xiàn)在是在做些什么？難得柳芳也參與進去了嗎？

孟達的一個電話打給了宋哲。宋哲算是與孟達關系較好的高中同學。電話響了三四下，聽到了宋哲懶洋洋的聲音，像是剛睡醒。孟達說，宋哲，干嘛呢？宋哲說，我剛睡得美呢，大警官，昨晚我加班加到凌晨，剛做夢夢見自己結(jié)婚，娶了個漂亮媳婦，這不，就被你吵醒了，你還我漂亮媳婦……孟達沒心情和宋哲胡侃，很認真地語調(diào)，說，宋哲，請你幫個忙呢，你有柳芳的電話嗎？宋哲瞬時樂了，說，你要找我們的柳大美女呀！還有呵呵呵地聲音，孟達能想象到電話那端宋哲臉上嘲弄的笑。孟達說，不是你想的那樣，說正經(jīng)的，你有她電話嗎？給我。宋哲感受到了孟達口吻的嚴肅，說，你等等，我馬上微信給你。孟達說，還有，你知道她的近況嗎？比如，她現(xiàn)在做什么，她結(jié)婚了嗎？宋哲說，好像在一家外企上班，結(jié)婚的事，倒是不大清楚，我們就一年多前，同學聚會上見過一次。那次，我本來也叫你的……

電話掛了，孟達來不及和宋哲再說什么。被吵醒后的宋哲倒是聊興很足，但孟達沒有時間和他閑聊了。

孟達敲開了隊長的辦公室。隊長是個40多歲的中年男人，姓劉。劉隊從20來歲到警隊，20年的風風雨雨，抓捕過的犯罪嫌疑人，已經(jīng)是數(shù)不勝數(shù)了。這也令劉隊的臉上早已看不到一丁點兒的表情，真正的做的寵辱不驚了。

劉隊摸出一支煙，又塞了回去。禁煙令出來后，辦公室里也不能抽煙了。劉隊有個習慣，但凡遇到難事兒，都要抽上一支煙，在吞云吐霧之間，難題迎刃而解?，F(xiàn)在，倒是真不習慣了。

劉隊說，我們出去說吧。

孟達跟著劉隊走出了辦公室，坐著電梯，直接上了頂樓。頂樓是個屋頂小花園，種滿了小喬木，還有層層疊疊的灌木及綠被。

站在一個通風處，劉隊摸出了一支煙，放在了嘴里，點上火，又使勁地吸了一口。不消幾秒鐘，劉隊原本緊繃著的眉目，瞬時就像是被打開了。劉隊的思路，也到達了他的最佳狀態(tài)。

劉隊說，你說吧。

孟達說，劉隊，我懷疑一個人，我的一個女同學，我們抓捕的那個時間，在公園里。

劉隊說，說說看，你有什么證據(jù)？

孟達說，沒有證據(jù)，那是我的直覺。一般這個時間里，一個普通的白領，不該出現(xiàn)在公園里。

劉隊的眼神像一頭鷹的鋒利的銳角，在盯視著孟達。孟達倒是毫不怯懦，迎著劉隊的眼神也看了上去。孟達七年的干警生涯，也算是個資深老偵查員了，無論是從經(jīng)驗，還是膽魄，劉隊一直覺得，若不是孟達年輕，或說是他還占著這個隊長的位子。這個位子，就該是他孟達的了。

有一會，劉隊點了下頭，說，好。

就在這個屋頂小花園，就在劉隊的身邊，孟達按著宋哲給的號碼，撥通了柳芳的電話。

喂，你好……

3

孟達約出了柳芳。

下午，兩個人坐在咖啡吧里，面對面的靠窗坐著。窗外，不時地走過一個個的行人，孟達看著那些行人走過，借以緩沖心頭的緊張。雖然是為了查但查的是柳芳，孟達無法完全讓自己鎮(zhèn)靜下來。

孟達面前的柳芳，明顯是化過淡妝的，淡妝后柳芳，優(yōu)雅動人，氣質(zhì)也是上乘的，還有攏在潔白脖頸處的長長黑發(fā)。不得不說，比起讀書時的青澀，現(xiàn)在的柳芳是猶如天差地別般的美麗動人。孟達點了杯焦糖瑪奇朵，柳芳點的是拿鐵。此刻，柳芳的那一雙纖細白嫩的手指，正搖動著那根長長的木質(zhì)桿子，調(diào)著咖啡的味道。柳芳剛剛喝過一小口，不夠甜，又倒進了半紙袋的糖。

柳芳說，我喜歡吃甜的，像我們的生活，還是要充滿甜味的，還有無限快樂的，對吧？

孟達笑瞇瞇地，沒有說話。孟達發(fā)覺自己喜歡聽柳芳講話。要他自己說，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柳芳說，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孟達說，還行吧。

柳芳說，結(jié)婚了？

孟達搖搖頭，說，沒有。

柳芳說，你這個歲數(shù)，其實結(jié)婚也差不多了，女朋友該談了吧？

孟達搖搖頭，說，也沒有。

柳芳說，是有什么原因嗎？

孟達笑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可能，是太忙了吧。

柳芳說，對了，想起來了，上次聚會聽哪個同學說，你現(xiàn)在是緝毒警察了，經(jīng)常要去執(zhí)行任務。難怪畢業(yè)后那么多次的聚會，你都沒來。

孟達說，是啊，小小遺憾。

柳芳說，做緝毒警察是不是很危險的？我經(jīng)常看到電視，還有電影里，那些販毒的罪犯手持著槍械，窮兇極惡地，拿起槍就對著警察直接掃射，然后警察沒射到，無辜的群眾射倒了好幾個，好嚇人！

孟達臉色微有些冷，說，你相信嗎？其實現(xiàn)實永遠比電視還殘酷。孟達是想到了這些年那些犧牲的戰(zhàn)友們，剛剛還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身邊，說沒有就沒有了，心頭突然有一陣的痛。

有一段的沉寂，柳芳是感受到了孟達的冷寂嗎？

很快，孟達趕緊調(diào)整了過來，臉上稍稍帶起了點笑容，又說，別光說我了，我那些其實挺沒勁的。說說你吧，你現(xiàn)在做什么呢？

柳芳說，我嗎？我就一小白領，上班下班，吃飯睡覺。還有經(jīng)常也要加班，老板一聲令下，我就得無條件地加班。沒辦法，混口飯吃。

孟達忽然搖搖頭，說，不像。

柳芳笑了，說，為什么？

孟達說，直覺吧，你不會是一個普通的人。孟達微微一笑。

咖啡喝了有一會，柳芳時不時地在看手表，臉上也多了幾分焦急。柳芳的手表小巧，很精致，很符合她個人的裝束。

孟達說，要走了嗎？

柳芳說，是的，差不多了。我一會還約了一個同事。改天，我們再約吧。

孟達說，好，能最后問你一個問題嗎？

柳芳說，你說。

孟達說，前天一早，你去公園干什么？

柳芳的面色微微一變，稍縱即逝般地，很快又恢復了正常。柳芳還像是有意無意地，攏了一下自己長長的頭發(fā)。

柳芳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般，說，你真想知道嗎？

孟達的臉上帶著堅毅，眼睛也在逼視著眼前的柳芳，冷冷地說，是的。

柳芳說，我是去離婚。去早了，就在旁邊的公園轉(zhuǎn)了一圈。

孟達說，啊……

4

孟達的辦公室的案頭，擺著一份有關柳芳的資料：柳芳，今年30歲，本市人，某名牌大學畢業(yè)后，進一家外企工作，期間換過多家同行業(yè)的公司，27歲結(jié)婚，近期離婚，沒有任何犯罪的跡象……

這份簡單的資料，孟達已經(jīng)看過幾遍，幾乎每個字都能背出來了。看起來，那天早上，柳芳確實是去離婚。公園的一百多米處，有一家婚姻辦理的單位，9點鐘準時開門。

孟達坐在那里，自己整個人也像只脫韁的野馬般，腦子里已經(jīng)不想抓捕罪犯的那些過程了，倒是想柳芳，那個高中時候的自己，還有那些和柳芳的往事。

柳芳進教室，總是將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的；柳芳喜歡穿那件粉紅色的毛衣，披散著的長長黑發(fā)罩在毛衣上；柳芳還愛笑，笑得時候，嘴角輕輕露出幾顆牙，潔白的牙齒，配在柳芳動人的臉蛋上，說不出是有多和諧，多美好。反正，孟達是百看不厭的。

孟達還沉醉在那一份過去的美好中，直到劉隊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劉隊說，趕緊出發(fā)！

是又一次的抓捕行動，這次，孟達他們按既定要求是潛伏在一片浩瀚的叢林之中，在他們的面前，有一小塊的空地。據(jù)情報，販毒分子會在這里做交易。時間未完全定。他們從下午3點來到這里，已經(jīng)潛伏了五六個小時，孟達還在想著，隊長在臨上車前，面色凝重地說的那番話，這次行動不同以往，交易的對手持有槍械，大家的防彈衣、武器，都要檢查完備，一應俱全，確保萬無一失。

執(zhí)行過那么多次的任務，第二次，孟達的心頭有了莫名其妙地緊張，還有慌張。孟達記得，第一次是在他剛參加抓捕任務的其中一次，那一次，面對狗急跳墻般的犯罪分子，孟達負傷了，腿上中了彈，鮮血直流，疼得不行。孟達當時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就這樣要死了，死了是怎樣的，自己是不是就安靜地躺在那里，還蓋上國旗，自己的葬禮上是不是會有人哭……那次是孟達的第一次負傷，七年來，孟達負過好多次傷，都沒有太多的想法，只有那一次，孟達突然有緊張。還有，就是眼前的這一次了。

時間在慢慢地走著，漆黑的夜色中，只能聽見蟲子唧唧唧唧的聲音，孟達的心也在輕輕地跳動著，周邊沒有其他任何聲音。同事們也都藏得很安靜，離孟達左側(cè)大概五六米遠，藏著劉隊。孟達能看到劉隊的臉，閃著冷冷的寒光，劉隊匍匐在那里，一動不動地，臉一直盯視著前方，像在盯住他們即將捕獲的獵物。

終于，是在晚上快11點的時候，叢林之中有“嘶啦”“嘶啦”走動的聲音，聲音從兩個方向而來，由遠至近，向那塊小空地聚攏。

眼前，瞬時就多了七八個人影。人影站在了一起，悄然講著話，又將手中各自的東西，在做著交換。猛地，孟達看到劉隊的手輕輕卻又用力的一揮，燈光瞬時亮起，照在了那幾個人影，還有他們的東西上。

隊長大喊：行動！

孟達，還有身邊的偵查員們，各自像猛虎般地向那里沖去！

槍聲四起！犯罪分子們開動了手上的槍。

孟達也舉起了自己手上的槍，朝著眼前的目標連續(xù)地開槍，叢林之中，只聽見無數(shù)個槍聲響徹耳膜，打破了這里夜晚該有的寂靜。

有一個人影，跳過了大家的抓捕，在往一處叢林深處逃跑，孟達看到了，也像沖刺般地向前追去，腳步在快速行進中，耳邊只聽見風呼呼的聲音。

那個人影，時不時地還朝孟達開槍。孟達也毫不畏懼，左避右閃之外，也向他開槍還擊。

在經(jīng)過一處灌木叢時，孟達的腳不慎被絆了一下，整個身子失去了方向般地要跌落，人影射過來的子彈，孟達已經(jīng)無從躲閃，只覺得胸口一疼，再一熱。孟達知道，自己這是中槍了。

這次，孟達恍惚的神智間，沒有想到死，竟然想到了一個人——柳芳。

5

有點意外。

孟達醒過來，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竟然是柳芳。

身邊一切都是白的，白白的屋子，白白的墻壁，白白的床單，還有眼前膚色白里透紅的柳芳。孟達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為此，他還特意揉了好幾下眼睛，揉過后的眼睛，看到的還是柳芳，那個優(yōu)雅動人，朝著自己微笑的柳芳。

柳芳很自然地表情，說，你醒啦？

孟達說，哦，對呀。孟達直了直身子，剛想坐起來，胸口猛地一陣刺痛，好痛好痛。孟達咬了咬牙，趕緊又把身子縮了縮。

柳芳說，你等等。

柳芳走出去，去叫了護士。護士是跟在一名醫(yī)生后面一起進來的。醫(yī)生是個中年男人，孟達看了眼標牌，副主任醫(yī)師高偉。護士拉上了床簾，把柳芳擋在了簾子外。高醫(yī)生站在孟達的床邊，拿起手上的儀器，一番細致地檢查過后，微笑地點頭，說，小伙子，恢復得不錯。

高醫(yī)生、還有護士都出去了。柳芳重新坐在了孟達的床邊。

孟達說，對了，我睡多久了？

柳芳說，有五天了，今天，剛好是第五天。

這么久啦，孟達說，哦，你怎么來了？

孟達像是不經(jīng)意間說的話。

柳芳說，哦，我前天打你電話，想問你一個事兒，接電話的人說，你受傷了，在醫(yī)院里。我就來看看你。

柳芳也像是不經(jīng)意間的回答。

孟達說，謝謝你啊。

孟達的嘴巴睜得大大的，其實還想說什么，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這個時候，病房的門突然打開了，劉隊從外面走進來?？粗线_，還有柳芳，劉隊倒是顯得很自然。

劉隊說，孟達，醒啦？

劉隊說，小柳還在呢，正好陪我們孟達好好說說話。

劉隊說話的時候，還是他一貫的面無表情，挺熱情地語言，配上他那個嚴肅的表情，別人看著倒有些看不明白了。

柳芳站起了身，說，劉隊長，那你們聊吧，正好孟達也醒了。

劉隊看了眼孟達。

劉隊說，好啊，小柳，有時間多來陪陪孟達。

劉隊的那雙眼睛，職業(yè)性地掃了眼柳芳，像要把她的內(nèi)心深處看得一清二楚般地。

柳芳背起小坤包，幾乎是逃也似地走了出去。門也被輕輕地關上了。

劉隊說，我查過了，這姑娘沒問題，上次公園的抓捕，是他們早有預案，也是他們一向的狡猾行徑。所以我們的抓捕失敗了。

劉隊還說，我看你小子這次是因禍得福啊。

孟達愣了愣，說，什么？

劉隊說，這姑娘前天打電話過來，是我接的電話。我和他一說你負傷的事兒，都還沒說清楚呢，她就打斷我的話，問了你住的醫(yī)院和房間，急急忙忙過來了。當時看你一直沒醒，還哭了好久，前天晚上，還有昨天晚上，她都一直陪睡在這里，我勸了幾次，都勸不住，非要陪著。我們這樣的在生死之間的職業(yè)，能遇上這樣的姑娘，太難得了。

劉隊似有幾分悵然若失。劉隊到現(xiàn)在還沒結(jié)婚，這些年談過幾個，無一例外，都吹了。

孟達說，我……

孟達這時想起，柳芳微紅的眼眸，原來是這樣的??！

6

還是那家咖啡吧。

陽光已經(jīng)在慢慢地西移了?？看暗哪莻€位子，孟達和柳芳已經(jīng)坐了好久。孟達的眼睛，時不時地朝著窗外看，剛才路邊的一個男孩，要去拉女孩的手。女孩似乎正在生著男孩的氣。女孩掙脫了男孩的手，男孩的手又拉了上去。反復的好幾次。終于，男孩猛地一把抱住了女孩，對著她的耳朵，好一陣的耳語。又過一會，女孩突然憋不住地笑了，笑著揮舞著手輕輕地捶男孩的后背。并且，令人驚異的是，女孩這次竟主動拉住了男孩的手。兩個人親密地往前走去了。

孟達看著看著，膀胱處突然一陣發(fā)緊，又該要上衛(wèi)生間了，桌上擺著的，是他喝過的第五杯焦糖瑪奇朵了，也是他第三次跑去衛(wèi)生間。

從衛(wèi)生間回來，孟達剛在位子上坐定，就看到柳芳在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孟達心頭突突地，一直高速跳動的心跳，在這一刻都快爆棚了。

柳芳說，孟達，你是不是有什么話兒和我說？

孟達愣了半晌。

孟達說，啊，我嗎？沒有，沒有吧，這次，不是你約我的嗎？對了，你上次說，你想問我一個事兒，是什么事??？孟達摸著腦袋，話語有那么幾分局促，幾分慌亂，其實他還是挺健談的，不知怎地，在這個時候，突然就不會說話了。

柳芳說，其實，其實也沒什么事。行，那就我來說吧。

柳芳說，我叫柳芳，今年30歲了，在一家外企上班，有過三年的婚史，離了。主要原因，還是不愛。當初，也是因為被父母逼著，為了結(jié)婚而結(jié)婚了。腦子里，想著的還是讀書時候的事，那個給我送過紙條的男孩子。這么些年了，還是忘記不了他……

孟達說，哦，哦……

柳芳說，要不，你來談談，那一年，你塞在我書中的那張紙條吧。我對過筆跡，就是你的……

孟達的腦子里，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那個高中時代，說不上是不是沖動，在一個晚上，做完作業(yè)后，孟達的腦子里都在想著柳芳，想得怎么也睡不著。早上的時候，孟達摸出了一張紙條，在上面寫下了：柳芳，我喜歡你！紙條是在教室里發(fā)作業(yè)本的時候，塞進柳芳的本子里的，孟達那時是班長。其實，塞過字條后的幾個小時，孟達是后悔了，也害怕了。孟達突然后悔讓柳芳知道，也害怕柳芳把紙條交給老師，雖然后面沒有署名，雖然孟達特意把字寫得歪歪扭扭的，但孟達還是覺得不保險。孟達突然發(fā)覺自己好愚蠢。好在，后來一切都是平靜的，孟達當時真的是大松了一口氣……

孟達說，你，我那些字寫得那么潦草，你不可能對出來的……

話剛說出口，柳芳大大的眼睛，嘴巴翹得高高的，得意地笑著。孟達的心瞬時一涼，中招了，中招了！孟達是緝毒干警戰(zhàn)線，多么優(yōu)秀的一個偵查員啊。

柳芳說，孟達，我們言歸正傳吧，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你會嫌棄我結(jié)過婚嗎？

孟達說，啊，怎么會……

7

春天的時候，孟達和柳芳結(jié)婚了。春天是個美好而動人的季節(jié)，處處洋溢著青春年華的氣息。

孟達問柳芳，你為什么愿意嫁給我？

柳芳說，因為我愛你。

柳芳還說，我希望你一輩子保護我，愛護我，像一名人民警察忠誠地守護一名普通群眾！

掛在他們婚房墻上的婚紗照，把柳芳拍的特別的美，也把孟達拍的特別的帥。他們拍攝的場景，是那個讓他們重新相遇的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