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仕
老梁,屬大龍的,66歲。
老梁在教育子女上取得的成功,是被當?shù)厝藗儌鳛榧言挼摹@狭合ハ掠腥齻€兒子,有兩個兒子出息了,做了官。大兒子是松嫩地委書記,二兒子是興安市委書記。人前人后,老梁的腰板都挺得倍兒直。老梁走在大街上,迎來的都是羨慕的目光和“老爺子”、“老爺子”的尊稱……老梁略覺遺憾的是老兒子,特逆反,處處都和他擰著來,不聽從管教。
小時候,兩個哥哥每次考試都打雙百,小兒子也給他打雙百,但要去掉前面的1字。老梁那是各種教育方法都使了,可這小兒子愣是不長進,且振振有詞,理由充分。哥哥們都刻苦學習教材,而他卻刻苦地去看些雜七雜八的書籍,干一些不著邊際的事,諸如憋壩悶魚、摟草打兔子等等。用老梁的話來說,那是不走正道,不務正業(yè)。高中畢業(yè),兩個哥哥雙雙考上大學,后又做了官;而他什么大學也沒考上,卻膽大包天地去下什么海了。這海一下,就大江南北地折騰起來,天天連個影子都抓不到了。
老梁66歲大壽的時候,老兒子回來了,穿得光鮮亮麗,一身名牌,梳著干練的卡尺頭,儼然一副小老板模樣。兩個哥哥主張在家里設宴給老爺子慶祝生日,說時下形勢緊,怕影響不好;老兒子手一揮,說:“別來你們官場上那一套,老爸66歲生日宴,必須隆重,你們怕影響,我不怕!”老兒子在興安市最豪華、最高檔的敬仙樓酒家為父親舉辦了隆重的生日宴,兩個哥哥嚇得沒敢露面。
事后,老梁想:這小子在外面游蕩這些年,看樣子好像掙到倆錢,但都30好幾歲的人了,總在外面漂著也不是個事,就對老兒子說:“你別老在外面漂著了,這回就留在家里,凈下心來好好做點事情。前幾天我把樓下的旅店盤下來了,里面還缺五張床,正好你二叔家的旅店停業(yè)了,還剩五張木床,我和他說好了,你去扛來,咱們先用著?!?/p>
老兒子面現(xiàn)難色:“我……”剛要開口,話茬就被老爺子接了過去,“我什么,沒出息的玩意。看看你大哥二哥……”
“別,別……別提他們,我去還不成嗎!”老兒子打斷老梁的話,開門下樓了。
老梁時時不忘拿大哥二哥對老兒子進行教育。老兒子走后,老梁嘴角浮上一抹微笑,這時電話鈴響了。
老梁接起電話:“爸,你過來看看,二叔家的床我搬過來了,你看怎么放。”
老梁掛了電話,嘴角上的笑意更濃了:嘿嘿,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
老梁來到旅店門口一看,愣住了:只見五張木床有秩序地躺在平板三輪車上,司機正在解繩索。老梁瞪著眼睛質問老兒子:“我不是讓你自己扛過來嗎?怎么雇上車了?花這冤枉錢干啥?”他掃了三輪車一眼,向老兒子努努嘴問道,“多少錢?”
“不多,才50元,”老兒子笑著說。
“50還不多?!”老梁氣哼哼地說。
“爸,你別生氣,咱倆好好算算賬,我這一身名牌,起碼也要幾千塊吧?別說扛床刮壞了,就是弄臟了干洗也要一頭二百的。你看看,哪多哪少?”
老梁被氣得干嘎吧嘴說不出話來,半天才罵了一句:“滾!還帶這么算賬的!”然后,憤憤地轉身走了。
第二天,老梁來到店里一看,更加驚詫了:老兒子不在店里,收銀臺前坐著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小伙子,黝黑臉堂,彬彬有禮的樣子。
“老爺子,您請坐。”
“你認識我?”
“認識,生日宴上,我見過您?!毙』镒舆呎f著邊禮貌地奉上一杯綠茶。
“店主干啥去了?”老梁一臉不高興地問。
“您是說我們總裁呀,回海南了,說有要事處理?!毙』镒訙睾偷匦χf,“把我留下幫他照看旅店?!?/p>
“什么總裁,我看就是個不著調的二蹦子!”老梁氣得把茶杯蹾在桌子上,鐵青著臉走了。
一晃數(shù)日過去了。松江省松嫩地區(qū)興安市旅游局的會客廳里,嘉賓貴客都已坐好。這里有老梁的兩個兒子:松嫩地委書記、興安市委書記,興安市市長、旅游局長……主題只有一個:招商引資、開發(fā)云夢山旅游風景區(qū),拉動市域經(jīng)濟發(fā)展。會客廳的主位上有兩個座位空著,這是留給負責本次引資項目的省委副書記和那個投資1.2億元開發(fā)旅游風景區(qū)的投資商的。大家懷著激動的心情望著會客廳門口。門開了,省委副書記領著投資商走了進來。室內立刻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老梁那兩個當官的兒子,看著省委副書記身邊的卡尺頭,同時睜大了吃驚的眼睛,心想,怎么會是老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