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的變遷(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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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公車、牛車和板車

雞公車和牛車沒有裝上歲月的輻條，卻輾著朝露、輾著夕陽、輾著豐收的喜悅，成為南方農(nóng)村的主要運輸工具。

兩百多年前，當人們還沉睡在農(nóng)耕時代，赤壁羊樓洞的雞公車早已將人們推向了商業(yè)。

48家茶莊，如火如荼的加工場面，如織的人流，一車一車的“川”字牌磚茶，從羊樓洞石板街上“吱呀吱呀”輾出，流往潘河，流往長江，開辟一條又一條茶馬古道。

那時候，稻谷、麥子、玉米，都是雞公車一車一車運往糧管所，交了公糧賣余糧。在工業(yè)處于萌芽時期的農(nóng)耕時代，拖拉機都是寶貝，家家戶戶都依仗一輛雞公車運糧。

雞公車有兩桿一丈以上的車把。車把一般是厚實的檁木或栗木，用一套間距為二尺五至三尺的車架連接起來，一根車軸穿起一個直徑二尺的木輪，裝在車架下面。木輪沒有輻條，中間兩面向外凸起，木輪邊緣較薄，一個鋼(鐵)圈將車輪套住，鋼圈中線部分向內(nèi)凹進，便于一排鋼釘扎進去加固。

有人將雞公車叫獨輪車，卻無視車子前面一個像雞冠一樣的小木輪。小木輪直徑不過七寸，上坡時，推車人力氣不夠，幫手手抓或繩引小木輪搭把勁。更重要的是沒有幫手又遇上小坎兒，推手則傾全力抬起車身，倚著小木輪(雞冠)著地，后邊的大木輪很平緩地躍過坎兒。

完全依靠人的推力，黃土高坡和雨天泥濘路是雞公車十分忌諱的。所以赤壁羊樓洞、新店、瑯橋的石板街都是雞公車熱心的路面，而且歷經(jīng)風雨，中間都留下一條深深的轍印。

計劃經(jīng)濟時代，拖拉機沒有普及，牛車就是一種很好的運輸工具了。北方興馬車，南方興牛車，兩種車輛結(jié)構(gòu)相近，只是架子和車輪的大小不一，某種程度上牛車是放大了的馬車。

牛車的兩根推桿此刻似乎倒過來成了拉桿，長度也在一丈以上。四個輪了木質(zhì)無輻條，也是分別用鐵(鋼)圈將木輪加固。穿起木輪的木軸的長度與整個車架的寬度在四尺以上。

當時的生產(chǎn)隊運送公糧、余糧，購買化肥、種子，裝上鋪有木板的牛車，一頭壯牛拉著，雖然拉不出北方四馬奔騰的瘋狂，但也拉出了滄桑和韻味。

板車也是一種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運輸車輛，長度寬度與雞公車差不多，有的可能長三尺五尺。

板車架上鋪的多是竹板。拉車人夏夜睡在板車上納涼，竹板通風且有彈性，相當于一張竹床，充滿涼意和愜意。

當年裝修好一套新房后，曾請來七輛板車拉貨，彩電、冰箱、桌椅、木柜及各類書籍、鍋盆碗瓢裝滿了，板車車隊占據(jù)了馬路的半邊。

上世紀80年代到90年代，斯文掃地,賣茶葉蛋吃香。那時我和妻子也拉起板車倒賣面粉補貼家用。

板車兩個車輪有輻條，輪子寬于自行車，富有彈性，用起來比雞公車、牛車省力多了。另外主人借助馬和毛驢可能更加省力。

隨著社會的進步，如今出門就是卡車、轎車和各類運輸車輛，雞公車、牛車和板車承載了一個時代的重壓，卻進入了歷史博物館。

自行車軌跡

現(xiàn)在通過微信平臺掃碼，天天可以騎新車，而且十分便捷。

改革開放以前，購買自行車要計劃供應，姑娘陪嫁有一輛自行車比現(xiàn)在陪嫁一輛轎車更喜悅和自豪。80年代初，剛剛參加工作，我任教的學校老師擁有自行車的還不到兩成，而且多是已婚的男教師。

一次，我們組織去5公里外的一位同事家做客，自行車不夠，我與幾位同事只能坐在后面的車架上隨行。

為了生活方便，大兄將一輛車把和鋼圈都是銹跡斑斑的舊自行車修好送給我。第一次在鄉(xiāng)村公路騎車，夏天，穿著一身白襯衣，卻因為失控，一頭栽到水田中央。

時間長了，技術也嫻熟了，沐浴春風和秋陽，很是怡然。福兮禍所倚，一次下坡，對面汽車燈光太刺目，一頭撞向路邊的一塊大石塊上，弄了個人仰馬翻，左膝蓋也重重地撞在堅硬的路面上……

經(jīng)過幾天修整，仍然騎著自行車上班，其間找了一個師傅修車。師傅望著銹蝕的車把和車輪，來一句“你這車子早該換了。”

師傅將前輪拆下來，將爆裂的內(nèi)胎丟棄，換了一只新內(nèi)胎和兩根輻條。師傅發(fā)現(xiàn)前輪有些變形，旋轉(zhuǎn)時向兩邊甩盤。師傅重新校盤，對輻條與鋼圈連接的螺帽有針對性的一一擰緊校正。當時正值結(jié)婚生子，女兒需要一個安全舒適的座椅放在后架上給予保障。望著師傅那份認真勁，我也思緒萬千。

這是一次人生方向的校正，是一次人生軌跡的校正。作為教師工資收入微薄，但要校正努力的方向，校正最適合的人生軌跡。

這一跤果真從肚里摔出很多文章——利用業(yè)余時間主動為企業(yè)采寫了一篇又一篇新聞通訊。

一年后，我調(diào)整了工作崗位，調(diào)到宣傳部門從事新聞報道工作。

見我接觸范圍廣，采寫對象多，恰逢從外勤轉(zhuǎn)為內(nèi)勤的大兄，將自己一輛八成新的綠色郵電自行車送我。使用舊自行車時，女兒坐在后架嬰兒椅上，一只腳不慎插入后輪輻條中間被夾傷了。郵電專用自行車后輪兩側(cè)正好有活動腳踏板，堵住了嬰幼兒夾腳傷腿的缺陷。

郵電自行車雖然很笨重，使用起來仍是感到很愜意。人在陽光的時候，美事也接踵而來。一次參加公益福利彩券摸獎，領回一輛三等獎的飛鴿牌自行車。

奉還了大兄的郵電自行車，對這輛飛鴿自行車倍加珍愛。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又想著改善生活條件。后來20多年的生活里，陸續(xù)換了幾臺摩托車，幾臺小汽車，不再鐘情于自行車了。

如今早過知天命之年，倍感運動的重要性，不再需要搶時間，搶速度。能步行則少騎車，能騎車則少駕駛，所以又反過來愿意多騎車，多步行，增加運動量

生活被不同的輪子和鋼圈變著花樣碾碎，留下的投影上寫滿無窮的執(zhí)念和思考。

列車印象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拖拉機都不多，更不說機動車輛了。我們走出山外，靠近京廣線，搭乘幾站路的列車，才能到達縣城或更遠的地方。

我們印象中的列車是風弛電掣。舅父姑父都住在京廣線邊，我們常常到10多里外舅父家感受“風弛”的味道。后來又乘車到武漢的二姑家，切身體驗了列車的便捷。那時候公路路況差，到武漢一百多公里坐汽車顛簸整個上午還抵達不了。

如今高速公路和高鐵，縮短了城鄉(xiāng)距離。除了短途客人外，人們對普通列車漸漸失去了興趣。我們不再去沒有人煙的荒野等車，舅父和幺姑家附近的小站“紅山巖”和“草鞋鋪”早已消失。鐵路部門和旅客都在尋找新的生活節(jié)奏了。

城市生活節(jié)奏愈來愈快，地鐵和輕軌已經(jīng)將人們的生活懸浮半空或鉆入地底，與擁堵不堪的汽車徹底分離。

在廣大農(nóng)村，高鐵和汽車俏了，城市則是地鐵和輕軌列車香了。我在北京呆過一段時間，每天早上八點以前，每晚八九點，地鐵上人山人海。如果沒有地鐵輕軌緩解城市的壓力，好些一線城市可能都會成為“堵城”。

三十年前，當我一人孤寂地乘著列車往返于嘉峪關，穿行在擁擠的車廂，橫臥在眾人的座椅下。那十多個小時的旅途，耳旁擁擠嘈雜的聲響，內(nèi)心無邊的孤寂與渴望、惶惑與憧憬，成為此生永難忘懷的記憶。

如今，科技日新月異，運輸突飛猛進，人們需求的是便捷，是舒適，是不斷拋在身后的舊時光，是不斷前行的新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