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偉明
丁酉歲杪,頃接閻復興先生電話,囑我為其即將付梓之《夢筆廬點穴療法、楹聯(lián)集萃匯編》作序。且不論他老人家以九十歲高齡屈尊降紆, 高人雅量讓一位傳薪接火者為其畢生之心血背書; 僅其津門楹聯(lián)組織發(fā)起人之身份,庶幾青史可旌表矣。 當面對這樣一位詩聯(lián)書畫兼擅勝場的鴻儒耆宿的請托,無論你身價幾何,都會產(chǎn)生一種高山仰止般的畏懼,更遑論穿鑿附會、操刀品評一二了。 然閻復老言辭之真切、 其心之至誠,除了讓我這個時下『掌門人』難以推脫之外,又多了份感動。盛情之下,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知道閻復興先生的大名, 還要從上世紀八十年代說起。彼時,茂林書法學院獨領(lǐng)津門傳統(tǒng)文化一時之風騷,有如寇夢碧、張牧石等名家巨擘多云集于此。 鄙人有幸以青蔥之年躬逢盛事, 并混跡其中、 忝列門墻,與前輩方家多有交集, 于書苑騷壇一脈,也算不枉平生了。 記得一次聽寇、張二老閑談時, 無意間提及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要拜他們?yōu)閹?。當時或因本人混沌未開,加之忙于籌備天津市硬筆書法函授學校,也就稀里糊涂地將此事拋到了腦后。 誰知幾年的光景, 便聽說閻復老發(fā)起成立楹聯(lián)文化研究所的喜訊。 思來,也算機緣巧合,三十幾年前的陳年往事, 竟冥冥之中注定了我與閻復老之間的一段『聯(lián)』緣。
談到這位可親可敬的老人, 不得不提及他那顯赫的家世及個人的坎坷經(jīng)歷。 大約八九年前, 鄙人剛剛接手天津市楹聯(lián)學會工作不久,在一次探望閻復老時,老人家便將『京東閻百萬』的奇聞逸事說與我聽:明清兩朝,閻氏家族可謂人才輩出,其祖上閻質(zhì)、曾祖閻德生皆曾官居二品,并在當時頗有文名。 家學使然,閻復老五歲開蒙,八歲便能對句。 某日,其祖父與友人雅集時,其中的一位面對眼前景物隨口吟出『雨花憐嫩蕊』的上聯(lián),當眾人面面相覷之際,但見年幼的閻復興已脫口對出『風燭惜殘年』的下聯(lián),其才思之敏捷,從中便可窺見一斑。但就是這般的家世才情,閻復老亦難改變自己曲折艱辛的個人命運: 學生時代追求真理,青年時期投身革命,中年則遭受不白之冤,老年更是體弱多病、家境多舛。即使如此,閻復老憑借驚人的毅力,依然故我地執(zhí)著于平生的理想和追求。 尤其是退休之后, 仍潛心傳統(tǒng)文化的接續(xù)和中醫(yī)藥的研究,并為創(chuàng)建楹聯(lián)研究所奔走呼號。津門聯(lián)壇能有今天如此之局面, 大可視為他老人家昔日夙愿所修成的正果。
縱觀閻復老幾近一個世紀的人生歷程,用跌宕起伏謂之毫不為過。但不足為外人道的是『天賜聰慧』和『心有不甘』,恰恰成就了閻復老不同凡響的精彩人生。用現(xiàn)在的話來說『,初心不改』是始終支撐其精神大廈不倒的根由所在。 所以,身處風云變幻的動蕩年代,他忘我地投身其中; 罹患不白之冤的人生劫難,他能以詩聯(lián)書畫自解; 面對病魔、衰老的考驗,則從容不迫、笑看人生。 我們姑且不談閻復老藝術(shù)成就的高低與否,僅其作為聯(lián)壇的一個標志和時代悲喜劇的縮影,就足以讓世人艷羨不已了。
洋洋灑灑二百余萬言之書稿,對于年輕的『敲字族』來說可能算不了什么,但我們不能忽略這些帶血的記憶是出自一位耄耋老人的筆下。 因為,其字里行間所闡發(fā)出的人生感悟和啟迪,足以告誡我們什么才是不老的情懷、不倒的精神,什么才是中華優(yōu)秀文化的魂和魄。閻復興———一個讓聯(lián)壇無法忘卻的名字, 津門聯(lián)壇因你的存在而精彩,傳統(tǒng)文化因有你這般精神而得以永續(xù)!端的是:白發(fā)仙姿如鶴壽,丹心不老笑頹顏。閑敲檀板聆騷韻,常把悠思做景觀。 是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