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才倫假姑媽，真主角

文/邱驪吉

“前人栽樹后人乘涼，我覺得我們這部電影就屬于乘涼的那種。大哥大姐們已經(jīng)把整體的框架搭好了，我只希望我們能做到不丟人?！秉S才倫希望電影《李茶的姑媽》能成為一部“承上啟下”的作品，不過，它在黃才倫的演藝生涯中可能已經(jīng)是了。更多觀眾通過這部電影認(rèn)識了他——話劇舞臺上的“喜劇怪才”，首次挑起電影男一號大梁的新人，以及“開心麻花”的重要一員。

兩百次的“假姑媽”

這是黃滄海第一次假扮成李茶的姑媽，但黃才倫已經(jīng)演過了兩百多遍，“她”竭盡全力卻無比笨拙，他卻不能表現(xiàn)出他的熟練。既要騙過故事里的人物，又要逗笑銀幕前的觀眾，奇特的矛盾感交匯在這個角色身上，而如果這時有畫外音講起飾演者黃才倫的幕后故事，或許觀眾會更想為這份屬于喜劇演員的魅力與真誠展露笑意吧。

在被改編成電影之前，話劇版《李茶的姑媽》是2015年“開心麻花”打造的年底大戲，黃才倫是主演和導(dǎo)演之一。2009年加入“開心麻花”團(tuán)隊的他，彼時尚未被影迷所熟知?！捌鋵嵨矣幸欢螘r間是在幕后，做著導(dǎo)演、編劇之類的工作，之前飾演的所有角色也都屬于‘再創(chuàng)造’，就是說別人演過的角色我再去演。”黃才倫回憶道，“后來老板說我該演一個自己的、原創(chuàng)性的角色了，于是就有了《李茶的姑媽》?！?/p>

話劇版《李茶的姑媽》一年就能演上幾百場，黃才倫也就演了幾百遍“假姑媽”黃滄海，所以在電影版《李茶的姑媽》開拍前，他沒有做太刻意的準(zhǔn)備。“我覺得即興感很重要，這個角色有話劇的底子在，再準(zhǔn)備太多的話可能會表演得太過?！痹谒磥恚３诌@種新鮮感的好處在于“能隨時碰撞出新東西來”，就像每一次站上話劇舞臺那樣，幕布后的故事永遠(yuǎn)有著無限的可能性。

但他其實還是很緊張的。

第一次在“開心麻花”出品的電影中擔(dān)任男一號，而且這個男一號還特別難演—他在話劇舞臺上已經(jīng)演過那么多次，說這話自然有發(fā)言權(quán)。“他和艾倫在《羞羞的鐵拳》里的那種‘變成女人’的感覺還不太一樣，黃滄海這個角色只是需要盡力假扮成女人，但他又只是個普通的小白領(lǐng)，他并不會演戲，要是女裝戲演得太自然反而不合理?！弊钭岦S才倫犯愁的就是這一點(diǎn)，不能演得太拙劣，又不能演得太好。每次演到這個角色男扮女裝的戲份的時候他都沉浸在“要抖包袱還是要邏輯”的矛盾之中，“我這個度在哪里，我該怎么辦？”

觀眾也許不會注意到演員在其中微妙的心理斗爭，按黃才倫自己的話來說，這只是演員給自己的壓力?！澳愕醚莸接^眾能接受的度，又得演到自己能接受的度，有時就想，我還是不要想太多了，怎么好玩怎么來吧?！备鶕?jù)黃才倫的經(jīng)驗，演到后三分之二的時候黃滄海的“假姑媽”就會變得收放自如一點(diǎn)，因為“這個小白領(lǐng)剛開始演姑媽的時候不熟悉，但他演著演著，就漸漸自信了起來”，如此說來便有了些道理。黃才倫對此表示滿意：“角色要有深度，笑料要淺顯易懂，反正整部戲始終是在矛盾中，就這么演下來了?！?/p>

拍電影是場耐力賽

在電影版《李茶的姑媽》拍攝期間，馬來西亞的天氣熱得令人絕望。黃才倫早有心理準(zhǔn)備：“我到片場的第一天就說了，一個都跑不了，都得曬黑，我是黑了好幾個色號?！?/p>

話劇舞臺上，演員至多是樓上樓下跑進(jìn)跑出，而電影的大場面總不能止步于此。他們要在銀幕上演繹的這個“一群中國人在外國發(fā)生的故事”需要陽光、沙灘和熱帶風(fēng)光。馬來西亞風(fēng)景如畫，不過要在如此烈日下奔波的劇組成員的心情實在談不上愜意，熱帶氣候的連綿陣雨和避免不了的蚊蟲叮咬更是對拍攝的挑戰(zhàn)，作為戲份最多的男主角，黃才倫的感受尤其深刻。“拍這部電影，我得在沙灘上、在草地上、在各種羊腸小道上不停奔跑。在沙灘上跑是真的累，那沙子摩擦力小，每一腳都會陷下去，你得蹬上來，就很辛苦。草地呢又很滑，有時候戲拍了一半還會下雨，要用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十幾條，我估摸萬一滑倒一次就得休息半個月，跑到最后簡直是用意念在支撐，現(xiàn)在回想一下都很痛苦，好在是挺過去了?！弊岦S才倫的動作戲演得如此艱險的一大原因是作為“假姑媽”，他需要穿著高跟鞋，無論是在奔跑的時候，還是在吊威亞的時候，這實在是他在話劇舞臺上不常遇到的狀況。

“我恐高。”黃才倫說，“真佩服那些要一直做這種特技的動作演員?！?/p>

在《李茶的姑媽》這個雞飛狗跳的荒誕故事中，持續(xù)著一場又一場狼狽而可笑的追逐，在需要一條接著一條反復(fù)拍下去的電影片場，化作了考驗演員體能的耐力賽。黃才倫表示自己在動作戲上已經(jīng)盡力了，雖然一點(diǎn)都不完美，但好在片中的黃滄海也是一個體力平平的普通人：“我完全就是本色演出，普通人冒險跳墻的姿態(tài)就是那么狼狽，很符合劇情設(shè)定，所以是OK的?！?/p>

為了讓身材更貼近“姑媽”，黃才倫曾在電影開拍前特意進(jìn)行過痛苦的減肥，還和在電影《羞羞的鐵拳》中經(jīng)歷過女裝戲份、這次擔(dān)任李茶一角的艾倫交流過減肥心得，最后卻是在拍攝過程中生生累瘦了不少。他記憶猶新的除了“鐵人三項”式的動作戲，就是為大量女裝戲份所做的準(zhǔn)備：“自己的女裝造型，雖然不愿這么說，但還是挺漂亮的?！眲〗M的造型團(tuán)隊很強(qiáng)，為片中的黃滄海打造出了十分爆笑但乍一看竟然還不賴的女裝造型，加上黃才倫在舞臺上積累的豐富經(jīng)驗，當(dāng)“假姑媽”頂著一頭假發(fā)亮相銀幕，“她”那蹩腳的扭捏動作中竟也真有一絲奇妙的嬌俏氣質(zhì)。黃才倫為演繹好這“整部電影的核心喜劇點(diǎn)之一”鉚足了勁，他那把被師兄宋陽開玩笑形容為“像只火雞”的聲音，在需要演繹“假姑媽”的偽聲時意外幫了他大忙。“我以前上表演課練聲的時候就總也練不好低音共鳴，可能天生聲線就比較高，沒想到演這個角色時它就成了我的一個優(yōu)勢?！秉S才倫分析認(rèn)為，這說明自己跟黃滄海這個角色挺有緣分的。

隨著電影拍攝的進(jìn)行，他逐漸掌握了穿著高跟鞋奔跑的技巧，對于銀幕上的女裝戲也越來越得心應(yīng)手。“假姑媽”的妝容細(xì)致程度不輸“真姑媽”，黃才倫說他和盧靖姍的化妝時間是一樣的：“我們倆都是一大清早就得出工，化妝一化就是兩個小時，她做頭發(fā)很累，我做頭發(fā)也很累，我那是假的，但假頭發(fā)也得做?！钡搅撕髞?，由于電影拍攝時間有限，化妝時間不斷縮短，黃才倫也在此過程中學(xué)會了熟練使用各種卸妝油。他演完整部電影的一大感想便是：“我只想對所有的男性觀眾說，除非像我一樣按女性的方式生活一段時間，不然不會知道她們有多辛苦，所以，一定要好好對待身邊的女同胞?！?/p>

“現(xiàn)在，如果有一個男性高跟鞋馬拉松比賽”，黃才倫結(jié)束電影拍攝后說，“我一定能拿冠軍。”

這是“開心麻花”的喜劇

電影《李茶的姑媽》熱映的國慶節(jié)，黃才倫卻是在話劇舞臺繼續(xù)飾演著“假姑媽”黃滄海度過的，三天六場演出，是對一直支持著“開心麻花”喜劇的觀眾們的真摯答復(fù)。從三年前電影《夏洛特?zé)馈穭?chuàng)造的票房奇跡開始，“開心麻花”以一部部同名話劇改編的喜劇電影打動影迷的心，靠的正是這股“竭盡全力為觀眾創(chuàng)造歡笑”的勁頭，而其根源，仍然留存于他們最初的話劇舞臺上。

即使是拍電影，只有拍到一鏡到底的段落，黃才倫才覺得是最容易發(fā)揮的地方：“這對我們話劇演員來說是老本行了，我們在臺上開演就是不可能NG的，而且這次一鏡到底的那場戲正好是我和倫哥（艾倫）、陽哥（宋陽）三個人一起，我們是老搭檔了?！边@樣的戲讓他有種“回到了話劇舞臺”的感覺，一場戲拍了很多條，不是因為出錯，而是因為每一遍都碰撞出了新的火花，大家的創(chuàng)作熱情逐漸高漲，最后電影中有了許多演員們一邊對戲一邊現(xiàn)場創(chuàng)作的產(chǎn)物。

在電影《李茶的姑媽》中，無愧于“喜劇怪才”的贊譽(yù)，黃才倫的每一個表情都張揚(yáng)著生動的演技，帶動著影片的笑點(diǎn)一波波襲向觀眾。然而，只有劇組的成員才知道黃才倫為塑造角色在幕后和導(dǎo)演吵了多少次，兩人說來也是認(rèn)識了幾十年的發(fā)小，吵起來毫無顧忌?！斑@就是我們麻花的創(chuàng)作氛圍?！秉S才倫解釋說，“我們其實沒有真的在吵架，它就是一種習(xí)慣性的現(xiàn)場碰撞，在創(chuàng)作的時候，你必須得經(jīng)歷這種碰撞，才能知道哪個點(diǎn)子是更好的?！?/p>

在黃才倫眼中，他這次飾演的黃滄海是個有意思的小人物：“站在大街上放眼望去，平凡的蕓蕓眾生之中，每一個人都是黃滄海，為了生活辛苦工作，但也樂此不疲，不絕望、不放棄，有著樸實的善良和小心思，也會做做一夜暴富的美夢?！秉S才倫解釋，最后正是黃滄海擁有的那種質(zhì)樸的情感打動了“真姑媽”的心。平凡的黃滄海，在這個“真假姑媽”的故事里，是當(dāng)之無愧的主角。這是小人物的魅力，或許也是“開心麻花”喜劇的精髓，瑣碎平凡的生活里，白日夢就像突然綻開的煙花一樣耀眼，即使喜劇散場，觀眾也會記住那些給他們帶來快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