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光
1969年中央國家機關都到外地辦干校,我們測繪局的干校定在河南正陽縣,除了留一部分人在北京堅持工作外,全去干校。
我們先是分散在各生產隊,后來縣里把農場讓出來給我們辦干校,條件較好,有集中的住房、電燈,周圍是田地,離縣城十多里。干校分工有種地、種菜、養(yǎng)牲口,還有后勤做飯的,局長負責管食堂,有一名農業(yè)技術員、一名老農進行指導。
農活,沒正式干過,我們要樣樣從頭學起。種水稻、蔬菜,從播種、育秧、移植、田間管理到收藏,都是老師手把手地教。如插秧,一次取幾根秧,插進泥水多深,老師給我們一一示范。儲存大白菜也有講究,北方冷,要挖很深的地窖,在河南只需挖和大白菜高度差不多深的地窖,把大白菜根朝下排列整齊,周圍培上土,上面蓋上點浮土和稻草之類的即可安全過冬。農活中最重最累的,一是挑肥澆地,鍛煉肩膀胳膊的力量,開始大伙兒不會換肩一邊挑,只得三五百米遠設站換人,少不了磨起泡、脫層皮;二是插秧,練腰功,一天下來走路時腰都挺不直了,稻田里還有螞蟥、水蛇叮咬傷人,防不勝防;三是在烈日下耕種、除草,如在蒸籠之中,鍛煉忍耐堅持的功力;四是脫粒打場,嚴重影響呼吸,機器一響,整個曬場風塵滾滾,戴口罩也擋不住,干脆不戴,一二十分鐘一換班,輪流上,下來之后滿臉,包括鼻孔里全是塵土、麥草碎末;五是挑燈搶收夜戰(zhàn),鍛煉全身體力,又割又運,衣服干了又濕、濕了又干,濕時擰得出水,一干就是通宵。
田園有苦也有樂,每當我們學會一樣農活,品嘗到親手種的農產品和完成某項突擊任務后都特別高興,自編自演節(jié)目開晚會。我們菜園班住在園中間兩間獨立屋,屋旁有口井,井邊有棵大樹,樹下有用磚石搭成的桌凳。辛苦一天收工后在這里休息吃飯,看滿天晚霞,百鳥歸巢,聞滿園瓜果、花草泥土芬芳,心曠神怡,忘了一天勞累,醉臥田間地頭,別有一番情趣。每逢春節(jié),我們都買兩只大肥雞,弄好凍上帶回北京,也算是干校的“特產”。
我從小到大沒什么病,這次在干校第一次受到疾病的折磨,耕地讓我腰椎間盤突出,坐立不得,只能躺著,醫(yī)生建議回京治療,主要是按摩。數(shù)月后我重返干校,沒有復發(fā)。瘧疾是河南的流行病,吃了奎寧很快治愈。再就是趕毛驢澆地,跌了一跤碰破前額,縫了幾針,無大礙,是干校留下的紀念。
在干校兩年多,我們學會很多農活和農業(yè)知識,經(jīng)受艱苦鍛煉。在和老農以及周圍群眾的接觸中,看到他們比我們艱苦,我們生活比他們好很多,所有這些潛移默化,使我們的思想感情得到升華。初來干校,人們對伙食意見最大,可這是小縣城哪能同大城市比,后來大家慢慢適應了,抱怨明顯減少,吃窩頭感覺比吃白面饅頭還香。
1970年隨著國家測繪局撤銷,干校也隨之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