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波涌起

葉曉燕

提筆寫下這篇文字時，一直有一種澎湃的激情擊打著我，不時有許多與洪波關(guān)聯(lián)的詩詞在我腦海中跳躍，強迫我安靜地思考一些詞語的來歷，文章出處。如未經(jīng)雕琢的璞玉，洪波涌起的浪花在心中一浪高過一浪，波濤洶涌翻滾。文字的靈與肉，風骨與品格需要寫作者飽含深情傾情傾訴。

觀滄海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建安才子詩人曹操的詩歌總是以胸懷博大，激情澎湃，膾炙人口，令無數(shù)人景仰膜拜，愧莫能及。而這首氣勢磅礴的《觀滄?！?，正是我們的主人公——洪波姓名的由來。

一

1988年12月19日，洪波出生于潢川縣桃林鄉(xiāng)春河村。

春河，是固始縣與潢川縣的分界線，河水如帶，蜿蜒曲折環(huán)繞村莊。春河如同一位古代嫻雅的女子，峨冠高髻，云鬢貼花，纖纖玉指輕撫著身邊兒女的每一寸肌膚。

洪波說，自己是喝春河水長大的，是水命。洪波的母親是位小學教師，她熟讀“秋風蕭瑟，洪波涌起”的詩句，于是給兒子取名“洪波”，希望他無論朝暉夕陰，氣象萬千，風云變幻，也要做弄潮兒敢為潮頭立，手把紅旗旗不濕。

洪波做到了。

2010年7月，他畢業(yè)于云南大學法學院，次年3月，他順利考入河南省固始縣人民檢察院偵監(jiān)科。不知道內(nèi)情的人只看到檢察官外表光鮮干練，那僅只是風光的一面，實際上，檢察官是個高風險職業(yè)。需要耐得住清貧，不為利益所動。檢察官主要職責是偵查監(jiān)督犯罪嫌疑人員，平均每人每年幾百個案件需查辦，磚頭一樣厚厚的案卷書，一本一本摞起來比人還高。辦案需要細致入微，甄別關(guān)鍵細節(jié)，洞察嫌疑人作案動機，差之毫厘，謬以千里。無數(shù)的優(yōu)秀檢察官以辛勤工作不負肩上的警徽和入行的誓言，也有一些思想懈怠，放松警惕，忘記了黨和人民的重托，恣意利用自己的權(quán)力，追求鋪排，揮霍，浮華享受，最終自己淪為厚厚案卷中的主角——鋃鐺入獄，令家人朋友蒙羞。

洪波不負其名，他選擇了一條高標準，嚴要求的強者之路。5年來，工作上他起早睡晚，披星戴月，勇立三個三等功，多次被市院評為“偵查監(jiān)督業(yè)務尖子”。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在瀆職局工作期間，他又多次被評為先進工作者。

他注定是時代的弄潮兒。

二

扶貧工作是個大事。

要在2020年之前甩掉貧困帽子，對于我們這樣人口眾多的國家來說，時間緊，任務重。而選拔機關(guān)干部來農(nóng)村進行幫扶工作，選派什么樣的干部？這對干部是個考驗，更是扶貧工作能圓滿驗收的關(guān)鍵。不干事、干不好事、只會空口白牙說大話的干部肯定不行，蜻蜓點水、把扶貧工作看作政績、隔三差五進村“走個秀”的干部也不行。只有勤政務實、能沉得下心、俯得下身子、真正與百姓打成一片的干部才是脫貧攻堅戰(zhàn)需要的好戰(zhàn)士。干部進村，必須查找準貧困戶的致貧根子。然后，要積極尋找措施，多方籌措資金、引入技術(shù)，以全新的致富理念帶領(lǐng)群眾脫貧。貧困帽甩掉了，基層百姓生活狀況得到改善了，距離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目標更近了。

2015年6月，洪波接到消息，自己將作為檢察院派駐的第一批扶貧工作隊員派到陀佛村，捏緊了通知書，洪波的腦海迅速閃過一個個念頭，去還是不去？他在走廊里慢慢踱步，戰(zhàn)爭時要求黨員干部帶頭打仗不怕死，和平年代就是要無條件聽從黨的指揮。領(lǐng)導帶頭，群眾加油。組織上讓自己去駐村，是組織對自己的信任。肩膀上忽然被壓上了一副沉甸甸的擔子，洪波抬起頭，透過半開的窗戶，初夏微風拂面，伴著向晚夕照，已有稀疏的蟬鳴升起。

走！駐村去！

帶上簡單的行囊，洪波來到了陀佛村，這是個扎根在丘陵地帶的村落，距離鄉(xiāng)政府15公里，全村總?cè)丝?895人，是張老埠鄉(xiāng)五個重點貧困村之一，現(xiàn)有貧困人口55戶154人。

經(jīng)歷了和村干部的幾次談話，洪波初步了解了村里基本情況。剩下的工作該咋辦？單在村委會動動嘴皮子肯定無法開展工作。洪波騎上自己的小“電驢”（電瓶車），挨家挨戶敲門，對貧困戶逐一上門調(diào)查，家里沒人的，就去一次、兩次、三次……直到啥時找到人為止。駐村謀劃脫貧發(fā)展大計就要心無旁騖，和大家擰成一股繩，心往一處想，洪波坐在人家里的小板凳上，一邊傾聽村民訴說苦惱，一邊迅速寫下一行行筆記。通過對口摸底，排查問題，漸漸地，洪波對陀佛村的情況有了把握。利用駐村隊員的身份，他及時向上級反饋處理一些近在眼前的棘手問題。來的次數(shù)多了，陌生人之間的隔閡打消了，聊的話題深入了，老百姓都喜歡上了這個扎實，機靈，憨厚的小伙子。

在洪波的辛勤努力下，陀佛村的扶貧工作取得了明顯的成效。在各級單位和社會各界的大力支持下，農(nóng)戶許多具體實際困難得到逐步解決。開挖趙店水庫用于漁業(yè)養(yǎng)殖及農(nóng)業(yè)灌溉，幫助維修染坊文大堤埂及排洪；積極爭取切塊資金3萬元投入張老埠鄉(xiāng)豐碩養(yǎng)殖場，帶動6戶貧困戶入股分紅；爭取金融扶貧貸款100萬元，帶動20戶貧困戶入股分紅；安排貧困戶到鑫豐園養(yǎng)殖場從事鋤草施肥等勞動，幫助23戶岔困戶實現(xiàn)穩(wěn)定增收；爭取了全村推進項目——14公里水泥公路和18公里交通扶貧道路；積極宣傳上級有關(guān)惠農(nóng)扶貧政策，發(fā)動該村貧困戶異地搬遷、分散安置扶貧19戶，外出就業(yè)100余人；村民安全飲用水、農(nóng)網(wǎng)改造工程也正在加快實施……

三年來，陀佛村的溝溝坎坎都留下了洪波的身影，不知流了多少汗，滑了多少跤。人們都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許多的駐村隊員都換崗回去了，唯有洪波卻如黏合劑一般和陀佛村越黏越牢，

“一滴水，只有融入大海，才永遠不會干涸?！焙椴ㄔ隈v村日記中這樣寫道。三年來，洪波的腳印踏遍陀佛的山山水水，陀佛的每一寸土地都留下他的足跡，洪波尚有些稚氣的面龐，一頭汗水，風塵仆仆騎著小電驢的身影，如同膠片一般烙映在鄉(xiāng)親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陀佛村，這里是片神奇多情的土地。陀佛村的風含情，水含笑。熱情的張開臂膀迎接檢察院的客人。這里已結(jié)下了深情厚誼，生根、開花、結(jié)果，怎能輕言離開。

洪波的辛勤汗水澆鑄了固始檢察院干警與陀佛村民魚水情誼的佳話，黨和人民都看在眼里。2017年2月，由于扶貧工作成績突出，賦予洪波駐村第一書記之職。第一書記責任重大，溝通協(xié)調(diào)，大事小情都要具體操心。

正當扶貧工作開展得熱火朝天時，洪波的愛人有了身孕，羸弱的她正需要家人的陪伴和照顧。盡管洪波對妻子也有似水柔情，但是他卻沒有向組織提出任何返回縣城的要求，而是將對妻子的愧疚按捺在了心底，咬咬牙，轉(zhuǎn)身走向了陀佛村的廣袤田野。

領(lǐng)導有勁頭，群眾有盼頭。有勞動的辛苦，就有收獲的快樂。灑下多少汗水，就可以收獲多少金子般的掌聲。以心換心，其利斷金。

陀佛村村支書李士貴告訴筆者：“洪書記如同一泓清泉，潤物無聲，滋潤著這片干涸而又多情的土地?！卑衙撠毊敵墒聵I(yè)，視貧困戶為親人，站起來是一把傘，俯下身當一頭牛。在洪波心中，每一道渴求的目光，都是一根長長的鞭，激勵著他加快前行的腳步。四川省綿陽市梓潼縣仁和鎮(zhèn)的王玉芳20多年前就來到陀佛村山灣村民組定居，沒有身份證，老家的戶籍已注銷。今年9月，丈夫陳家慶留下三個女兒撒手人寰，全家陷入困境。由于是“黑戶”，無法享受一系列優(yōu)惠政策。洪波了解這一情況后，立即與王玉芳老家的派出所對接，費盡周折，終于給她辦好了身份證。

諸如此類的小事，一件又一件，背后凝結(jié)了洪波年輕生命的點滴心血，而這些心力，遠非我用笨拙語言可以描述出來的。

三

意外發(fā)生在12月15號的深夜，為了將新評定的貧困戶家庭人員的詳細信息錄取到國家貧困戶系統(tǒng)，洪波加班加點，終于將14戶貧困戶的家庭人員信息和183戶脫貧戶對照表整理完畢。洪波暫住的計生所距離村部有13公里，周遭泯寂無聲，唯有呼嘯的朔風在耳畔嘶吼。

沒有路燈的深夜，車頭射出的微弱光線很快就被吞沒在不見五指的夜色里。這條路雖已走過近百次，但是鄉(xiāng)村土路的路況實在難把控，狹窄逼仄，崎嶇坎坷，洪波騎著電動車在風中搖搖晃晃地前行，縱使千般小心，卻還是沒能躲過未知的路障。只感覺輪胎下重重一陣顛簸，洪波失去了平衡，連人帶車狠狠砸了下去。沉重的車身壓在他的腿上，鉆心的痛山崩欲裂般地襲來，洪波疼得幾乎失去意識，卻又咬牙強迫自己忍著疼保持清醒，他嘗試著把腿抽出來，卻絲毫動彈不了，只能掙扎著掏出手機，給鄉(xiāng)計生所主任孫福海打電話說明情況。孫主任一聽便知情況危急，立刻起身驅(qū)車趕來，將其送至鄉(xiāng)衛(wèi)生院救治。衛(wèi)生院院長趙勝華初步診斷為粉碎性骨折，建議送條件較為完備的縣醫(yī)院治療。傷口簡單包扎處理后，孫主任立刻將其送至縣人民醫(yī)院骨科進行進一步檢查，經(jīng)專業(yè)骨科醫(yī)生檢查，洪波的右側(cè)髕骨骨折。第二天下午兩點，洪波在縣醫(yī)院接受手術(shù)治療。

手術(shù)的過程漫長而艱辛，粉碎性骨折的手術(shù)對醫(yī)生技術(shù)要求極高。骨頭碎片一旦清理不干凈，不僅會影響后續(xù)的痊愈，還有可能給周圍其他器官造成隱患。時間一分一秒地流淌過去，等到手術(shù)順利結(jié)束時，天已經(jīng)黑透了。

經(jīng)過一夜安眠，12月18日，冬日暖陽緩緩地照在窗子上，閃出灼灼金光，仿若送來了絲絲暖意。窗外一樹臘梅枝枝蔓蔓，一簇簇，一串串，旁逸斜出，競相怒放。

上午，固始縣人民醫(yī)院5號樓337房間，笑語聲喧，濃濃的愛意氤氳蕩漾著。固始縣委副書記葉金廣、檢察長陳軍一行，來探望因公負傷的洪波。葉金廣書記、陳軍檢察長等為洪波獻上鮮花，送去黨和政府的關(guān)心和慰問。詢問完病情和治療情況后，葉金廣書記囑咐他不用擔心陀佛村扶貧工作的推進情況，安心養(yǎng)病，爭取早日康復。葉書記是從信陽市下派來的干部，身為市領(lǐng)導秘書的他，文字功底扎實，深厚。他說話時語調(diào)低速緩慢，表情凝重，大家都用心聆聽。他說，當前，脫貧攻堅進入到?jīng)_刺階段，廣大基層干部們在脫貧一線殫精竭慮，加班加點。第一書記更是一馬當先，身先士卒，躍馬揚鞭，忘我工作，付出的辛勞，黨和人民定會銘記。此刻，時間靜默，陽光，空氣充盈了整個房間。人們心里暖融融。那晶瑩的色彩，就像春河水在緩緩流淌、浸淫，娓娓講述著歲月的故事。

陀佛村的鄉(xiāng)親們聽聞了洪波的情況，扶老挈幼，自發(fā)地進縣城探望這位年輕的好書記。西店組貧困戶洪作友聽說洪書記住院了，一大早就起床，小心翼翼提著一籃子雞蛋，站在路邊等了一個多小時，才搭上過路的客車趕進縣城。洪作友的兒子因糾紛被判刑，留下了小女兒由洪作友撫養(yǎng)。失去青壯勞動力的農(nóng)民家庭實在度日艱難，洪作友年老體弱，小孫女差點因為家庭貧困輟學，是洪波書記組織捐款捐物，解決了燃眉之急。并推倒了隨時可能坍塌的危房土坯屋，新建了敞亮的磚瓦房。禮輕情意重，洪作友說什么也要把這籃雞蛋帶給洪書記。

和洪作友差不多同時到的，還有陳家學和女兒平平。平平捧著一個紅紅的大蘋果，悄悄地放在洪波的床頭。曾經(jīng)，陳家學家徒四壁，平平也差點輟學。正是由于洪波的爭取和幫助，如今，平平在固始國勵志學校上四年級。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心中有民，才會把群眾冷暖放在心間；心中有責，才會視人民為衣食父母。十九大報告指出，廣大青年要堅定理想信念，志存高遠，腳踏實地，勇做時代的弄潮兒，在實現(xiàn)中國夢的生動實踐中放飛青春夢想，在為人民利益的不懈奮斗中書寫人生華章。新時代需要這樣的好青年，洪波領(lǐng)會了精髓，用無聲地行動詮釋了真諦，無愧地踐行青春無悔的道理。

四

沒有高山顯不出平地。往事悠悠，文章似乎到了收筆的時刻，回憶疼痛當然是痛苦的，同時也是幸福的。熱心的探視人送走了一茬又一茬，又是日落時，斜暉涂抹了一房間的淡紫色。我問他疼不疼，洪波搖搖頭，憨憨地笑了。

那一瞬間，我似乎看到陀佛村的山水也遙遙地笑了。

斜陽去處無留意，他日明朝花更紅。一滴水，能折射出太陽的光輝，能把一件又一件具體甚至瑣碎的事做好做實，確實不容易。與老百姓有關(guān)的事兒，再小也比天大，駐村第一書記，年輕的洪波，在辛勤的扶貧工作中，譜寫了一曲屬于新時代青年干部的奏鳴曲。洪波無愧于這個時代，無愧于胸前的檢徽。

來自安徽梅山水庫的清流從陀佛村流過，在陀佛村腳下淺斟低唱，南干渠三支渠水暖生煙。根脈在潢川的小伙洪波心已移植固始，固始這棵梧桐樹，引來了潢川的金鳳凰。在這里堅守崗位，在這里喜結(jié)良緣。愿這塊未經(jīng)雕琢的璞玉，不畏時光的侵蝕，大浪淘沙，美玉無瑕，在河水洪波的沖刷下越發(fā)通透純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