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螺共和國，骨頭島，作死愛好者的天堂？

June

美國佛羅里達州有句俗語說：“他們搖了搖美國，瘋子就掉到了最底下”。

這個最底下，說的是美國東岸最南端，佛州往古巴吐出去一條長長的舌頭，形成大大小小的一串群島。

群島最末尾的西礁島，就是各種奇人怪咖的聚集地。

這可沒有任何地圖炮的意思，因為盛產怪咖是所有西礁島人的共識，甚至是他們引以為傲的一點。盡管這里曾名人輩出，海明威、恩內斯特等都在此居住過，但對這座熱情中夾雜著懶洋洋氣息的小島來說，藝術家、嬉皮士和穿著花褲衩的游客，似乎更能代表它的氣質。這些群島曾經人跡罕至，直到100多年前，Henry Flagler鐵路建成，將它們和美國大陸連接了起來，從此島民們有了比捕魚船更可靠的運輸和交通工具，當?shù)氐娜藲夂徒洕鷱拇伺d旺起來。

然而，1935年的一場颶風，將這條鐵路毀于一旦。還好修鐵路時殘存的橋梁，使得跨海高速公路得以實現(xiàn)。如今，這條全長250公里的跨海公路，已經成了連接兩頭的交通命脈。即使佛州本身已有長長的海岸線，老美們仍愿意駕車三四個小時，擠到這個小島上，享受被落日和雞尾酒包圍的氛圍。

說白了，西礁島（Key West）就是他們的鼓浪嶼。

落日與雞尾酒

上午從嘈雜的邁阿密駕車出發(fā)，駛入跨海公路的那一刻，我們頓時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路的兩旁，是深淺不一的碧綠海水，一望無際。在有些低洼路段，海水甚至從路兩旁蔓延上來，車子就像要駛入大海。海鳥成群結隊，在車窗外與我們一同飛馳。野馬敞篷車似乎是這邊的爆款，平均每分鐘就能看到三四輛，鮮紅色最多，頗具邁阿密夏日風情。

海邊許多樹都呈怪異的角度朝島內傾倒，有些已經干枯死亡，這應該是2017年艾爾瑪颶風留下的痕跡。當時，這場來勢洶洶的颶風，使得佛州有超過700萬的居民撤離。如今一切已經恢復了平靜。大大小小的群島，重新收拾得整潔漂亮。有些島不到一分鐘就能橫穿，你還來不及眨一下眼睛，它就咻一聲過去了；有些則是一個頗具規(guī)模的城鎮(zhèn)，政府辦公樓、圖書館、博物館、游艇度假村、房車宿營區(qū)等應有盡有，甚至還有自己的機場。

馳騁兩三個小時后，西礁島終于出現(xiàn)在腳下。這里離古巴只有90公里，是海明威生活過10年的地方。這里的海灘，其實在佛羅里達只能排在末位，因為它們要么怪石嶙峋，要么被味道奇怪的海藻覆蓋著，很難找到一片平整的沙灘。但島上的落日卻是非常出名的，甚至許多游客當天往返一日游，就為了看它一眼。這也許要歸功于馬洛里（Mallory）廣場。這片廣場位于中心地段，有著寬闊的海邊平臺，周圍則圍著熱鬧的酒吧、餐廳和本地市集。每到傍晚，金黃色的落日余輝鋪滿整個廣場時，游人便開始聚集，來自世界各地的流浪藝人，圍起自己的一塊小地盤，表演著各種絕活兒：吞劍、扔火把、踩獨輪車、講段子，或者同時做這四件事情……

海螺共和國？

離我不遠處，坐著兩位上了年紀的老人，洪亮的嗓門和佝僂的身體形成了鮮明對比。他們告訴我，落日和雜耍表演當然可以看一看，但最能代表西礁島人民的活動，還要屬每年4月的獨立慶典。

獨立？什么獨立？是的，沒有聽錯，這個島曾短暫地獨立過。老人自豪地告訴我，腳下的這個小島，其實叫做“海螺共和國”。

上世紀80年代，為了阻止越來越多的毒品和移民進入美國境內，美國邊境巡邏隊曾在佛羅里達設立一道路障，切斷了出入群島的交通，當?shù)芈糜螛I(yè)因此大大受阻。多次抗議無效后，在1982年4月23日，島上人民決定，你斷老子生計，老子就不跟你玩了！當時的市長Ludlow扮演成 “海螺共和國首相”，在一片類似街頭戲劇表演的場景中，把一條發(fā)霉的古巴面包，砸在一個穿著美國海軍制服的人像頭上，宣布群島要獨立，以西礁島為首都，對美國開戰(zhàn)！

戰(zhàn)爭打起來了嗎？并沒有。

現(xiàn)實的海螺共和國人民意識到，面包是打不倒美國大陸的。于是首相在一分鐘之后，對那個剛被砸過的海軍人像投降了，然后提出海螺共和國需要10億美元的外國援助。

最后這筆款項有沒有實現(xiàn)，我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來，但從此每年4月，西礁島都會舉行一場盛大的慶典，包括各種比賽，化妝游行，還有“放縱大使”或“國王代理”等虛擬頭銜的公開拍賣，任何人都可以參加。所有人都興高采烈、放浪形骸，而所得收入則全都用于慈善事業(yè)。

海明威和六趾貓

西礁島的西側是老城所在，也是娛樂活動的中心。喧鬧的酒吧、小餐館，紀念品店、家庭小旅館等，都以馬洛里廣場為原點，順著輻射出去的一條條街道散布開來。

海明威當年每天喝得醉醺醺的酒吧還在，叫做Captain Tonys Saloon。這棟雙層的黃色木板房子，從前是一間冰庫和停尸房，酒吧中間有全城最老的絞刑樹。室內屋頂上，密密麻麻地垂掛著胸罩、紙幣、明信片、車牌貼紙等亂七八糟的東西。人們坐在高腳凳上喧鬧地喝著啤酒，晚上還有駐唱樂隊。

而離酒吧10分鐘路程的海明威故居，已經成了上島必打卡的景點。海明威曾在這座西班牙殖民風格的宅子里，度過1931-1940的10年時光。據說在那時，他每天做的就是寫作、喝酒、釣魚。

宅子每小時都會組織一次導覽，由一位大胡子老頭聲情并茂地描繪海明威夫婦當年在此生活的情景，以及他那些喝醉的糗事和風流韻事。博物館甚至還準備了中文的導覽說明，可見來自中國的粉絲還是不少的。

導覽除了帶游客欣賞海明威夫人收藏的家具，老海的書房和工作室外，還會特地繞到花園中的游泳池。這是島上第一個，也是迄今最大的私家游泳池。據說海明威夫人為它花費了2萬美金，比買下整座房子的錢還多。當海明威從西班牙戰(zhàn)場回來得知此事時，哈哈大笑，并從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幣說：“你干脆把我最后一便士也拿去算了?！比缃?，泳池涼棚的綠柱子下還鑲著一塊玻璃，下面壓著這“最后一便士”。

不過，更多游客可能不是來看工作室或泳池，而是來吸貓的。海明威當時在這里養(yǎng)的一只六趾貓，如今已經繁衍出了54個后代，大部分都長著標志性的六個趾頭。它們懶洋洋地漫步在花園中、浴室中，趴在老海的床上、書桌上，就像明星一般，任由游客拍照，撫摸，逗弄，仿佛自己才是這座產業(yè)的繼承者，心情好時就出來接待下客人。

作死愛好者的天堂

據說，西礁島的西班牙名本來是骨頭島（Cayo Hueso），因為人們曾在海灘上發(fā)現(xiàn)橫七豎八的早期探險者的尸骨。從那以后，海盜、埋藏的珍寶、各種鬼怪傳奇就圍繞著這里。

如果你有空到中心公墓轉轉，還會發(fā)現(xiàn)這片安靜祥和的19英畝土地下，埋著超過75000位亡者，是島上3萬居民的兩倍都不止。大部分亡者，都死于1886年島上的一場大火、1887-1888年肆虐全島的黃熱病、1898年的戰(zhàn)爭，以及大大小小的颶風。

這些豐富的故事，也許正是它被美國旅游頻道評為“美國最佳鬧鬼地之一”的原因。許多探險家或鬼怪愛好者，會專門來西礁島碰碰運氣。島上甚至有全黑的旅游巴士，專門載著喜歡作死的游客們，興高采烈地到處瞻仰鬧鬼的房子，順便附贈一些驚叫和傻笑。

在巴士導游繪聲繪色的講述中，你也許會發(fā)現(xiàn)，自己訂的旅館居然經常鬧鬼；你也可以聽聽如今被關在East Martello歷史博物館中，那只叫Robert的鬼娃娃的傳說。它是個來自德國的手工布娃娃，足有1米高，外形是個穿水手服的小男孩。據說，它是送給本地一位名為Robert Eugene Otto的男孩的禮物，因此是依照后者的樣子來定制的，也取了他的名字。Otto后來成了畫家，但一輩子都非常古怪，也沒有和娃娃分離過。

Otto去世后，后人經常在屋內聽到這個娃娃詭異的響動，水電工和仆人等，也堅稱看到過娃娃自己走動，并變換各種表情，頗為瘆人。后來，它被徹底封存在一個玻璃盒內，放進了博物館，據說再也沒有作怪。而它和主人的故事，倒是被拍進過電視節(jié)目《Lore》中。

如果覺得聽故事不過癮，你還可以到西礁島公墓的商店買點紀念品，比如胸前印字的鮮艷T恤，上面寫著：“西礁島，死人比活人還多的地方?！薄拔鹘笉u，就算和一具尸體日夜廝守也沒人注意?！薄拔鹘笉u，不安的靈魂總會在黑夜后騷動起來?！?/p>

公墓商店還貼心地出售找鬼專用裝備，比如89美金的腳步追蹤器，99美金的360度手持紅外線探測儀，155美金的POV全光譜攝像機，ELF低頻輻射能量感應器等，且不管是否真的有用吧，我想大部分穿戴上它們的人，一定會油然而生一種“我跟你們這些普通游客可不一樣”的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