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劇之王”沈騰：《西虹市首富》之外的“佛系”人生

張東亮

2018年8月初，喜劇電影《西虹市首富》大火，上映9天票房破15億。該片主演沈騰，堪稱“長在你笑點上的男人”，從春晚小品中那個家喻戶曉的“郝健”，到主演《夏洛特煩惱》，再到《西虹市首富》……他一出場，總能戳到你的笑點，并在捧腹之余發(fā)人深省。作為新晉的“喜劇之王”，沈騰曾遭遇許多劇組“拿錢砸”，36歲才爆紅的他卻不為所動，至今仍在安心演不掙錢的話劇。他不住豪宅，不開名車，花銷少得可憐。沈騰為何鐘情于極簡的“佛系”生活？

被逼入行，與“開心麻花”共患難

1979年，沈騰出生在黑龍江齊齊哈爾。小時候，頑皮的他成績一直不好。對于這個“學渣”兒子，本希望他學有所成的父母沒少嘆氣。幸而東北是一片盛產笑星的沃土，同其他小孩一樣，沈騰也經常模仿趙本山、陳佩斯等喜劇大腕。

后來見沈騰喜歡輕松搞笑的東西，成績又不突出，身為女高音歌唱家的姐姐沈娜，就和爸爸一起逼著他考上了解放軍藝術學院。

進入“軍藝”后，暗自修煉多年的沈騰展現出了驚人的喜劇天賦。只要他往那一站，做個瞇眼傻樂的表情，許多人就情不自禁地發(fā)笑。當他滔滔不絕地講段子時，大家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所有人都認為他有喜劇天分。

老師也贊揚沈騰，但同時告訴他：“你根本就不需要再練習喜劇，真正需要學的是踏踏實實地演戲，喜劇也需要堅實的基礎。”沈騰聽從了老師的意見，開始苦練表演基本功。

當四年的藝院生涯結束，沈騰這顆喜劇的新星已冉冉升起。而另一個巨大收獲是，他在大四那年，追上了剛進入“軍藝”學表演的小學妹王琦，后來她成了沈騰的妻子。

2003年，沈騰從軍藝畢業(yè)后，加入剛成立的“開心麻花”劇社，成為了一名話劇演員。當時的開心麻花名不見經傳。他們打造的話劇，以詼諧幽默的形式批判了社會上的種種不良現象，播出后深受好評，也奠定了日后開心麻花作品的風格，可惜叫好不叫座，票房慘淡！

由于話劇是一門小眾藝術，很長一段時間內，開心麻花的作品市場反響都很淡。大多時候，一場演出只有零星幾十位觀眾。但每一次，沈騰和伙伴們都在臺上認真表演，結束后恭恭敬敬地站在舞臺上，直到所有觀眾離席后才散場。

最令沈騰難忘的，是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公司所有領導站在舞臺上等待著4名觀眾的到來，因為觀眾實在太少了，他們的演出費用遠遠超出了票房。于是他們向觀眾道歉，在退票的同時報銷來往的路費。

開心麻花的話劇雖好看，但缺乏知名度，經營困難，舉步維艱。為了節(jié)省開支，團隊商定裁員一人，有個年過七旬的大爺，和一個剛進來的新人最有可能被裁。后來大家贊成辭退老人，因為他的工作每個人多分擔點就可以解決，而新人還有很大的發(fā)展?jié)摿?。到了表決時刻，沈騰卻突然說：“每月從我的工資中扣除部分給老楊吧，這樣開支就節(jié)省了，不必裁人了。”

有人不解。沈騰說：“在這樣最困難的時候，他們都能不離不棄，若是裁去，于心何忍；老楊年紀大了，出去還能找到工作嗎？而那個年輕人抱著滿腔熱血選擇了我們，又如何裁去？”沈騰的話感染了團隊成員，使得開心麻花的凝聚力更強。

事實上，這時已有看好沈騰的喜劇團隊在高薪挖他。連房租都快交不起的沈騰，卻直截了當告訴人家：“我看好開心麻花，也和團隊成員有了感情，不可能在落難時候拋棄他們?！?h3>不為錢演戲，《夏洛特煩惱》之后再沉寂

“開心麻花”的落魄境況，一直從公司建立延續(xù)到2008年，整整五年時間。在此期間，許多同學都陸續(xù)出了名。但這對沈騰沒有絲毫影響。有導演看上他，夸他表演自然，也很會抖包袱，沈騰也無動于衷，并沒有去跟對方套套近乎，爭取更多資源?！白詮淖呱涎輪T這條路，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一定要紅”。沈騰說，他其實是一個老牌的“佛系青年”——做好自己就行，其余一切隨遇而安。

沈騰在回憶起這段艱難歲月時，并沒有一絲遺憾，反而充滿了感激：“我一直覺得我是個特別幸運的人，一畢業(yè)就到了開心麻花。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刻，是開心麻花還在北京東棉花胡同、和平里幾個地方輾轉的時候，我們一群心無旁騖的年輕人，喝著酒，擼著串兒，沒日沒夜琢磨喜劇包袱兒的時光?！?/p>

所幸，一切在2009年開始步入正軌。那一年，沈騰30歲；那一年，公司開始贏利；那一年，他執(zhí)導了舞臺劇《索馬里海盜》；那一年，開心麻花的名聲越來越響，無數觀眾開始慕名跑到北京觀劇。

2010年，沈騰又主演了開心麻花年度賀歲舞臺劇《烏龍山伯爵》。他在作品中塑造的，無一例外都是小人物，從不高大，不完美，有貪心，有各種缺點，但心底里總有擊不垮的善良。沈騰會從舞臺的各個角度審視著喜劇，努力探索著喜劇的無限可能。

搞笑，沈騰是認真的！7年時間，他將失意化為磨礪，從演員變成了導演，再從導演變成了演員。

2012年，沈騰第一次登上央視春晚，在小品《今天的幸?！分?，飾演了賤賤的還有點二的“郝建”。這部笑料不斷的小品是沈騰參與創(chuàng)作的，旨在告訴觀眾“其實幸福很簡單，別老想著自己沒啥，要多想想自己有啥”。

他憑借《今天的幸?！芬淮未未镣从^眾笑點，又發(fā)人深省，并由此一夜走紅?！昂陆ā背蔀榱巳珖硕贾赖拿郑诤荛L一段時間，很多觀眾不知道沈騰是誰，都以為他叫“郝建”。

從此，一個不可阻擋的喜劇新星劃破天際。2012年開始，沈騰連續(xù)四年登上央視春晚的舞臺，貢獻了大量流行語，比如“我一再強調，失信于女人何以取天下！”“人倒了咱不扶，那人心不就倒了嗎？人心要是倒了，咱想扶都扶不起來了。”

2015年4月，沈騰參加了一檔極其殘酷的節(jié)目《歡樂喜劇人》。它要求演員們每周拿出一部新作品，每兩周淘汰一組喜劇人。當天南地北、兩岸三地的頂尖高手齊聚一堂，誰也不敢保證能晉級過關，每一場比賽都是生死之戰(zhàn)。

半決賽的前一天晚上，沈騰為了創(chuàng)新，力排眾議刪掉了開心麻花團隊創(chuàng)作的《小偷在哪兒》所有臺詞，和所有演員一起連夜按“默劇”排練該作品。

沈騰扮演了一位類似他的偶像卓別林的角色，在車上發(fā)現了一個小偷，然后用各種方法提醒大家。他敢于阻止小偷，把錢包歸還給大家，卻無法阻止在抓小偷時乘客急速下車，最后獨自黯然凝視。據說最高級的喜劇是看的過程中歡笑，看完后流淚，這個作品無疑達到了這一級別。當這個默劇演完之后，全場掌聲雷動……最終，沈騰他們打敗了眾多喜劇大咖，在《歡樂喜劇人》舞臺上奪冠！

2015年9月，由開心麻花出品、沈騰主演的小成本喜劇片《夏洛特煩惱》，成為“國慶檔”黑馬，票房超過12億元。這部電影火到什么程度呢？據學者統(tǒng)計，《夏洛》上映完之后，中國的離婚率都下降了！

憑借《夏洛》爆紅時，沈騰已經36歲“高齡”?？胺Q新晉“喜劇之王”的他，和在開心麻花的老搭檔馬麗，成了票房的保證。于是大量劇本找上門來，有的片子直接拿大把錢“砸”沈騰，就不信請不動他出山，但沒砸動。

一夜成名后，他依然安安心心地在開心麻花里搞不掙錢的話劇?！拔覍ι钜笠膊桓?，不用奢侈品，不住豪宅，不開名車，生活上其實沒什么花銷?！彼陨蝌v說，用錢很難打動他，沒有好劇本，他寧愿不接戲。

正因為經歷過開心麻花初創(chuàng)時期的種種磨難，才會讓沈騰在成名之后，越發(fā)懂得珍惜。他珍惜自己的羽毛，珍惜觀眾的喜愛，也珍惜流逝的時間。工作之外，沈騰很排斥各種不必要的應酬，有那時間，他寧愿窩在家里陪陪“小師妹”王琦，或想想搞笑段子。

“喜劇之王”很佛系，堅守底線的人不會差

生活中的沈騰喜歡開車，喜歡看歌舞類傳記片，喜歡在生活中沉默充電，然后去舞臺上爆笑釋放，就是不喜歡和功利太挨邊的事兒。

《夏洛》之后，沈騰一直在等他看得上眼的好劇本，這一等就是兩年。期間只在一些片子里客串配角，直到喜劇電影劇本《西虹市首富》出現。

為了演好這部戲，沈騰弄壞了髖關節(jié)，股骨頭積液，不休養(yǎng)就有可能要壞死。可是，能碰上這么好的劇本實在太難了，“我必須得干活兒，一直帶病堅持。”

因為身為喜劇演員，沈騰不可能在演戲的時候用替身?！拔业谋秤安恢靛X，臉值錢，觀眾要看的是我的臉，這玩意，誰替得了？”

沈騰的五官本來長得挺周正，就是褶子太多。朋友開玩笑，說有蚊子停他臉上，都不用伸手，他做個表情，用褶子一夾就能把蚊子夾死。

沈騰自己總結說，臉上深深的褶子都是演了這么多年喜劇，笑出來的?！拔枧_上你必須得夸張，要想讓最后一排觀眾看到你笑，你自己必須笑得跟沙皮狗一樣?！?/p>

凌晨四點鐘，開心麻花的編劇還在發(fā)微博：“好包袱是拿命換來的?！倍蝌v是這幫人里最能熬夜的那一個。寫劇本的時候，別人都睡了，他還在那兒冥思苦想。

沈騰導戲的時候，最長曾經50多個小時不睡覺。演員都被他熬得受不了了，偷偷給沈騰的杯子里下藥，放白加黑的黑片，讓他睡覺，才好早點散場。

由于長期晝伏夜出，體檢時，沈騰查出骨質疏松，嚴重缺鈣。有段時間因為創(chuàng)作壓力太大，他還遭遇了“鬼剃頭”，大片頭發(fā)脫落。

而正因為全部心思都放到了業(yè)務上，沈騰在生活方面呈現出來的狀態(tài)就是：懶，健忘，拖延癥，心不在焉。在一檔真人秀中，沈騰全方位展示了他的“懶”，一有地方就躺著，沒有地方扒拉出個地方也要躺著。自己開車回家，沈騰經常走過頭。從醫(yī)院出來，不知道想什么事兒，自行車直接騎上了隔離帶。

沈騰的愛遲到在朋友圈里非常有名。一次搭檔馬麗約他吃飯，他居然準點到達，原因是他已經一天沒吃飯了，餓得不行了。

朋友給沈騰話劇票，他忘了去看，見面給對方道歉。結果對方說這不算啥，你還記得我結婚的時候嗎？邀請他去參加婚禮，結果婚禮都結束了，沈騰給對方打電話：咱倆之間是不是有點什么事兒？

這種性格，私下里熟人可以原諒，放到公眾面前，可能就不太討喜。沈騰自己又是一個不愿意費力營造自己人設的人，“在這一點上我其實不適合當演員?！?/p>

對于一個對名利從沒過分渴望過的人來說，沈騰要忍的東西很多，比如采訪，比如一些推不掉的活動或真人秀，比如沒來由的攻擊和誤解……人生總是擁有伴著失去的謎題，沈騰唯一自信的是，從始至終，他都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在《西虹市首富》中，沈騰扮演了“一夜暴富”的屌絲，為人們講述了“如何在一個月之內花光10個億”的故事。這部影片本身是一部喜劇，但其實里面包裹的是苦澀又黑暗的現實。簡單點說，它要講的是假如你有暴富的機會，但又只能二選一，到底要錢，還是要良心。沈騰扮演的王多魚選擇了后者。

《西虹市首富》這部笑點密集且有趣的電影，贏得了滿堂喝彩，上映首日就勁收2.25億元，十天后票房高達16.32億元。自認笑點高的徐崢稱贊說：“我在好幾個地方被狠狠戳到?！眳蔷┰诳赐旰蟾锌骸坝挚抻中?，所有煩惱都忘光了。”

“堅守底線的人，運氣不會差?！鄙蝌v評價王多魚這句話，更像是評價他自己。

編輯楊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