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好，文才好

代保民

【教學緣起】

為什么要寫借物抒情記敘文呢？這是提高初中學生寫作能力的必然要求。初中學生的寫作能力不能僅僅停留在一般的寫人敘事文章上，寫作的價值追求就是把事物的來龍去脈寫清楚，把文章的中心凸顯出來。培養(yǎng)學生借物抒情記敘文的寫作能力，指導學生在敘寫事件、展示人物性格時，善于借“物”說話，善于利用“物”的性情來刻畫人物、表達情感，那才是高水平的語言表達，是學生“寫”的能力的高層次發(fā)展。在這方面，學生是有深切感悟的，《紫藤蘿瀑布》《金色花》《秋天的懷念》《蒹葭》《茅屋為秋風所破歌》等教材中的篇目都是借物抒情的范例，在敘事寫人的文章中，如果“物”用得好，文章的內蘊和情感將會豐實起來，韻味也會厚實起來。如果《紫藤蘿瀑布》中沒有對紫藤蘿的描寫，《秋天的懷念》中沒有菊花的出現，這兩篇文章會是什么樣子呢？借物抒情作為一種常見的寫作手法，是初中學生應該掌握，且必須要具備的寫作能力。因為，在借物抒情的記敘文中，作者的敘事寫人有了一個巧妙的幫襯，有了一個會說話的精靈。有了這個“物”，作者所要表達的情感就有了附著之物，作者描寫“物”，就是作者把情感、思想移注到物上，從而使物的內外充盈著作者的情感。

讓學生明白借物抒情記敘文的價值意義不難，難在怎樣去指導學生寫好借物抒情記敘文。學生要寫一般的寫人敘事文章容易，只要把事件的來龍去脈交代清楚，文章就寫成了，但如果在此基礎上還要寫“物”，且這個“物”與文中的人、事和諧相融，就需要有構思謀篇上的高超能力。這一點，正是學生感到頭疼的。書本中那些名家的文章恐怕是不易模仿的，因為名家的文學稟賦和文學理論沉淀高出學生太遠，學生望塵莫及。也許正是有這樣的顧慮，部分教師不愿意教學生寫借物抒情類的文章，但語文教師長期回避這個問題，遇到類似的寫作要求有意繞道走，那是沒有盡責的表現。那么，用什么方法去指導學生寫借物抒情記敘文呢？為此，我想到了同伴影響——何不用學生的作文去影響學生的寫作呢？為便于教學，我選擇了人手一冊的《新作文·初中版》 雜志。

【教學課例】

我選擇了《新作文·初中版》雜志中《那間老屋那廂情》（2018年第1&2期）、《柿子樹下的童年》（2018年第3期）、《艾葉香》（2018年第4期）三篇文章用于課堂教學。

一、尋“物”之特點

要求學生用筆勾畫出《那間老屋那廂情》和《柿子樹下的童年》中描寫“物”的句子，然后再分析所寫“物”的特點。

生1：“老屋就是一座低矮的小平房，面積大約十七八平方米，老屋的外墻上沒有刷白涂料，灰黑的磚墻，在日曬雨淋中掙扎，斑斑駁駁，倒也有些粗獷的境界?！边@些描寫生動地寫出了老屋的低矮、狹小、陳舊，表明老屋歷經了歲月的風吹雨打，有滄桑感。

生2：“藍色的大門上漆掉了不少，裸露出幾塊黑鐵片?！睂懙娜匀皇抢衔莸年惻f和滄桑。

生3：“屋里很空，東南角有個大爐灶，旁邊又堆了些枯枝敗葉。爐灶上方，被煙熏得灰黑的墻壁，似乎在訴說年邁的滄桑往事。”這段話是對老屋內陳設的描寫，表明過去這間老屋的熱鬧、 興旺。

生4：“灶內的紅色火焰跳動著，暖氣蒸騰，充溢了整間老屋?！睂衔轄t灶內火焰的描寫，寫出了老屋的溫暖，也寫出了老屋帶給我們的幸福和快樂。

生5：“爐灶中，木材燃燒的火紅的光映照著我們的臉。”再次描寫老屋爐灶中的火紅火焰，描寫了火的旺、亮，寫出了老屋的生機活力。

生6：“老屋內的溫度似乎升高了?！泵鑼懤衔莸呐?，實際上是寫老屋的暖暖愛意。

接下來，繼續(xù)讓學生展示《柿子樹下的童年》中的“物”及其特點。

生1：“那棵柿子樹依然佇立在姥姥家的小院里?！睂懯磷訕涞恼咀?，寫出了柿子樹的英姿和 力量。

生2：“那棵柿子樹高大、粗壯。樹皮是黑色的，一塊一塊的，像魚鱗一樣，非常好爬。往上一點，有一根長得較傾斜的枝干，十分堅實，剛好可以蹬腳。”這段話是對柿子樹外形的描寫，突出了柿子樹的高大、粗壯、堅實，為后面寫自己爬柿子樹做了鋪墊。

生3：“一入秋天，樹上的柿子就由青澀轉為淡黃，然后，又在我們迫不及待的眼神下，由淡黃變作橘紅。這時，柿子便成熟了，柿子樹也被紅色浸染的柿子壓彎了枝頭?！边@段文字生動地描寫了柿子果，突出了柿子果的大而紅，為后面的吃柿子做好了鋪墊。

生4：“一個熟透的柿子砸在表哥頭上，黃色的柿汁潑了一頭一身?！泵鑼懥耸磷庸?，突出了柿子的好吃。

通過這個環(huán)節(jié)的學習，學生明白了借物抒情記敘文的“物”與寫景抒情文章中的“物”是不一樣的。首先，目的不同。借物抒情中的“物”是借用，描寫“物”不是目的。盡管在文中都有對物外形、內在的描寫，但這樣的描寫是為了下文的寫人敘事，是為了更好地刻畫人物性格來表現人物思想。而寫景抒情文章是以描寫景物為目的，把景物描寫得生動形象就是目的，絕不是為了寫人敘事。其次，著墨不同。借物抒情記敘文中對“物”的描寫相對簡略，沒有寫景抒情文章中對景的描寫那么詳細，那么不厭其煩。無論是描寫老屋，還是描寫柿子樹，都是簡明地勾勒幾筆，筆墨最多的是寫人敘事。其三，表達方式有別。在借物抒情記敘文中，要描寫物，但用筆最多的是記敘，是敘事寫人，而不是細膩地寫物。寫景抒情文章用筆最多的是生動而細膩地描寫物的特點，幾乎沒有敘事寫人，即使有，也是很粗略的記敘，幾筆 帶過。

二、探“物”的妙用

在借物抒情記敘文中，“物”是被借用來服務于作者的寫人敘事的，寫物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在教學中要指導學生理解“物”在文中的作用，要讓學生明白，借物抒情記敘文中的“物”一定不是可有可無的，而是不可或缺的。學生們在深入分析了《那間老屋那廂情》和《柿子樹下的童年》兩文后，有如下看法。

1.“物”是歲月的見證人。

生1：那間滄桑的老屋，那間低矮的老屋，那間老屋里爐灶內燃燒的紅色火焰，不僅是我童年的見證，成長的見證，還是我的祖輩們奮斗拼搏的歷史見證，更是家史的展示。

生2：那棵高大、粗壯、堅實的柿子樹也是作者成長的見證，作者是在柿子樹下快樂長大的。寫柿子樹也罷，寫柿子果也好，其實都是在寫自己的長大。所謂借物抒情，就是借助老屋、柿子樹來見證自己的成長，讓老屋和柿子樹來表達自己成長的快樂。

2.“物”是情感的凝聚者。

生3：滄桑的老屋，高大而粗壯的柿子樹，都是作者成長的搖籃，他們帶給兩位作者的是甜蜜、慈愛、溫暖，是向往、甜蜜、清香，是童真、童趣、童夢。實際上，作者寫老屋、柿子樹不是目的，借用它們是為了寫自己一去不返的童年，是想借老屋和柿子樹來表達自己對童年那美好、幸福生活的難舍難分，自己童年的所有情感都融在老屋和柿子樹里，睹物思人，情感油然而生。

3.“物”是靈魂的寄寓處。

生4：童年是人生最美好的時光，我們在調皮與打鬧中，在游戲與幻想中，在歡笑與哭泣中逐年長大，幸?？鞓?。歲月增長，經歷愈豐，情感愈復雜，隨著心智日漸成熟，憂愁與苦惱也越來越多。特別是進入中學后，學習任務重，升學壓力大，愈是懷念自己童年那一段日子。童年時的老屋也罷，柿子樹也罷，村莊也罷，小橋也罷，都是人生中永久無法磨滅的記憶，年紀越大越是懷想。人們最容易懷想的是童年，最向往的生活是童年，童年的時光不再，但童年的光與影卻在童年的“物”上留存。而這個“物”就是人們魂靈的寄寓處，就是人們魂靈的安放地。有了魂靈的安放地，人們就有了漂泊而返的歸宿，有了精神的家園，就像平橋村對于魯迅，春酒對于琦君一樣。

經過這樣的認知過程，為什么要寫借物抒情記敘文就不再是問題了。學生對借物抒情中“物”的妙用的討論分析，進一步升華了“物”的作用，讓他們明白了“物”要借的理由，應借的原因，為今后的寫作積淀了必要的知識和能力，也明白了借物抒情的方法。

三、究類文的異同

借物抒情記敘文與一般寫人敘事記敘文有異同嗎？如果有，異同又在哪里？

許多學生是不怕寫記敘文的，他們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就寫記敘文，因而學生寫一般的寫人敘事文章不難，難在用借物抒情的方式來寫人敘事。那么，這兩者有什么相同呢？

學生們討論后認為，它們的相同點有兩個，一是都要寫人敘事，必須要通過敘事來刻畫人物的思想性格；二是都有明確的寫作目的，那就是“寫人”。而這兩者也有很大的不同，一是借物抒情記敘文的“物”成為了串起文章所有事情的線索。《那間老屋那廂情》中的等吃饅頭、熬粥喝、捂凍手等事情，都是靠“那間老屋”串起來的；《柿子樹下的童年》中的爬柿子樹、吃柿子果、乘涼、吃飯等事情，都是用“柿子樹”串起來的。這樣的寫法，層次清晰，結構明了。二是“物”有情感，有靈性，物人相通。老屋也好，柿子樹也好，它們都是物，它們又不是“物”，因為它們是懂情感的，是明白人的心思的。這樣的“物”，因為作者情感的融入而有了靈性，成為了作者內心最難舍的朋友和最不愿舍棄的魂靈安放處。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兩個優(yōu)點，借物抒情的文章就有了別樣的滋味。

四、辨借物抒情與借物喻人之異

借物抒情與借物喻人，是兩種不同的寫作手法。借物抒情是通過描寫事物來表達自己思想情感的寫作手法，作為借物抒情記敘文，借物也是為了寫人敘事的需要。而借物喻人，就是借某一事物的特點，來描寫人的一種品格，不管寫人敘事，還是寫景狀物，恰當使用借物喻人的手法，可以使文章立意更深遠，表情達意更含蓄。那么，這兩者有什么區(qū)別呢？這個環(huán)節(jié)我就組織學生討論借物抒情與借物喻人的區(qū)別。學生就《柿子樹下的童年》《那間老屋那廂情》和《艾葉香》這三篇文章展開討論，找出區(qū)別。

借物抒情記敘文中的“物”，僅是抒情的憑借。那間老屋、那棵柿子樹是作者抒發(fā)自己懷想童年的情感依托，是抒發(fā)感情的物質載體。而借物喻人記敘文中的“物”，是用來喻人的，物的特點與人的思想性格有某些相似的地方。《艾葉香》中，作者在文中多處描寫艾葉，寫艾葉的艾草味、艾葉的茂盛、艾葉的活力、艾葉的苦味、艾葉的聲響等，都是在寫母親的思想性格。艾葉香就是母愛香，艾葉苦就是母愛的“苦”，艾葉就是母愛的象征，文中反復寫艾葉香，就是在不同角度寫母愛。

在借物抒情記敘文中，情與物之間有聯系點。那間老屋是“我”成長的環(huán)境，老屋里外的環(huán)境和擺設，老屋里的人，都是“我”成長的見證，都在“我”成長的道路上給予了“我”快樂和幸福。那棵柿子樹，伴著我成長，有爬不上去的失望，有跌落下來的痛苦，有吃柿子的甜蜜，有偷柿子的苦澀，有樹下吃飯的清香。而借物喻人記敘文中，物與人之間有許多相似點，在《艾葉香》中，艾葉就是母親，“一股濃烈的艾草味”，隱喻母愛的濃烈；“艾葉在風中散發(fā)著它特有的微苦的氣味”，隱喻母愛不一定全是甜蜜的；“一陣秋風吹得艾葉嘩嘩作響”，隱喻母親情感所遭受的打擊；“艾葉的香氣傳得很遠很遠”，隱喻母愛對自己影響的深遠。在借物喻人記敘文中，尋找“物”與“人”的相似點非常重要，只有這樣，文章中的“物”才會有內蘊，讀起來才會覺得文章構思精巧，咀嚼 有味。

經過這四個環(huán)節(jié)的教學，學生基本明晰了借物抒情記敘文的特點和寫法，接下來的寫作就容易些了。從學生以題目《——— 的———》寫的借物抒情記敘文來看，效果很好！

寫作借物抒情記敘文，是中學生記敘文寫作的一個重要的作文類型，是訓練學生寫作優(yōu)秀記敘文的一個好辦法，但如何指導學生去寫，讓學生學習借物抒情寫作的樣型，不妨在一些作文刊物中去尋找，因為刊登的學生佳作畢竟與學生的實際生活有很多相通的地方。本次作文訓練所選用的來自《新作文·初中版》的三篇例文，很接地氣，不僅打消了學生對借物抒情記敘文的恐懼感，還讓學生迅速理解了借物抒情記敘文的特點、規(guī)律和寫法，感到這類作文可寫、能寫?？傊?，這樣的作文教學，力避了空話套話，有用有效。

（重慶市涪陵區(qū)第十四中學；408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