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佳
1880年5月8日11點至12點之間,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作家之一,居斯塔夫·福樓拜,在克魯瓦塞的書房中逝世,留下一部沒有完成的《布瓦爾和佩庫歇》。福樓拜原計劃翌日前往巴黎,見老朋友屠格涅夫,談?wù)撏袪査固┑摹稇?zhàn)爭與和平》、學生莫泊桑,還有自己正在創(chuàng)作的那本小說,但這一切被突如其來的中風阻斷。在寫給屠格涅夫的最后一封信中,作家談及寫作《布瓦爾和佩庫歇》的艱辛,他稱“我的書應(yīng)當結(jié)束了,不然,就是我的生命應(yīng)當結(jié)束了”(福樓拜著,丁世中譯:《文學書簡》,《福樓拜文集·第五卷》,人民文學出版社2014年版,P208),這不幸成為他生命的讖言。福樓拜去世時不滿59歲,一生只留下四部長篇、三個短篇和一部未竟作,但這為數(shù)不多的作品卻使他在文學史中步入大師的行列。他開啟了現(xiàn)代派小說的先河,留下了對文學的精深探索和學生莫泊桑。
莫泊桑初識福樓拜還是一個18歲的中學生,而后者已經(jīng)出版了《包法利夫人》和《薩朗波》,并即將完成《情感教育》,距離逝世也只有12年時間。他們的交往源于親緣關(guān)系。福樓拜與莫泊桑的父親是魯昂高乃依中學的校友,福樓拜的母親河莫泊桑的外婆是寄宿學校的同學,他和莫泊桑的舅舅友情甚篤,小說《圣安東尼的誘惑》的獻詞就是“紀念吾友阿爾弗雷德·勒普瓦特萬”(張英倫:《發(fā)人深思的社會風俗畫卷》,《莫泊桑文集·第一卷》,人民文學出版社2014年版,P4)。
Ⅰ
二人的密切交往要到1872年3月莫泊桑在巴黎海軍部工作以后。他每周五參加福樓拜的聚會,結(jié)識了屠格涅夫、左拉、都德、龔古爾兄弟;周日則是師徒二人的晤談時間。長篇小說《皮埃爾和讓》的前言《論小說》是體現(xiàn)莫泊桑創(chuàng)作觀的經(jīng)典文本,他在文中回憶稱,那七年里,福樓拜閱讀他所寫的詩歌、小說和劇本,并在星期天吃飯時展開評論,他將福樓拜的教誨概括成一個寫作原則——“如果一個人有他自己的獨創(chuàng)性,首先就應(yīng)當將它發(fā)揮出來;如果他沒有,他必須磨礪出一份”(莫泊桑著,劉益庾譯:《皮埃爾和讓》的前言《論小說》,人民文學出版社2014年版,P241)。福樓拜曾讓他觀察門口的雜貨店老板、抽煙斗的看門人、出租馬車的車站,描述他們獨特的姿態(tài)、精神,而不能與其他任何人混淆。獨創(chuàng)性來自于觀察,觀察得益于耐性。這是莫泊桑從福樓拜的教導中得到的最大收獲。而在《論小說》中,莫泊桑則稱自己發(fā)展了福樓拜關(guān)于風格的觀點。他強調(diào),耐心觀察的事物通過作家主觀加工形諸筆下,作品的風格即是作家個人氣質(zhì)的體現(xiàn),“才華來自于獨創(chuàng)性,而獨創(chuàng)性就是思維、觀察、理解和判斷的一種獨特的方法”(如前,P231)。他反對批評家從自己喜歡的作品中得出藝術(shù)的法度和創(chuàng)作規(guī)則,以此批評全新風格的藝術(shù)氣質(zhì)。他認為,“對于這些迥然不同的藝術(shù)理論,必須兼容并蓄,在評判它們所創(chuàng)作的作品時,首先應(yīng)當接受創(chuàng)作此類作品的總體觀念,再以它們的藝術(shù)價值作為唯一的著眼點”(如前,P233)。這些話無疑是針對他寫實風格的批評言論,而對于我們今天的文學批評仍具有極大的諷刺色彩和參考意義。
福樓拜在對莫泊桑的指導中,注重通過耐心觀察產(chǎn)生獨特性,而莫泊桑則認為作家的主觀觀察使得獨特性賦有個人氣質(zhì)。但這并不意味他反對福樓拜客觀、冷峻的寫作風格。莫泊桑對作品中蘊含的作家主觀因素的強調(diào),或許在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指出批評家的誤區(qū),因為他在其后比較心理分析與寫實手法時,又重新回歸了后者,認為其更為真誠,又區(qū)別于作家自身(如前,P238)??梢园l(fā)現(xiàn),這正是福樓拜的創(chuàng)作觀點。福樓拜認為,第三人稱敘事中的心理描寫不夠真實,作家無法知道人物具體的心理活動,只能通過動作、語言等描寫刻畫人物性格。這是聚集在福樓拜周圍的布封、左拉、泰納、龔古爾兄弟共同的觀點,而莫泊桑無疑也繼承了這種自然主義傾向。同時,《論小說》中表現(xiàn)的對讀者的不信任、對準確用詞的要求,也和福樓拜一脈相承。
而在福樓拜留下的書信中,我們難以找到他教授莫泊桑的具體內(nèi)容,但對他的教育方法和姿態(tài)可見一斑。
在給莫泊桑的書信中,福樓拜多次自稱為“您的老頭兒”,稱對方為“我親愛的好友”“親愛的居伊”,言辭中毫無師長姿態(tài),沒有克制矜持和故作冷淡,嬉笑怒罵充斥字里行間。在這些信件中,他不加掩飾地向?qū)W生訴說自己的愛憎,稱“自然主義”和“現(xiàn)實主義”等名詞是“同樣口徑的蠢話、或者說同等的蠢話”(莫泊桑著,丁世中,劉方譯:《文學書簡》,《福樓拜文集·第五卷》,人民文學出版社2014年版,P245);當《布瓦爾和佩庫歇》的寫作遇到困難時,他也直呼“我受不了啦!我累壞了,已筋疲力盡!”(如前,P248);對于莫泊桑的困惑他循循善誘,“不要發(fā)愁”,“付出更多的勞動”(如前,P246-247);而面對《羊脂球》的成功,他毫無保留地熱烈稱贊,并要求收集關(guān)于此作的各種評論(如前,P249-251)。這些關(guān)心和贊譽,也同樣出現(xiàn)在作家寫給莫泊桑的母親和屠格涅夫等人的信中,將其作品向各方力薦??梢园l(fā)現(xiàn),福樓拜對于學生的姿態(tài)是平等的,或者說,是以一個老朋友的身份為文學新手引路。這些誠懇言辭和性情表達,幫助莫泊??朔橛Э嗪蛯懽髌缤荆蔀槎唐≌f巨匠。這是福樓拜別出心裁的教育方法,但更多的,或許是作家的性格使然。
Ⅱ
福樓拜同文學史上諸多偉大作家一樣,局外的性格往往陷入困惑的引誘,思考力壓抑了行動力,對價值的懷疑和意義的追問使其難以進入世俗事業(yè)。我們無法苛求一位憂悒的藝術(shù)家通過凡常的教育行為獲得成就,對莫泊桑的引導或許只是無意使然,是他對自我性情的任意抒發(fā)和身為藝術(shù)家的專業(yè)反思,感染了這位聰穎的年輕人。在作家留下的屈指可數(shù)的作品和書信中,我們難以找到他教育事業(yè)的規(guī)劃和目標,相反,卻可以發(fā)現(xiàn)他對教師身份和教育行為的質(zhì)疑。教育是福樓拜作品中的母題之一,但正如其他題旨一樣,教育也往往成為作家懷疑的對象。
這在他中年寫作的《情感教育》中初露端倪。小說中,主人公弗雷德里克·莫羅先后與阿爾努夫人、蘿莎奈特和當布勒茲夫人相戀,在世俗社會的真實與虛妄間沉浮,最終走向精神幻滅。書中的情感關(guān)系無不是情人出軌或虛假謊言,而這一切卻涵蓋在“情感教育”的題目之下,產(chǎn)生出強烈的反諷意味。
這種懷疑在作家晚年創(chuàng)作的《布瓦爾和佩庫歇》中更為明顯。小說講述抄寫員布瓦爾和佩庫歇在繼承遺產(chǎn)后,購置地產(chǎn),抄閱大量書籍,研究各門科學,但無一例外均告失敗,最終一事無成。在作家的計劃中,作品應(yīng)為兩卷,上卷共十篇,探討不同學科;下卷為布瓦爾和佩庫歇所讀書籍的摘錄,后附二人整理的《庸見詞典》。作家臨終前未能完成上卷的第十章,在寫給屠格涅夫的信中,他稱第十章的題旨正是教育(莫泊桑著,丁世中、劉方譯:《文學書簡》,《福樓拜文集·第五卷》,人民文學出版社2014年版,P207)。根據(jù)現(xiàn)有文本來看,福樓拜在第十章中敘述了布瓦爾和佩庫歇失敗的兒童教育經(jīng)歷,未寫出的篇章或許關(guān)于二人開辦成人學校,認為教育“在成人身上可能會容易些”(莫泊桑著,劉方譯:《布瓦爾和佩庫歇》,《福樓拜文集·第四卷》,人民文學出版社2014年版,P408)。而在關(guān)于兒童教育的內(nèi)容中,作者借布瓦爾和佩庫歇之口表達了對教育的困惑和質(zhì)疑,大致可分為四方面。
首先是教育過程中面對固化觀念的阻礙。在對待孩子的態(tài)度上,鄉(xiāng)村警察、吉爾巴爾和上尉都認為父親有權(quán)對兒子實行專制,稱這樣做“是為了孩子們的利益”,而布瓦爾和佩庫歇則持相反意見(如前,P381-382)。同樣的問題在后文中以馬作喻,古依大爹認為自己擁有馬的所有權(quán),可以對其施加打罵;而佩庫歇則稱“動物也有它們的權(quán)利,因為,只要我們有靈魂,它們同我們一樣也有靈魂!”這番話卻被認為是“褻瀆宗教”(如前,P389)。無疑,這一問題表現(xiàn)在教育嘗試中,固有的等級偏見所造成阻礙。孩子無法擁有獨立人格而接受教育,其教育行為始終處于父權(quán)的威懾中,而難以達到目的。
其次,二人對教育的方法感到困惑。他們用專業(yè)名詞講解食物的組成部分和血液的更新方法,使兩個學生“驚得目瞪口呆”。他們的極端思維將教育方法問題變成了“鉆牛角尖”的思辨困惑,不知道應(yīng)從事實還是原則入手,才能使講解清晰易懂?!澳阆霃氖聦嵆霭l(fā),最簡單的事實都要求你講出極復雜的道理;你如首先談原則,就得從絕對存在開始,從信仰上帝開始。”而倘若讓理性和經(jīng)驗結(jié)合,“雙重方法達到單一目的恰巧與有條理的教學方法背道而馳”(如前,P386)。這一性格造成的困境迫使二人不得不放棄講解科學知識。
再次,對孩子的道德教育也讓他們無理可循。在對責任和義務(wù)的辨析中,佩庫歇稱責任是“保養(yǎng)自己的身體,防止身體受到任何損傷”;而義務(wù)則是“對人永遠忠實、溫厚,甚至親如手足,因為人類是一個大家庭”。對于前者,孩子們完全理解;而對后者,孩子們卻無從知曉待人親善的理由。這無疑追究到了維特根斯坦的問題:如果撒謊對自己有利,為什么還要誠實。布瓦爾繼而嘗試講述歷史故事、展示好人和壞人的生活圖畫,告之以“勞動光榮,而富豪有時很不幸”,但這些說教顯然與生活常識相悖。他們最終只得以面子、輿論、榮譽感加以引導(如前,P390-391)。
最后,面對孩子們的不端行為,他們考慮懲罰,但又擔心殘酷的懲罰反而造成不良影響,遂改變教育大綱,帶孩子學習宗教,而學生卻在教堂盜竊、辱沒圣賢(如前,P394-395)。
在小說最后,學生維克托琳娜和維克托分別出現(xiàn)淫亂和盜竊的行為,二人的教育事業(yè)宣告失敗(如前,P406-407)??梢园l(fā)現(xiàn),布瓦爾和佩庫歇在教育中遇到的各種難題皆是二人性格使然,出世的內(nèi)心無法支持世俗行為,極端的藝術(shù)化人格難以實現(xiàn)庸常的隨意和妥協(xié),對形而上的偏好往往使他們陷入自身的思辨和懷疑,這一性格使他們注定與世俗社會格格不入,一事無成的結(jié)局也在情理之中。而宏觀來看,如羅蘭·巴特所言,布瓦爾和佩庫歇遷居抄書的目的正是“為了教育,作為書與其應(yīng)用之過渡期的教育”(羅蘭·巴特著,李幼蒸譯:《小說的準備》,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P343)。在作家的寫作計劃中,二人最終對閱讀和抄寫感到厭倦,放棄了教育目的,從而使全書表現(xiàn)對教育的迷惘。福樓拜借助布瓦爾和佩庫歇展露自己的猶疑,對教育可行性的否認、意義的懷疑、身份的反思,這當中不難看出很強的虛無主義傾向。
Ⅲ
虛無是福樓拜作品的審美底色,是作家世界觀在作品中的表露,它是20世紀現(xiàn)代派文學的先聲和指引,對我們今天的文學認知仍具有教育意義。在他的作品中,包法利夫人對浪漫愛情的追求走向死亡,弗雷德里克擺脫肉體的精神愛戀只是自我安慰,圣安東尼對欲望的壓抑抵制不住內(nèi)心的騷動,布瓦爾和佩庫歇的抄寫行為也終究淪入無意義深淵。他筆下的人物無不被愚昧局限,夢想的追求終成虛妄。福樓拜極力取消作品的意義和價值,客觀冷峻的筆調(diào)使這種謀劃得以實現(xiàn),他在1852年1月16日給女友路易斯·科萊的信中直言:“我愿意寫的,是一本不談任何問題的書,一本無任何外在困縛物的書,這書只靠文筆的內(nèi)在力量支撐,猶如沒有支撐物的地球懸在空中。這本書幾乎沒有主題,或者說,如果可能,至少它的主題幾乎看不出來?!保ǜ前葜∈乐凶g:《文學書簡》,《福樓拜文集·第五卷》,人民文學出版社2014年版,P34)無疑,《布瓦爾和佩庫歇》是最接近他理想的作品。這種作品中內(nèi)涵的缺失現(xiàn)象,被加拿大學者格雷厄姆·福爾考納稱為“福樓拜問題”(王欽峰:《論“福樓拜問題”》,《外國文學評論》,1994年第4期,P5)。
這種虛無主義傾向,當然要歸因于作家的憂悒性格、22歲罹患癲癇病,及其所處時代物對人的壓制。但也不能排除,作家親眼見證的1848年革命、普法戰(zhàn)爭和法蘭西第三共和國的成立,對政治形式的厭惡造成其與時代歷史的疏離,他認為動蕩中所產(chǎn)生的低俗的民主,使得人民無法理解美和藝術(shù)(李嘉懿,蒯佳:《個人與時代的悲劇——簡評福樓拜的悲觀與虛無》,《山花》,2015年10月,B版)??梢姡@種悲觀、懷疑、封閉的態(tài)度導致福樓拜對讀者的不信任。在作家留下的書信中,這樣的言論隨處可見:“‘深得民心看上去似乎可以發(fā)展天才,其實是使天才庸俗化,因為真正的美并非為群眾所有,尤其在法國”(福樓拜著,丁世中譯:《文學書簡》,《福樓拜文集·第五卷》,人民文學出版社2014年版,P19);“永遠別去考慮公眾,至少對我而言是如此”(如前,P154)。這種觀念和他在出版上遇到的法律和經(jīng)濟方面的困難,一同導致他對文學作品作為商品出版的批判。在1872年10月寫給居斯塔夫·莫泊桑夫人的信中,他質(zhì)疑貨幣對勞動的度量作用,認為人的努力無法被估量,“余下的就是作品的商業(yè)價值”,“為此就必須取消介于生產(chǎn)者和購買者之間的中間環(huán)節(jié)”。他認為自己對當下讀者的不信任,使其寫作出的“商品不可能在目前被消費,它并非專門為當代人制造”,其勞動無有明確對象,因而作品價值無法用貨幣估量(如前,P243)。他主張視寫作為個人消遣(如前,P21),不以出名、滿足虛榮心為目標(如前,P124)。在這樣的觀念下,他擴充作品的思想內(nèi)涵與理趣色彩,這在《情感教育》中大篇幅探討革命政治問題上已初露端倪,而在《布瓦爾和佩庫歇》中則得到更為全面的表露??柧S諾在推崇百科全書式的小說時,將其視為此類小說的原型(卡爾維諾著,蕭天佑譯:《美國講稿》,譯林出版社2012年版,P109)。而這樣的寫作,誠然和福樓拜的虛無主義傾向密不可分。
福樓拜的文學觀對后世寫作無疑是有教育意義的。布爾迪厄在分析《情感教育》時,稱贊福樓拜“為藝術(shù)而藝術(shù)”的創(chuàng)作,使之不受制于場外的經(jīng)濟、政治話語(布爾迪厄著,劉暉譯:《藝術(shù)的法則:文學場的生成與結(jié)構(gòu)》,中央編譯出版社,2011年版,P22-25)。然而也正如其所言,文學場的運作始終通過占位、命名和斗爭,難以擺脫權(quán)力場的滲透。這使得后世作家的寫作意圖集中于場域,而非藝術(shù)本身。人們將“為藝術(shù)而藝術(shù)”解釋成消除作品中的社會意義,只呈現(xiàn)語言和技巧,拒絕提供價值,如薩特所言,生活在矛盾和自欺之中,把寫作變成一種形而上的工作,稱僅為自己或上帝寫作,但對資產(chǎn)階級毫無惡意,甚至不懷疑其統(tǒng)治權(quán)(薩特著,施康強譯,《什么是文學》,《薩特文集·第七卷》,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版,P185)。在這樣的語境下,我們應(yīng)當回歸福樓拜的寫作語境,他的文學觀念和寫作內(nèi)容都產(chǎn)生了對文學產(chǎn)業(yè)、文學場域的對抗,他的寫作本身就具備了指點后學的師者意蘊。
可以說,福樓拜對莫泊桑的教導僅僅是寫作的耐性和師長關(guān)懷,后者的作品并未體現(xiàn)他超越時代、拒絕讀者、消解意義的傾向。福樓拜對教育的懷疑來自于性格中的虛無主義,而這種虛無也導致了他“純藝術(shù)”寫作觀的形成。后人往往視其為現(xiàn)代寫作技巧的鼻祖,但對“廉價美學”的過分推崇,使人們放棄價值堅守,文學場淪入權(quán)力場的裹挾,在這樣的時代語境下,重讀福樓拜無疑具有特殊的教育意義。在此,福樓拜的遺產(chǎn)形成一個頗具諷刺性的悖論圓環(huán),它誘使人們走向“藝術(shù)”,卻又給這種虛妄的“藝術(shù)”以致命一擊。這位質(zhì)疑教育的作家,最終也使其作品具備了教育內(nèi)涵。
(作者系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文學創(chuàng)作專業(yè)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