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孝錕
對文本的研讀,很重要的一點是呼喚讀者憑借自己的閱讀經(jīng)驗,對文本都有一種思維的定向和期待,但隨著閱讀的進行,文本以一種不為人知的審美形式打破了讀者的期待,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否定”的發(fā)生。其在文本中表現(xiàn)為文本結構的不合諧處存在的或隱或顯的相互抵觸的因素,具體表現(xiàn)為在文本中有“矛盾”。敘事文本身就是由賦予它實質的種種矛盾構成的。孫紹振在《名作細讀》等多部著作中都對研讀教材、分析文本作了精彩的論述。他認為,分析就是把本來似乎是統(tǒng)一的東西深層的內在矛盾揭示出來,分析的對象就是矛盾和差異,無矛盾無以分析。我們從應文本的矛盾處進行文本解讀,尋找矛盾,正視文本中的矛盾,努力發(fā)現(xiàn)文本中所體現(xiàn)而未加描述的矛盾性,揭示文本掩飾矛盾的各種手段,打開閱讀視野和文本作者實現(xiàn)視域的融洽,從而打破閱讀主體的無意識狀態(tài),去創(chuàng)造性地構建審美對象。
這個矛盾點,可以是詞語的矛盾,可以是語意的矛盾,也可以是情節(jié)的矛盾。
一、詞語的矛盾碰撞出豐富的情感
在文本中總會存在一些“片言居要”“要言不煩”“言簡意賅”的詞語,從表面上看,這些詞語或許會顯得平淡無奇,但只要細細品味,就能從中挖掘出作者蘊含的情感,把握住文本彰顯的價值,剖析出文本的核心要義。特別是一般情況下,人們的語言都要遵守語言法則,但在特殊的語境下,有些詞語往往不墨守語言法則,而用矛盾的語言形式來表達某一情境下說話者的特殊思想感情,從而形成了奇妙的語言現(xiàn)象,收到了極好的表達效果。如,《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是在廈門大學的圖書樓上寫的,當時他“是被學者們擠出了集團之后”,只好借這樣一朵兒時的“小花”,來排遣寂寞,可見該散文的主題就理解為:通過對百草園自由快樂的生活和三味書屋里枯燥無味生活的描寫,表現(xiàn)了兒童熱愛大自然,追求自由快樂的心理。在寂寞苦悶的境況中回憶兒時的生活,作者心里自然很甜美,于是在告別百草園時,不禁發(fā)出了“其中似乎確鑿只有一些野草,但那時卻是我的樂園”的感嘆。作者對兒時生活的甜蜜回憶,從這個特殊的句子中便能流露無余。句中“似乎”是表示猜測估計,不肯定的語氣詞,“確鑿”則是表示肯定的語氣詞,按語法的常規(guī)要求,“似乎”“確鑿”是兩個表示不同語氣的詞,不能同時用于一個句中,否則會造成語意的前后矛盾,成了病句,魯迅卻巧妙地連用了這兩個相互矛盾的詞語。先用“似乎”,表現(xiàn)了作者時隔多年后突然憶起童年往事時印象有些模糊的情形,再用“確鑿”,表現(xiàn)作者進入回憶后很快記憶猶新的情狀、這兩個詞連用,表現(xiàn)了作者記憶中模糊很快轉入清晰的變化過程,形象生動地表現(xiàn)了童年時代雖然遠逝,但童年生活卻深留心間的思想內涵,突出地表達了作者對童年時代無憂無慮生活的無限向往之情、這奇妙的語言,鮮明地表達了作者特殊的情感。
二、語意的矛盾聚焦豐厚的內涵
研讀文本,語意上的矛盾也可成為我們的一個契機。如,在魯迅的作品《藤野先生》中,魯迅用“偉大”這個詞評價藤野先生,藤野先生僅僅是一位普通醫(yī)學專科學校的普通醫(yī)學教授,況且魯迅后來也放棄了從醫(yī),時間是二十年后,作者是文學家,又是思想家,這樣的學生對這樣的老師一般就是感激,怎么能說是“偉大”呢?這樣矛盾就出來了,分析的空間就有了。從文本出發(fā),揭示出這個經(jīng)典文本里“偉大”的特殊性,就成了我們研讀本課的突破口。抓住這個情感的聚焦點展開教學,引導學生先感受藤野先生作為一名教師的優(yōu)秀品質,然后通過補充資料等手段,帶領學生了解文章的寫作背景,感受藤野先生能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中這樣對待一名中國學生,更深刻的地感受他的偉大,使藤野先生偉大的形象更加飽滿,同時讓學生理解魯迅與藤野先生的師生真情。二十年后,在寂寞中戰(zhàn)斗的魯迅,從這段溫馨的回憶中汲取到無窮的力量。所以他感慨地說:“每當夜間疲倦,正想偷懶時,仰面在燈光中瞥見他黑瘦的面貌,似乎正要說出抑揚頓挫的話來,便使我忽又良心發(fā)現(xiàn),而且增加勇氣了,于是點上一枝煙,再繼續(xù)寫些為‘正人君子之流所深惡痛疾的文字?!比绻f,我們最初提到“偉大”是模糊的,感覺上是矛盾的,那么在解讀了兩人的交往之后,“偉大”一詞開始變得清晰,在弄懂了他們交往的背景之后,“偉大”這個詞就是立體的,動人的。它分明讓我們感受到,一個曾經(jīng)怎樣的魯迅,在一個怎樣的境遇之下,遇到了一個怎樣的藤野先生。抓住這個情感的聚焦點展開教學,更符合散文“形散神不散”的文體特點,也使教學找到了一個進入文本的最佳切人點。我們的語文課堂,也因此有了溫度,更有了深度、高度、廣度和厚度。
循著這樣的思路去研究思考,對文本主題的理解就水到渠成了。通過這個矛盾點,把“大文本”讀到“精小處”,“厚文本”讀“薄”,“深文本”讀“平易”,“舊”文本讀“新”,既不失小說教學的本位,而且有聚焦,有創(chuàng)新,有突破。作為語文教師,我們要善于抓住文本中的矛盾點,深入研讀,力求獲得對文本不一樣的認識與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