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波普爾對歸納法的批判

摘 要：歸納法是重要的科學推理方法之一，擴展性、或然性和不同的前提對結論的支持度不同是歸納法顯著的特征。但是，作為一種科學的推理方法，歸納法仍然存在著一些問題，也是哲學家爭論的一個焦點之一。本文主要是談談波普爾對歸納法的批判及其失誤。

關鍵詞：歸納法；波普爾；批判

一、歸納法的主要特征

歸納法是科學的推理方法之一，是一種由個別到一般、從特殊到普遍、從經驗事實到事物內在規(guī)律性的認識手段和模式。利用這一方法，人們可以由所觀察到的特殊現(xiàn)象推理出一個普遍的規(guī)律。通過對歸納法推理過程的分析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歸納法有三個比較突出的特征。

1、歸納法具有擴展性，而這一點正是科學理論發(fā)展所必須依賴的。如果沒有擴展性，人們只能在已知的世界中徘徊，無法認識新的事物?？梢哉f在人類認識的發(fā)展過程中，歸納法起著極為重要的作用。擴展性使得人類的知識得以不斷積累和擴充，也使得科學的內容不斷豐富。很難想象，如果沒有歸納法的使用，人類對自然和社會的認識是如何發(fā)展到如今龐大的科學體系。

2、歸納法具有或然性。所謂或然性，即雖然我們通過觀察所獲得的前提是真的，但通過歸納法，我們所得到的結論卻未必真。而一個理想的推理形式，首先應該避免的是從真的證據引出假的結論。那么，究竟在多大的程度上我們能將按照歸納法進行推理產生的結論看作是真的呢？ 當我們對植物的光合作用進行觀察時，會發(fā)現(xiàn)如下的現(xiàn)象：小麥是植物，是可以進行光合作用的；菠菜是植物，是可以進行光合作用的；羊齒植物是可以進行光合作用的……；當我們的觀察擴展到成千上萬種植物時，發(fā)現(xiàn)它們都可以進行光合作用。并且所有這些我們所觀察到的現(xiàn)象，亦即我們的前提都是真的，我們能否因而就推出所有的植物都具有光合作用功能這一結論呢？而這一結論的可靠性又如何呢？ 當我們發(fā)現(xiàn)了如列當和天麻之類全寄生植物時，才認識到，由真的前提，我們得到了一個假的結論。

3、歸納法的不同前提對結論的支持度是不同的。也即不同的例證對于結論的正確性具有不同的作用。

二、波普爾對歸納法的批判

在傳統(tǒng)的認識論模式里，科學方法通常都是被歸結為以經驗為基礎的、對實驗觀察的結果進行歸納的方法。也就是說，人們總是認為，可信和確然的知識是植根于實驗和觀察的基礎上的，而科學則是這種知識的身軀，離開了經驗和對經驗的歸納性陳述，便沒有科學，至于科學的發(fā)展更是不可能的事情。英國哲學家弗蘭西斯·培根對之進行了哲學上的總結，明確地提出歸納推理是科學不可或缺的方法。但是，由于在現(xiàn)實生活中經常出現(xiàn)一些與此并不盡然一致的現(xiàn)象，人們最終對此提出了懷疑。比如，休謨就從邏輯上對歸納法的可靠性提出了質疑，認為這種方法并不是實驗科學所必須遵循的方法，因此歸納問題又被稱為“休謨問題”，而且從提出的那個時代起，一直困擾著哲學家們。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作為杰出的哲學家的波普爾便投身到了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的探討之中。自然，基于一貫堅持的“批判理性主義”的哲學立場，波普爾對與自己的思想有著某種共通之處的休謨的觀點是持贊成態(tài)度的。但他的表現(xiàn)又不僅只于此，而是在休謨的基礎上，進行了更為嚴密的論述?？偨Y他的論述的要點，則是：

其一，作為一種方法，歸納推理的效用是極其有限的，即它所進行的從單稱陳述到全稱陳述的推論是存在著根本性的困難的。為什么這樣說呢？ 這是因為單個的觀察陳述不管其數(shù)量有多大，都始終是有限的，而作為全稱陳述的科學原理或定律所包含的對象卻是無限的，單稱陳述在邏輯上不可能蘊含無限性的普通陳述。比如“不管我們觀察到多少只白天鵝，也不能證明這樣的結論：所有天鵝都是白的。”

其二，作為一種方法，歸納原理缺乏支持自己成立的根性依據，或者說，由于沒有根據，歸納原理實際上置身的是一種欲被證明就會導致無窮后退的虛妄的困境。因為要證明歸納推理的正確性就必須首先確立歸納原理，而歸納原理本身是一個全稱陳述，是用過去推導出來的原理。假如人們確認它的真理性原于經驗，那么為了證明這個原理，他們就必須運用歸納推理，而為了證明這一歸納推理，他們又必須假定一個更高層次的歸納原理，如此遞進，必然會導致無窮后退。

其三，用現(xiàn)代概率邏輯來挽救歸納法是行不通的。鑒于歸納法作為一種方法不僅在效用上而且在本身的成立上都確實存在著前面提到的那些重大的缺陷，某些哲學家尤其是邏輯實證主義者試圖用現(xiàn)代概率邏輯來加以挽救，即他們認為歸納知識雖然不具有必然性，但具有概然性，由此知識的必然性和真理性可以建立在“概性”（即概率真理）的基礎上。但他們卻忘記了，歸納法既不能告知人們未來的或然性，也不能告知人們未來的必然性。因為從數(shù)學觀點看，無論過去重復多少次，它都只是一個有限數(shù)，而未來是無限的，一個有限數(shù)和無限數(shù)之比，其所得概率永遠只能是零，絲毫不能增加其成為真理的概率。概率陳述，就它們是不可證偽的而言，是形而上學和沒有經驗意義的。

此外，波普爾還批評了休謨對歸納法的心理論證。波普爾認為，休謨對歸納法提出批評雖然是應當肯定的，但卻是不徹底的，因為休謨雖然從邏輯上批判了歸納法，卻又從心理學上論證了歸納法，也就是說，休謨認為，歸納法以及用歸納法所獲得的知識雖不能以邏輯闡明，卻可以用心理學闡明，即它們是建立在“聯(lián)想”、“習慣”或“信念”的基礎上的，而且它對人的行為具有實用價值。在波普爾看來，休謨?yōu)闅w納法提供心理學基礎固然有其可以理解的原因，但這種基礎卻并不存在，因為休謨的論證是根據經驗的重復，然而事件的重復卻是相對而不是絕對的，由此休謨的心理學論證本身也會導致無窮后退。另外，有時沒有經驗的重復，換言之，即某種僅一次性的觀察，反而能使人得出必然的結論。如 1919年愛丁頓以對日蝕的觀察為愛因斯坦廣義相對論的普遍性和必然性所作的驗證就證明了這一點。正是據此，波普爾得出結論：“我建議把休謨的學說翻一個身。我們不把規(guī)律性的信念解釋為重復的結果。而把重復解釋為我的信念或期望的結果”。即不是經驗的重復產生心理的信念，恰好相反，是心理的信念產生經驗的重復。

三、如何看待波普爾對歸納法的批判

從上述情況看，波普爾對歸納法毫無疑問是持批評態(tài)度的。然而，這樣一來，便帶出了一個問題：怎樣看待波普爾對歸納法的批評？ 首先應當承認，它們是頗有道理的。因為除開他為自己的批評所給出的理由既經得起實踐的檢驗，又符合思辨的邏輯以外，更重要的一點乃是在于他所為之證偽的歸納法不是一種適用范圍相當有限的技術方法，而是一種具有極大的普遍性的科學哲學方法，而既然是科學哲學方法，就得在終極的意義上為自己的成立和發(fā)揮效用提供最可靠的根據，恰恰在這一點上，歸納法是存在著不可否認的缺陷的。而這也就意味著波普爾的批評確實切中了要害。也正是由此，波普爾得出結論，“歸納法是一種多余的概念，是一個神話，它不存在，沒有這種東西”。他因此進而提出，科學的方法不可能是歸納法，而只能是演繹檢驗法，即“假說只能以經驗來檢驗，而且只是在這假說被提出以后”。需要指出的是，波普爾雖然看到了歸納主義的缺陷，且對之進行了言之在理的批評，但他卻又因完全否定歸納法而陷入了另一個極端。因為無數(shù)事實證明，歸納和演繹都是邏輯思維的必要方法，是認識真理過程中的一個必要環(huán)節(jié)，片面強調其中某一方面都是錯誤的。比如作為演繹出發(fā)點的一般性前提從來就不是先驗的，而是源于經驗的，即源于歸納的結果，如果完全拋棄歸納法，演繹就會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而這也是恩格斯所說過的：“歸納和演繹正如分析和綜合一樣是必然相互聯(lián)系著的。不應犧牲一個把另一個捧到天上去，應當把每一個都用到應當?shù)牡胤?，而要做到這點，就只有注意它們的相互聯(lián)系，它們的相互補充?！?很明顯，在如何看待歸納法的問題上，波普爾是有錯誤的，而這個錯誤就在于他把歸納和演繹絕對對立起來，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實際上，也正是因為他在方法的理解和運用上發(fā)生了很大的偏差，他才在社會政治領域中站在了反整體主義和反歷史主義的立場上，表現(xiàn)出了與一個杰出的哲學家的知識很不相稱、和諧的一面。

在這里，我們可以看到波普歸納法的批判，只是極為簡單的介紹，但僅此就可發(fā)現(xiàn)，它的提出，確實為科學思維方式和科學發(fā)展道路的研究提供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新視角。人們若欲使反歸納法充分體現(xiàn)出其價值和意義，便應該堅持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最終的標準，即在思維和行動上都超越邏輯主義的束縛，把證實和證偽作為自身過程中兩個相互相成的環(huán)節(jié)，以達到實踐檢驗與邏輯證明的辯證統(tǒng)一。否則，即便歷史會如波普爾自己所說記錄下我們對他的感謝，但同時也會記錄下我們因不能辯證地看待他的工作而導致的失誤和遺憾。

參考文獻

[1][英]卡爾·波普爾：《科學發(fā)現(xiàn)的邏輯》.查汝強、邱仁宗譯.科學出版社.1986 年版.173頁

[2][英]卡爾·波普爾：《猜想與反駁—科學知識的增長》.傅季重、紀樹立、周昌忠、蔣弋為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 年版.4

[3][英]布賴恩·馬吉：《“開放社會之父”—波普爾》.南硯譯.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31

[4]《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72 年版.278

作者簡介

李羅，1975年2月出生，女，漢族，湖南省湘鄉(xiāng)市人，本科，中學高級教師。

（作者單位：湖南省湘鄉(xiāng)市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