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科學中心”的追問

摘 要 中國各類公共科學文化服務設施通常稱為科技館、科學技術博物館或是科學中心，這三種不同稱謂的內涵有待厘清。作者通過對“科學中心”的來源及其在不同語境下的意義進行分析和闡釋，并指出“科學中心”的本質應當是一座城市的公共科學中心。

關鍵詞 科學中心 科技館 科學技術博物館

1 問題的緣起

2016年，我應邀出席了一場關于“科學中心”的對話會，雖然會議時間不長，但討論內容卻給我?guī)硪粋€至今未了的疑惑：在我國，日益快速發(fā)展的各類公共科學文化服務設施多稱為科技館、科學技術博物館或是科學中心。20世紀70年代，北美地區(qū)成立了覆蓋全球的科技中心協(xié)會，中國自然科學博物館協(xié)會也加入其中。在這種情形下，作為中國的業(yè)內同行如何認識科技館、科學技術博物館與科學中心這三種不同的稱謂，哪個才是比較合適的名稱選擇呢？我認為這是一個值得進一步研究的問題。

2009年，中國科學技術館新館移址到北京奧林匹克公園附近，坐落在北三環(huán)中路1號的原有場館轉讓給了北京市科學技術協(xié)會。在制定原址重建方案時，為了避免同在一市的兩座科技館因名稱相近而給大眾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決定將館名改為“北京科學中心”。但這一方案卻遲遲得不到北京市機構編制委員會的批復，據說是由于相關領導提出：一座城市的科學中心不僅是本地科技發(fā)展成果的展示中心，而且是一個為本地科技創(chuàng)新發(fā)展提供相應服務的地方，不能將當代科學中心簡單地理解為一座科技館。因此，便有了這場關于“科學中心”的對話會。

2 三類“科學中心”的不同意義

什么是科學？如按與實踐的不同聯系，科學可分為理論科學、技術科學和應用科學。以此為基礎，所謂的三類“科學中心”分別是科學發(fā)展中心、科學服務中心和科學傳播中心。

第一類：科學發(fā)展中心?？茖W史學家把在歷史進程中科學技術發(fā)展對世界貢獻最突出的國家或地區(qū)，稱為世界的科學中心，即科學與技術活動中心。人們特別關注的是，這類“科學中心”的出現和發(fā)展受到了哪些社會因素的影響？對不同國家或地區(qū)的經濟、政治、文化及人才流動等情況進行分析研究后，我們發(fā)現歷史上的科學中心發(fā)生了數次重大轉移：近代意義上的第一個科學中心是在16世紀歐洲文藝復興的發(fā)源地——意大利；17世紀繼而轉移到了以牛頓為代表的科學群體層出不窮的英國；18世紀歷經啟蒙運動和大革命，又造就了法國科技發(fā)展的黃金時代；19世紀成功的產業(yè)革命，則使德國超越了法國；20世紀，美國傳承了歐洲的文明，建造了現代世界的科學中心。在21世紀的中國，上海、合肥、北京、深圳等城市或其中的某些新區(qū)或將崛起成為國家的科技創(chuàng)新中心。

第二類：科學服務中心，即服務型的“科學中心”。十年前，我曾去一些經濟開發(fā)區(qū)調研，經?？吹疆數貟煊小翱蒲兄行摹钡呐谱印嶋H上，在這些地方科技創(chuàng)新發(fā)展的主體是工作在車間里的一線技術工人，這里的科學中心多是為中、小企業(yè)或是創(chuàng)業(yè)者提供產、學、研相結合的科學服務。又如，在黑龍江中東部的糧食生產基地，成片的田地都被分給了不同的農戶耕種，而科學服務中心的主要責任是：對各生產大戶開展“測土施肥”工作，大型農機的管理、維修和調配以及品種改良的選育等。

第三類：科學傳播中心。20世紀60年代，為區(qū)別于歷史上已形成的科學技術博物館，加拿大的安大略省將本地一座沒有藏品的科普場館命名為“安大略科學中心”，并在全世界形成了很強的輻射帶動作用，包括我國近30年來各地建設的科技館在內，都屬于這類“科學中心”。

綜上所述，同謂“科學中心”，在不同的語境下其意義也是不同的。問題的關鍵在于：既然“科學中心”是一個多意的詞組，為什么我國一些新建的科技館要堅持掛上“科學中心”的牌子呢？我認為，這不是單純?yōu)榱俗非笈c國際接軌或者與同類相區(qū)分，而是需要思考這些公共科學文化服務設施到底用什么名稱才能比較準確地反映它們的本質特征。

3 科技館的本質是公共科學中心

什么是博物館？國內外存在一種錯誤的理解，認為它是“保存、陳列、研究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的遺存以及自然標本的文化教育事業(yè)機構”。不論探究中文或是外文的辭源，把從“博物”而來的“博物館”或是由“muse”組成的“museum”一詞，與“展示歷史遺物”視為一體都是錯誤的！事實上，“博物館”一詞是源自日本借用古代漢語中“博物”二字對英文“museum”的翻譯。

自然科學博物館的三個基本特征是科學文化、服務時代和適應大眾。因此，科技館的本質是公共科學中心。這里要重點突出“公共”二字，一是指科技館的宗旨是為人民服務，二是指科技館的體制是公益性非營利單位，這也是區(qū)別于其他類型“科學中心”的鮮明特點。而“科學”二字則是強調公共科學中心不同于其他類型博物館的根本元素，也是所有科學技術博物館的內在基因。這是一個眾所周知的基本概念，然而公共科學中心的“中心”地位究竟應該如何得到體現？

可能與地域文化有關，我看到東方的公共科學文化服務設施，多稱為“館”“宮”“苑”等。“館”在中文里的詞意是接待賓客的房舍，如飯館、旅館、體育館等；“宮”有神圣的殿堂之意；“苑”指的是帝王的花園，用來飼養(yǎng)禽獸種植林木，它們都存在開放的局限性和功能的單一性。而稱為“中心”者，其涵蓋的范圍必然有一定的聚集與包容的廣泛性，強調了它在一種體系中的地位和作用，具有對周邊領域的關聯性和導向性。對于公共科學中心而言，它是一個面向大眾進行非正規(guī)科學文化教育的中心，也是人們終身學習科學文化的地方。這里體現出與學校正規(guī)教育的最大差別是：公眾對內容的自由選擇性、公眾與中心的互動性以及中心面向公眾的服務性。

當然，任何一座城市的公共科學中心都不可能是唯一的，它應當作為一個整體而存在，既有綜合性場館，也有專題性場館，其規(guī)模大小、管理體制以及運行方式等都是多元的。這些公共科學文化服務設施的屬性都歸類于公共科學中心，但具體到某一座設施，它們的名稱仍可以稱為科學中心、科技館或科學技術博物館，甚至學習其他國家通行的做法直接根據展示內容的主題命名，如“活力地球”“宇宙之盒”“科學未來館”等。由于各大公共科學中心的展示內容和形式都有著相同的本質特征，它們所呈現的公共科學文化產品具有很強的互通性，這也是公共科學中心體系內可共享供給資源的優(yōu)勢所在。

綜上所述，公共科學中心為面向大眾開展科學文化服務，提供了探索發(fā)展的廣闊空間！同時，“科學中心”在社會中存在著不同的意義，這也啟發(fā)我們思考能否在公共科學中心里為公眾提供科技咨詢活動，以及公共科學中心與科技創(chuàng)新中心如何建立必要的溝通渠道。

參考文獻

[1]伯納德·希爾，埃姆林·科斯特.當代科學中心[M].徐善衍，歐建成，石順科，等，譯.俞啟宇，審校.北京：中國科學技術出版社，2007.

[2]徐善衍.分化與整合并存——當代科學中心變革的顯著特征[J].科普研究，2009（6）：69-71.

（2018-03-27收稿，2018-04-10修回）

作者簡介：徐善衍（1943—），男，曾任中國科學技術協(xié)會副主席、黨組副書記、書記處書記，E-mail： xusy@cast.org.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