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族檔案到城市記憶的華麗轉(zhuǎn)變

徐國磊

揚州“吳氏家族”自吳引孫、吳筠孫起，詩書傳家，尤其是“吳氏四杰”（吳白匋、吳征鑒、吳征鎧、吳征鎰）在近現(xiàn)代中國科學史、人文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歷史印跡?！皡鞘霞易濉睓n案是近年來揚州市檔案館致力于名人檔案征集工作的一項重要成果。截至2018年1月，已征集有“吳氏家族”珍貴檔案1438件，從“吳道臺宅第”的兩位主人吳引孫、吳筠孫兄弟開始，涵蓋吳家四代人。

一、“吳氏家族”檔案的建立

1.“吳氏家族”檔案的征集

自2010年起，揚州市檔案館帶著對歷史的敬畏，帶著對家鄉(xiāng)人民的熱情開展“吳氏家族”檔案的征集工作，將其納入重要議事日程，作為每年一項重要工作。征集人員動腦筋想辦法，通過各種人脈關(guān)系與吳娃女士（吳氏后人）建立聯(lián)系，做到以誠感人、以情動人。經(jīng)過市檔案館踏實認真地工作，以及吳娃、吳昌文等吳氏后人在家族中的宣傳和呼吁，吳氏后人先后向市檔案館捐贈了大量珍貴檔案資料，文物價值和史料價值十分豐富。

近年來，揚州市檔案館派員拜訪吳氏后人30多次，宣傳檔案征集工作意義，宣傳名人檔案保存的重要性，詳細介紹檔案館、名人檔案的館藏保管和利用情況及家鄉(xiāng)揚州的巨變，與吳氏后人建立起良好的關(guān)系。吳氏后人應邀到市檔案館捐贈、參觀考察、座談10多次，對家鄉(xiāng)揚州充滿了摯愛之情。2012年3月，吳昌文夫婦將200多件吳征鑒院士的實物檔案捐贈給了市檔案館。2014年7月，吳昌文、吳娃、吳萱等20余位吳氏后人向市檔案館捐贈了《吳氏家譜》書稿等檔案資料。2017年3月，吳萱、吳娃、吳娜三姐妹向市檔案館捐贈了其祖母使用過的算盤、針線盒等物品（晚清時期）及《吳氏菜譜》一套；11月，又將家族傳承四代、珍藏百余年的測海樓藏書——《欽定佩文韻府》、吳引孫手書“測海樓書目重出之未列各種”書目、吳筠孫楷書對聯(lián)“十年燈火煙依久，萬里風云際會奇”等珍寶交由市檔案館保存。

2.“吳氏家族”檔案的保管

揚州市檔案館對“吳氏家族”檔案進行精心的整理與科學的保護。一是整理歸檔。在單獨的名人檔案全宗（全宗號702）之下，給“吳氏家族”檔案設置獨立的人物代號214，并依據(jù)檔案不同的人物來源在題名中再予以區(qū)分。參照《歸檔文件整理規(guī)則》，對每個人物代號內(nèi)的檔案材料按件歸檔，不再立卷，以保證檔案的原貌不被破壞，查詢起來更加方便。對于手稿、手跡、筆記、證件等珍貴紙質(zhì)檔案，采用宣紙包裹或紙質(zhì)信封儲存的方式，盡量不在原件上加刻歸檔章或粘貼歸檔標簽，更好地保持檔案原貌。對于音像、實物等特殊載體、特殊規(guī)格的檔案，按照其載體特性和大小購置或定制裝具，以確保妥善科學地存放。

二是開展檔案數(shù)字化。對于每件檔案都建立電子目錄，設置檔號、人物、題名、載體數(shù)量、載體單位及載體規(guī)格等著錄項，詳細呈現(xiàn)、描述每件檔案的狀況。對檔案中的照片、信札、手稿、證件、筆記等紙質(zhì)檔案全部進行掃描數(shù)字化；實物、大幅書畫、卷軸書畫等通過數(shù)碼高清多角度拍攝方式進行數(shù)字化。

三是精心保管。對檔案中的部分珍貴手稿進行高仿復制。如對吳白匋《宋詞三百首》注解批注手稿委托揚州古籍刻印社進行原版高仿復制，并贈送給吳氏后人。對每件進館的檔案都以絕氧沖氮的方式進行消毒，更好、更有效地保護了檔案。在特藏館內(nèi)專門辟出一塊地方，保存“吳氏家族”檔案。

3.“吳氏家族”檔案的特點

一是檔案數(shù)量多、載體形式多樣。截至目前，共有1438件珍貴檔案，包括手稿、照片、光盤、實物、影像、筆記等多種載體。

二是檔案以原件為主，史料價值高。如有吳白匋的劇本手稿、書法手跡、工作筆記；有吳征鑒的有關(guān)黑熱病研究的珍貴原版照片153張；有吳征鑒、吳征鎧的各類手稿原件200多件；有國家級的榮譽證書、證章原件等。

三是檔案文物價值高。如有吳引孫手書“測海樓書目重出之未列各種”書目、吳筠孫楷書對聯(lián)和殿試卷?？际謺?、測海樓藏書——《欽定佩文韻府》、吳白匋的金石印章等珍品、瑰寶。

二、“吳氏家族”檔案中的珍品

筆者從揚州市檔案館1438件“吳氏家族”檔案中，遴選出6件珍貴、權(quán)威的檔案，展示“吳氏家族”檔案的價值、影響。

1.吳筠孫殿試卷?？际謺求迣O生于道光八年（1858），于光緒二十年（1894）以二甲第一名成進士，為殿試“傳臚”。?？际謺菂求迣O在正式參加殿試前，進行親筆?？嫉目季?，考卷長80厘米、寬45厘米，其紙張、體式等均與殿試卷無異，所有的字均為1厘米見方的館閣體小楷，字跡清秀工整，堪比字帖，不僅整潔大方，也體現(xiàn)出氣象博大、筆勢恢弘之美，可以看出吳筠孫的書法技藝高超。

2.吳征鑒教授1978年3月參加全國科學大會代表證、合影及獻給科學技術(shù)大會的詩詞原件。1978年3月18日至31日，全國科學代表大會在北京隆重召開。這次大會是在國家“百廢待興”的形勢下召開的一次重要會議，也是中國科技發(fā)展史上一次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盛會。會議結(jié)束時，鄧小平同志和與會代表合影留念，代表證和合影成為歷史見證。這次盛會，吳征鎧、吳征鎰、吳征鑒代表不同的學科同時出席，一時傳為佳話。兄弟三人分別作了一首七律，用詩賦將他們兄弟之間的情感和對祖國的熱愛融合在一起。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邀請兄弟三人進行錄音采訪，在全國科學大會專題節(jié)目中播出，在當時引起較大的反響。

3.《宋詞三百首》。此書為清早期善本，陪伴吳白匋一生，無論是在其顛沛流離的歲月，還是和平年代，他都孜孜不倦批注閱讀。吳白匋在《宋詞三百首》線裝本上以精美的蠅頭小楷嚴謹而有見解地注解著自己的研究成果，表達了對古人的敬畏之心。吳白匋的這一心愛之物被其書法家侄女“娃侄妥善藏之”，“娃侄”即其侄女吳娃女士。后來，吳娃女士將之慷慨捐贈給家鄉(xiāng)檔案館，讓更多的人有幸了解和一睹“大家”的風采。

4.吳白匋印章38枚。吳白匋學識淵博，涉獵面廣，于古文、詩詞、戲曲、書畫、印章，無一不精。吳氏后人吳澤晶共捐贈吳白匋印章38枚。其中，有姓名章，或刻有“白匋”，或刻有“吳白匋印”，或刻有“吳白匋畫”“學癡”等；有閑章，或刻有“長壽”，或刻有“靈瑣”，或刻有“素心”“夢中人”等；有館齋印，刻有“風褐庵”（吳白匋著有《風褐庵詩稿》）。每一個印章都是一段歷史，都刻著不一樣的故事。如“白匋八十五學草”的印章反映了吳白匋八十五歲時練習草書的故事；“生于丙午”的印章反映了吳白匋出生于丙午年（1906）；“蕪園”反映的是吳道臺府第的私家花園，1942年后毀于日軍之手。

5.測海樓藏書——《欽定佩文韻府》?！稓J定佩文韻府》是清代官修大型詞藻典故辭典之一，由清張玉書、陳廷敬、李光地等七十六人奉敕編撰?！芭逦摹笔乔蹇滴醯鄣臅S名。吳氏后人捐贈給市檔案館保存的這套《欽定佩文韻府》，一部四函共計六十冊，每函用兩塊木板套裝，是吳家僅存的一套測海樓藏書，每冊書都蓋有“真州吳氏有福讀書堂”的印章，并注明有購書的價格。1920年以后，吳白匋在創(chuàng)作詩詞時，征得測海樓管樓老仆曹喜的同意，將書拿到自己書房隨時查閱，一直沒有歸還。在以后測海樓藏書全部出售時，幸運地一直留在吳白匋身邊70年之久，保存完好。

6.吳征鎧英國留學日記。1936年，24歲吳征鎧抱著“科學救國”的思想考取了中英庚款公費留學英國，成為劍橋大學物理化學研究所第一個中國研究生。市檔案館保存的吳征鎧英國留學日記是他記載的在英國三年期間的所見所想及對祖國和家人的牽掛，內(nèi)有大量吳征鎧在當?shù)厮鶖z的自然風景和人文景觀照片。目前，日記經(jīng)得吳征鎧家人的同意，并在其家人的幫助下，由市檔案館工作人員整理出來。

三、“家族檔案”向“社會記憶”的轉(zhuǎn)變

“吳氏家族”作為清末民初時期揚州頗具代表性的文化家族之一，以讀書報國為職志，重視自身的文化積累與建設，凸顯家族的品行修養(yǎng)與文化傳承，成為揚州地域文化獨特的精神坐標?！皡鞘纤慕堋敝械膮前讋ㄕ麒T）是我國著名的劇作家、詩人、文學家，南京大學教授；吳征鑒是著名的寄生蟲病學和醫(yī)學昆蟲學專家，一級教授；吳征鎧是著名的物理化學家，鈾擴散濃縮事業(yè)、放射化學、分子光譜學奠基人之一，中科院院士；吳征鎰是具有世界影響的著名植物分類學家，中科院首批學部委員，2008年1月榮獲國家最高科技獎。

以吳娃、吳昌文為代表的吳家后人心系揚州，不僅多次來揚州捐贈家族檔案，更是帶動更多的親友向家鄉(xiāng)檔案館捐贈檔案資料，為吳氏家族、為揚州更為全社會留下寶貴的文化財富。這一份份檔案、一件件實物，蘊藏著大量歷史信息，真實地記錄了“吳氏家族”的歷史變遷和家族成員的人生軌跡，尤其是“吳氏四杰”在各自領(lǐng)域的突出成就。

“吳氏家族”百年的風云激蕩，幾多英才偉業(yè)通過吳氏后人捐贈給市檔案館珍藏的檔案資料的系列研究解讀，成為揚州這座有著深厚歷史文化底蘊古城的“記憶”。正如吳氏后人希望的那樣，吳家“讀書報國”的傳統(tǒng)不僅能夠在吳氏后輩中永遠傳承下去，也希望吳家的這種傳統(tǒng)，可以影響到那些游覽吳道臺宅第、閱讀吳氏家族歷史的人。

1.彰顯崇學尚教，舉辦院士館展覽。吳道臺宅第是仿照寧紹臺道衙門和寧波天一閣藏書樓修建，其中最重要的建筑當屬“測海樓”，是專為吳引孫搜集的9000余種24萬多卷藏書而建，其“收藏無類”的藏書原則不僅為吳氏后代的成長和學習留下了寶貴的物質(zhì)和精神財富，也是天下讀書人向往的藏書圣地，更成為彰顯揚州崇文重教傳統(tǒng)的標志性建筑。揚州市委、市政府在其建設“揚州院士館”，集中展示揚州籍“兩院院士”風采，對市民進行愛國主義教育和科普教育。市檔案館積極協(xié)助配合，提供了大量的檔案資料，并邀請吳氏后人到揚州共商吳道臺宅第建設的相關(guān)事宜。展館分為四大板塊：前言、中國院士制度簡介、揚州籍院士生平事跡介紹、“吳門四杰”介紹。展示既有文字圖片，也有實物；既有各種雕塑，也有事關(guān)院士的碑文展示，同時采用聲光電高科技手段和現(xiàn)代多媒體技術(shù)，播放院士們珍貴的影像資料。

2.提供學術(shù)服務，刊發(fā)“吳氏家族”檔案解讀專欄。為再現(xiàn)“吳氏家族”杰出人物的生平歷程，努力把“吳氏家族”深厚人文底蘊和優(yōu)良家風傳承向全社會宣傳，揚州市檔案局召開“吳氏家族”檔案資源開發(fā)編審座談暨動員部署專題會，組織撰寫“吳氏家族”檔案研究系列文章，并與《揚州晚報》《揚州時報》合作開設專欄刊登?！皡鞘霞易濉睓n案研究分為大事記、吳道臺府書香四溢、大家庭里血脈情深、有福方能坐讀書、成才未可忘憂國等篇目，共計20多篇文章。這些文章以珍貴的檔案資料和檔案實物為切入點，再現(xiàn)吳氏家族歷史的真實場景，還原幾代人求學上進、讀書報國的人生經(jīng)歷。文章相繼在《揚州晚報》《揚州時報》上刊發(fā)，受到廣大市民讀者的歡迎。這些文章還將匯集成書，成為揚州市檔案局精心打造的檔案方志精品文化品牌——《揚州記憶》系列叢書的第一本。

3.弘揚家族精神，開展“吳氏家風”傳承研究。作為揚州歷史上有名的名門望族，“讀書報國”為吳氏家訓。吳引孫、吳筠孫兄弟二人好讀書，非常重視子女教育，建造的“測海樓”的含義是學深如海，登此樓讀書無異是測海，有學無止境之意?！俺刹盼纯赏鼞n國，有福方能坐讀書”的吳氏家風是揚州本土文化中極為重要、極具特色的組成部分。從吳引孫、吳筠孫兄弟到吳白匋兄弟們在不同的歷史時期都以自己的行動，詮釋有教養(yǎng)的讀書人匡世濟民的初心。如吳引孫、吳筠孫兄弟為官時素有賢名。吳白匋等兄弟也是不為名、不謀利，平靜地面對人生的波瀾。吳征鑒在教育子女時常言：“家境貧富，并非金錢左右”，“快樂絕非僅有余私樂，要事業(yè)樂，朋友樂，家庭樂，國家世界樂，絕非易事”。吳征鎰信奉的人生格言是：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正是這種良好的家風成就了“吳門四杰”的佳話。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家庭是社會的基本細胞，是人生的第一所學校。不論時代發(fā)生多大變化，不論生活格局發(fā)生多大變化，我們都要重視家庭建設，注重家庭、注重家教、注重家風……”。因此，以“吳氏家族”檔案資料為素材，加強傳統(tǒng)家訓教化和優(yōu)良家風營造的研究，挖掘傳統(tǒng)家訓文化的現(xiàn)代價值，通過制作“吳氏家訓”教育宣傳紀錄片，反映吳家杰出人士的崇高的價值觀和豐富的精神世界及刻苦求學、奉獻祖國的高尚品德，對于推進青少年家庭教育、家庭美德和社會主義道德建設，以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與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大眾認同有著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