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語言模因論看網(wǎng)絡熱詞“佛系”及背后的社會現(xiàn)象

摘 要：模因論是一種基于生物進化論而解釋文化進化發(fā)展規(guī)律的新理論，能夠解釋很多現(xiàn)象，尤其為網(wǎng)絡詞匯的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視角。本文就以現(xiàn)階段的網(wǎng)絡熱詞“佛系”為例，探討其成為強勢模因的原因并用語言模因論中成功模因的四個階段理論進行分析，最后嘗試剖析在該詞流行的背后反映出的社會現(xiàn)象和可能存在的社會問題。

關鍵詞：語言模因論；“佛系”；社會現(xiàn)象

作者簡介：宮曉慧，女，山東青島人，江蘇師范大學文學院漢語言文字學專業(yè)在校研究生，研究方向：語用學。

[中圖分類號]：H13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14--02

“佛系”指對一切事物保持隨性的生活態(tài)度，多形容當今社會的年輕人。它的出現(xiàn)帶動了“X系”結構詞語的興起。但學者們對該結構詞語的研究還比較少，大家主要從宏觀的角度研究流行語或從模因論的角度對“XX門”、“XX族”等流行結構進行分析，如：何自然的《流行語流行的模因論解讀》（2014）、劉懿的《流行語模因的類型與特點——以近五年<咬文嚼字>“十大流行語”為例》（2014）以及何乃婷的《語言模因論視角下的網(wǎng)絡詞匯“屌絲”探析》（2017）等等。

一、模因論與語言模因

模因論是一種解釋文化進化發(fā)展規(guī)律的新理論，它是達爾文的進化論在文化領域的演變與發(fā)展。模因論中最核心的術語是模因（meme）[1]，它是文化領域中類似于“基因”的復制因子，“模因”一詞源于希臘語，指的是被模仿的東西，從廣義上說，模仿是模因復制的方式[2]?！澳Ｒ颉币辉~源于社會生物學，最早見于英國著名動物學家理查德·道金斯于1976年出版的《自私的基因》一書中，他首次將“模因”用于說明文化進化的規(guī)律。

以語言作為傳播媒介的模因我們稱之為語言模因。[3]語言是傳播的基礎，是人們溝通的主要媒介。隨著時代的發(fā)展，網(wǎng)絡語言迅速成為了一種有別于傳統(tǒng)平面媒介的語言形式，被大家所熟知和接受，網(wǎng)絡熱詞也一度成為大家表達情緒、進行溝通的代名詞。比如：“葛優(yōu)癱”中的“喪文化”、wuli表示“我的”、“媽寶男”代指什么都聽媽媽的話，自己沒有主見的男生等等。這些新詞匯的廣泛傳播與使用，使網(wǎng)絡語言和詞匯成為社會語言的中流砥柱，我們不難看出這些模因豐富了語言，也靠語言得以復制與傳播，所以模因與語言的關系非常密切。

二、網(wǎng)絡熱詞“佛系”的興起與發(fā)展

“佛系”使用最早來源于2014年的日本某雜志，該雜志介紹最近流行的一種男性新品種——“佛系男子”。他們外表看上去和普通人一樣，但內心往往是將自己的興趣愛好永遠都放在第一位，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想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和節(jié)奏去做。

2017年4月，在粉絲圈興起了“佛系追星”一詞，指的是深度介入過粉絲圈的粉絲，為爭吵所累，最后希望遠離紛擾，轉而追求的一種心如止水，不動怒，不吵架的一種和平的追星狀態(tài)，后期“佛系”被提煉出來。

該詞之所以被大家所熟知源自于2017年12月12日，霸占微博熱搜的一個話題叫做“第一批90后已經(jīng)出家了”，一篇細數(shù)了90后佛系生活的原創(chuàng)微信文章，隨之第二天王菲女兒竇靖童被傳已剃頭出家，徹底帶火了“佛系”這個詞語。一夜之間，朋友圈中布滿了“佛系”的身影，“佛系青年”、“佛系員工”、“佛系生活”等各種衍生詞出現(xiàn)，有的用以表達自己怎么樣都行、不太走心、看淡一切、順其自然的生活態(tài)度，有的用以自嘲與諷刺。

“佛系”一詞的流行，帶動了“X系”結構的詞語也隨之流行，人們在形容或者表達情感的時候開始有傾向性地選擇該結構的詞語，比如說：對具有清淡感覺，著裝比較休閑的男生人們就會稱之為“鹽系男生”，對清新自然，有超凡能脫俗氣質的女生，人們會稱之為“森系女生”等等，雖然這些詞語在之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但是“佛系”的流行，又讓這些相似結構的詞語進入了大眾的視野，并且掀起了一股小高潮。

三、“佛系”的語言模因論解讀

（一）“佛系”成為強勢模因的原因

強勢模因即在自我復制、傳播過程中占據(jù)強勢地位的模因。語言模因也不例外，所以我們日常生活中尤其是網(wǎng)絡中被大眾所廣泛熟知并使用的模因自然是強勢模因，“佛系”也不例外。

1.多產(chǎn)性：多產(chǎn)性是強勢模因一個重要的特性，也是我們最容易理解的一個原因，也正是因為強勢模因的多產(chǎn)性才使得它能夠被更多的人記住并使用?！胺鹣怠币怀霈F(xiàn)，便立刻占據(jù)了大家的社交平臺，由一開始出現(xiàn)的“佛系男子”衍生出“佛系員工”、“佛系老板”、“佛系生活”等等，不僅如此，還帶動了“鹽系”、“森系”等相似結構的熱潮。

2.長壽性：長壽性指的是強勢模因在人們大腦中停留的時間，也就是模因傳播的時間，但我認為這個長壽性是相對的。首先，“佛系”作為網(wǎng)絡熱詞，是隨著網(wǎng)絡發(fā)展起來的，在近期內會成為人們交流過程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在特定的情境下能夠熟練使用網(wǎng)絡熱詞也成為年輕人的一種基本能力。所以在一段時間內保持長壽性與新鮮度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之所以說這個長壽性是相對的，是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會有新的詞語不斷出現(xiàn)和更迭，一直使用“佛系”這一類詞也是不太現(xiàn)實的，但是畢竟一類詞語已經(jīng)出現(xiàn)，完全消失也是不可能，只是較前期使用頻率會有所降低。所以說，長壽性如果僅僅是指時間的長短，那強勢模因自然符合這個特征，如果長壽性還與新鮮度有所關聯(lián)，可能程度就會降低。

3.復制忠實性：復制忠實性指的是對原模因的保留復制程度，保留復制程度越高則成為強勢模因的可能性越高，反之可能性就越小。信佛之人本身即看淡一切，內心不會輕易地被瑣事所打擾，所以“佛系”一類詞的含義高度的復制和延續(xù)了其意義。其次，大家一般稱穿駝色系或者灰色系衣服且穿著干凈利索的人為“佛系青年”，主要是因為這種穿衣風格恰好與信佛之人一致，從內而外的體現(xiàn)一個“佛系青年”的生活態(tài)度。從以上兩方面來看“佛系”具有較高的保留復制程度。

（二）語言模因“佛系”的復制與傳播

Francis Heylighen（1998）指出模因的復制過程有四個階段：同化、記憶、表達和傳播。這四個階段是任何一個模因復制所必須經(jīng)過的階段，也是任何一個模因成為強勢模因的基礎。[4]毋庸置疑，“佛系”這一語言模因也經(jīng)歷了這個過程。

1.同化：指一個獨具特色的模因能夠被人的大腦注意，理解并且接受的過程。[5]簡而言之，就是模因在傳播過程中能夠被人們注意并且關注。這點非常好理解，“佛系”作為網(wǎng)絡熱詞，如果不能被人們注意關注并且使用的話，它就不可能成為大家耳熟能詳?shù)牧餍性~。竇靖童剃頭事件、“佛系穿著”的流行等等，都給人們提供了更直觀立體的去理解“佛系”一詞的機會，在此過程中同化的階段也就完成了。

2.記憶：指的是一個模因經(jīng)過同化階段后能夠在人們的大腦中保留一段時間，能夠被人們持久性的記住，保留和記住的時間越長，成功傳播的可能性就越大，傳播的范圍和速度也會越廣越快，也就為后面的階段打好了基礎，這也是一個模因尤其是強勢模因的“壽命”?！胺鹣怠辈还苁莾仍诤x的限制，還是外在形象的固化，比如隨之而來的時尚趨勢，都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人們。

3.表達：這一階段是模因復制過程中所必須經(jīng)歷的階段，在表達過程中，人們提取出大腦記憶層面的內容，通過表達將模因復制出來，并且借此傳遞出信息?！胺鹣怠边@一模因從一出現(xiàn)便刷爆了朋友圈，大家根據(jù)自己的情況創(chuàng)造出了很多衍生詞甚至是類似結構的詞語，比如說“佛系朋友圈”、“佛系老師”、“佛系戀愛”等等，由此可以看出人們不僅記住了這個模因，還會靈活運用，這就是一個表達的過程。

另外，各類模因復合體的出現(xiàn)使表達方式更加多樣，所謂模因復合體就是將多個模因或者多種類型的模因進行結合，比如說將“佛系”這一模因構成的詞匯制成表情包，則形成了模因復合體，這樣使人們表達起來更加方便。

4.傳播：任何模因只有通過傳播才能擴大影響力，進而成為強勢模因，從而保證其長壽性。但是傳播的過程必然需要傳播媒介，比如說書本、音樂等等?！胺鹣怠苯柚W(wǎng)絡媒介保證其傳播效果自然沒有問題。

四、“佛系”背后的社會現(xiàn)象

繼“葛優(yōu)癱”、“廢柴”后的“佛系”，自出現(xiàn)并掀起熱潮后，受到了很多社會人士的分析與批判，他們認為“佛系”依然是“喪文化”的體現(xiàn)，并且是“喪文化”范圍不斷擴大，影響不斷加深的一種體現(xiàn)。而不管是“喪文化”的盛行，還是其他青年亞文化的體現(xiàn)方式，仿佛都與一個青年尤其是正值青春年華的90后聯(lián)系不到一起，本應朝氣蓬勃的一代卻有著如此消極的心理，實屬不能理解，故90后又被大家稱為“沒有希望的一代”。其實我認為不然，“佛系”指的是一種看淡一切、順其自然的心理狀態(tài)，面對紛繁復雜的世界，這種心理狀態(tài)難道不可取嗎？其實“佛系”心理的出現(xiàn)早在佛教出現(xiàn)就已經(jīng)開始了，東方山水田園詩人的灑脫、西方哲學家的處世之道等等，都可以稱之為“佛系”。那為什么在當今社會這種生活態(tài)度會引起如此多的非議，我認為人們非議的不是“佛系”本身，而是使用“佛系”來表達自己某些態(tài)度與情感的人們的處事方式。如果真的能像先人那樣做到，想必是令人佩服的，自然也就沒有非議，反觀，在當今這個物欲橫流、燈紅酒綠的社會，用“佛系”形容自己的人們，有幾個人真正做到了“佛系”，所以別用“佛系”裝點自己。[6]

當然，這也就是網(wǎng)絡社會存在的一點弊端，大家可以在不同層次的網(wǎng)絡平臺中接觸到各類信息，選擇其中感興趣的內容加以使用，這也是為什么一個簡單的模因能夠快速得到發(fā)展和傳播，我們無可厚非，但是我認為我們需要有辨別真假與好壞的能力，避免“被佛系”，“佛系”在成為大家自嘲或者互嘲的談資外，也成為了社會上一部分人給90后貼的標簽，或許能在一定程度上面概括出90后一代人的生活態(tài)度，事實卻不盡然。但90后的人們在表達自己態(tài)度與情感的時候卻習慣性地選擇了這些文化標簽或者說是網(wǎng)絡熱詞，并沒有進行理性的思考，已經(jīng)成為一種慣性而非理性選擇，“被佛系”就是類似情況的存在。所以作為90后的我們，不要一味地用一些標簽來裝點自己，當然也不能在時代的潮流中迷失自我，拒絕“被佛系”，做好自己，用行動來證明。

五、結語

基于進化論的語言模因論成為我們解釋網(wǎng)絡熱詞的一個新方法，每個網(wǎng)絡熱詞的出現(xiàn)與形成都離不開模因論中的四個階段?！胺鹣怠币云洫氂械暮x被大家所廣泛接受并使用，使之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強勢模因，進而也產(chǎn)生了很多模因復合體，這都是“佛系”影響力的體現(xiàn)。我們從模因論角度分析“佛系”，除了了解其發(fā)展原因和原理外，也可以更多的關注背后存在的社會現(xiàn)象和可能存在的社會問題，進而引發(fā)大家的思考。

注釋：

[1]何自然：《語言中的模因》，語言科學，2005年06期.

[2]李西：《從模因論的視角解釋網(wǎng)絡語言》，瘋狂英語，2008年02期.

[3]何自然：《流行語流行的模因論解讀》，山東外語教學，2014年02期.

[4]李佳：《模因論視角下的網(wǎng)絡表情符號流行分析》，齊齊哈爾師范高等?？茖W校學報，2015年3月.

[5]馬冬、閆文麗：《模因論視角下的流行語“洪荒之力”》，理論觀察，2016年11期.

[6]張斌璐：《別用“佛系”裝點自己》，長江日報，2017年12月19日，第018版.

參考文獻：

[1]何自然：《語言中的模因》，語言科學，2005年06期.

[2]李西：《從模因論的視角解釋網(wǎng)絡語言》，瘋狂英語，2008年02期.

[3]何自然：《流行語流行的模因論解讀》，山東外語教學，2014年02期.

[4]李佳：《模因論視角下的網(wǎng)絡表情符號流行分析》，齊齊哈爾師范高等?？茖W校學報，2015年3月.

[5]馬冬、閆文麗：《模因論視角下的流行語“洪荒之力”》，理論觀察，2016年11期.

[6]道金斯：《自私的基因》，牛津大學出版社，1976.

[7]張斌璐：《別用“佛系”裝點自己》，長江日報，2017年12月19日，第018版.

[8]何自然：《語用三論：關聯(lián)論·順應論·模因論》，上海教育出版社， 2007.12.

[9]譚占海：《語言模因研究》，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 2009.08.

[10]何自然、陳新仁：《語言模因理論及應用》， 暨南大學出版社， 201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