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若英：一切剛剛好

長小牙

銀幕上的才女，專輯里為愛癡狂的信徒，書里孤獨的旅人，片場全神貫注的導(dǎo)演，這些都是她，但又不全是她。她可以是電視里的結(jié)婚狂，也可以是舞臺上的“劉若男”，還可以是生活中溫柔的母親。就像拍《后來的我們》，過程曲折艱難，結(jié)果褒貶不一，但對于評價，劉若英并沒有過多在意。在她看來，這是人生到了另一個階段該做的事情，水到渠成，順其自然，一切都剛剛好，不早也不遲，不好也不壞。她說，人的一生，最難的事情就是剛剛好，那我就把“剛剛好”當(dāng)成是人生追求的一個目標(biāo)吧。

名門之后

1970年，劉若英出生在臺北市。兩歲時，父母離婚，父親帶走了姐姐劉若玉，而劉若英則跟隨祖父祖母。

劉若英的祖父曾任高官，祖母是名媛閨秀，一世得體，直到八十歲高齡，不穿絲襪依然絕不出門?！八呗窌r會把腰桿挺得筆直筆直的。在重要場合，她絕對要穿旗袍以及有跟的鞋?！痹趧⑷粲⒑苄〉臅r候，祖母就教她待人接物，告訴她“得體不僅需要教養(yǎng)與決心，有時且是細(xì)致的操作”。

小孫女劉若英調(diào)皮又倔強(qiáng)，常常拿威嚴(yán)的祖父和“得體”的祖母沒有辦法。劉若英在紀(jì)念祖父母的散文《一世得體》中寫道：“我尚且會提醒自己臉上總要帶上笑容，心中滿是歡喜。這很重要，因為唯有如此，才是一切得體皆宜，這是祖母教給我的?！?/p>

小孫女七歲的一天，祖母帶她到鋼琴前，劉若英摸著琴鍵問，“奶奶，我為什么要學(xué)鋼琴?。俊毙O女連男女的概念都沒有，祖母就告訴她說：“學(xué)好鋼琴，長大了才會相夫教子?！?/p>

因為鋼琴，小孫女更酷愛唱歌了。少女劉若英在溫室中讀完高中后，她選擇一個人遠(yuǎn)赴重洋，到美國加州州立大學(xué)攻讀音樂系，修習(xí)聲樂和鋼琴。這時她才開始意識到有些事情必須自己一個人勇敢去面對。為了負(fù)擔(dān)生活費，劉若英利用業(yè)余時間到餐廳打工、教鋼琴，假日則到中國城賣家具。留學(xué)的艱辛反而激發(fā)了劉若英的潛能，讓她學(xué)會了獨立和自處，學(xué)會了一個人面對困難、孤獨和痛苦。

音樂：助理劉若英

大學(xué)畢業(yè)前夕，劉若英回到中國臺灣度假，機(jī)緣巧合下，她認(rèn)識了陳升。那是1991年，劉若英二十一歲，陳升正好比他大十歲。當(dāng)陳升得知劉若英學(xué)音樂，就問：“你愿意進(jìn)入滾石唱片做歌手嗎？”

劉若英從陳升的助理做起。陳升當(dāng)時還有另一個助手，后來成了無數(shù)女孩的夢中情人，他就是金城武。劉若英做助理期間，端茶倒水，做衛(wèi)生，定外賣，她還要和金城武負(fù)責(zé)買檳榔和洗廁所，她洗一三五，金城武洗二四六。

“奶茶”的名字也是做助理時得來的。劉若英的英文名字叫Rene，念起來像臺語的“牛奶”。陳升覺得“牛奶”不好聽，就叫“奶茶”吧。沒想到這個外號，跟了她一輩子。每天下午劉若英給大家訂定外賣，陳升總點奶茶，大家好奇地問：“你怎么這么喜歡喝奶茶？”陳升笑著說：“因為奶茶有奶的芳香卻不像奶那么膩，有茶的清淡卻不像茶那么澀，所以奶茶可以喝一輩子不會膩味?！?/p>

這段話后來演變成了陳升對劉若英的評價：“劉若英就像一杯奶茶，她雖然不算標(biāo)準(zhǔn)美女，但就像杯溫暖的奶茶，雖然沒有紅酒的高貴典雅，沒有咖啡的精致摩登，卻自有一種溫潤香濃的芬芳?！?/p>

不同于靠顏值和氣質(zhì)走得順風(fēng)順?biāo)慕鸪俏?，不算大美女的奶茶的助理之路艱辛而漫長。她記得當(dāng)助理的第一張唱片是潘越云的，CD上還印著“制作助理 劉若英”，這讓她興奮了很久。

演員：少女小漁

劉若英結(jié)果，歌手還沒做成，倒是先去當(dāng)了演員。做助理期間，她劉若英認(rèn)識了導(dǎo)演陳國富。1994年，陳國富籌拍《我的美麗與哀愁》，找不到合適的女主角，就邀請劉若英出演。

《我的美麗與哀愁》成了奶茶的銀幕首秀，在杜可風(fēng)的鏡頭下，影片披著靈異玄幻的外衣，表達(dá)的卻是現(xiàn)實社會中所面臨的情感遺失的問題。劉若英在電影里吊詭、反復(fù)地唱著“想要問問你敢不敢，像我這樣為愛癡狂”。

這首《為愛癡狂》是師傅陳升為她量身定制的，也是她的第一支單曲，整整花了三年時間制作，拿到了當(dāng)年金馬獎的最佳原創(chuàng)歌曲，一炮而紅。同年，張艾嘉拍《少女小漁》，打電話問陳升有沒有合適的人推薦。陳升想到剛拍完陳國富電影的奶茶，說：“我這有個家伙，在公司干了很久了，還不錯。”

陳升給張艾嘉發(fā)了奶茶的一張略顯“土氣”的照片，張艾嘉一看，憂郁、清純又不張揚的氣質(zhì)，和“小漁”那樣神似。見到劉若英本人，張艾嘉更是眼睛一亮：白襯衫、牛仔褲的奶茶神清氣爽，一口標(biāo)準(zhǔn)的國語，非常適合小漁這個角色。就這樣，24歲的劉若英成了電影《少女小漁》的主角。

《少女小漁》是當(dāng)時電影公司的年度大戲，很多人都認(rèn)為不應(yīng)該找一個新人，就連監(jiān)制李安也為此糾結(jié)，但張艾嘉認(rèn)為，劉若英可以。影片里有一場脫戲，劉若英堅持不脫，但又不知道怎么跟張艾嘉說，就請來了陳升。在師徒倆的堅持下，張艾嘉最后做了妥協(xié)?！吧倥O”讓劉若英摘得了人生的第一個“影后”。

1998年，“滾石唱片”發(fā)行了劉若英的第四張個人專輯《很愛很愛你》。同名主打歌《很愛很愛你》原曲改編自日本，點出了劉若英貫穿整張專輯的愛情和生活觀。

《很愛很愛你》與接下來收錄《后來》的《我等你》，兩張專輯都有不俗的成績，“知性”“孤單代言人”等稱號也從這個時期初見端倪。

寫作：下樓談戀愛

她說，如果不做歌手、不演戲，她就選擇寫作，以此來傾訴自己。她的第一本叫《下樓談戀愛》。

她第一次跟李宗盛合作唱片，還沒聊幾句，李宗盛就像心理醫(yī)生一樣一臉嚴(yán)肅地看著她說：“奶茶，你先去談個戀愛，再回來找我做唱片?！?/p>

張艾嘉拍完電影《20 30 40》之后，也跟劉若英說：“Rene，我覺得你應(yīng)該去談戀愛，你的臉上拍出來都是冷色調(diào)，一點也沒有女人談戀愛的甜蜜……”

劉若英開玩笑說：“戀愛？誰不想呢？可是戀愛不是一個人的事啊！被你們說得那么招之即來，好像下個樓就可以找到對象似的……”

于是，《下樓談戀愛》這個書名就誕生了。劉若英說：“或者你會說我想談戀愛想瘋了——樓梯在哪里都還不知道，就以為下了樓就搞得定?！?/p>

拍戲的間隙她又調(diào)侃張艾嘉：“今年拍完這戲放我個假，我得趁年輕生個小孩?！敝宦爮埌位厮骸澳悄闫鸫a要肯先下樓找個男人吧！”

于是，《下樓談戀愛》這個書名就誕生了。劉若英說：“或者你會說我想談戀愛想瘋了——樓梯在哪里都還不知道，就以為下了樓就搞得定?！?/p>

陳升曾說過，做音樂有時候還是挺快樂的，因為可以許多人在一起，但是寫作是很孤獨的，就好像一個人在森林里探路，有的作家找不到路就自殺死掉了。

劉若英卻十分享受寫作的孤獨感，白天唱歌演戲，晚上寫作發(fā)呆，是她的生活常態(tài)。只要給她一支筆一張紙，她就能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世界里。

文字在劉若英的“獨處”里占據(jù)了非常重要的位置，“其實就是自己在和自己聊天，而且是情緒的整理和抒發(fā)”。

喜歡舞文弄墨的女明星不少，但這么高產(chǎn)的似乎不多。劉若英很喜歡的作家董橋是《蘋果日報》主筆，特別寫信邀約她為該報副刊寫專欄。她看到林奕華轉(zhuǎn)來的約稿信，一邊激動地渾身發(fā)熱，一邊自我反?。骸皠e人看來是紅色的東西，在我眼里可能成了灰色?！?/p>

她說的灰色，是她骨子里和筆頭下那種與生俱來的悲觀感和孤獨感，就像張愛玲那樣。她不得不慎之又慎，開始了兩周一篇的專欄作家生涯。

《我敢在你的懷里孤獨》已是劉若英第六部創(chuàng)作文集，出版社向她約稿的時候，她還是一個人，開始寫的時候，她的身體里已經(jīng)多了一個生命。新書簽售會她要到處跑，記者問她，你出來了，家里的寶寶怎么辦？劉若英一下子就哭了。

愛家的劉若英和老公鐘小江的相處方式也很獨特，她曾在《我敢在你懷里孤獨》一書中描繪過二人婚后的生活狀態(tài)，一起回家，一個往左，一個往右；臥室、書房獨立，只共用廚房和餐廳。在這本書里最經(jīng)典的就是對于最親密關(guān)系的解讀——“真正成熟美好的親密關(guān)系，是能窩在愛人懷里孤獨”。

這就是劉若英，柔而不媚，樸而不俗，知性而得體，溫婉而細(xì)膩，會做生活的智者和快樂者，一切都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