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身邊的他，十年憋一“屁”

◎喬志峰

只聽說過“十年磨一劍”“千年等一回”，哪里又來了個“十年憋一‘屁’”呢？列位看官且慢嫌棄此標題粗鄙，先聽我說一個跟明太祖朱元璋有關的歷史故事。

朱元璋做過和尚要過飯，可謂是出身貧苦，啥苦都吃過、啥罪都受過。可一旦黃袍加身、身登大寶，立馬就成了萬古難逢的真龍?zhí)熳哟蠡实?，身份尊貴無比不說，這身子骨也嬌貴起來，不知道有多少太監(jiān)、宮女乃至各行各業(yè)的“專業(yè)人士”天天圍著他轉(zhuǎn)，唯一職責就是給其提供服務，將他老人家伺候舒服了。

有一個叫杜安道的“刀鑷工”，因手法高妙、技術精湛，光榮地被選中安排到朱元璋身邊工作。所謂“刀鑷工”，就是為他人修面容、修眉毛、刮胡子、剃頭發(fā)，以及修剪指甲。跟剃頭匠有點像，但因為事涉皇上威儀，其重要性自不待言。不過，杜安道卻并未因自己是皇上的“身邊人”、經(jīng)?？梢愿实邸坝H密接觸”而恃寵自驕，反倒非常謹慎低調(diào)，從不多說一句話、多做一件事。也正因此，他在這個崗位上一干就是10多年，勤勤懇懇、默默無聞。

忽然有一天，出事了。那天朱元璋修剪完指甲，無意中發(fā)現(xiàn)，杜安道將剪下的指甲小心地用上好的宣紙包好，小心地揣進懷里。生性多疑的朱元璋當即喝道：“你私自收集我的指甲，想干什么？”面對天威，杜安道倒也神色如常、并不慌張，而是一臉虔誠回道：“您的指甲是從圣體上剪下來的，那是無比寶貴的圣物，我豈敢隨意丟棄？我是要拿回家去，好好地保存起來啊。”朱元璋怒了：“你未免太狡詐了吧！你給我修了那么多年的指甲，難道都保存起來了嗎？”說完，當即就命令杜安道留在這里別動，派人去杜安道家里取指甲。去了才知道，皇帝的指甲都被裝入一個豪華紅木匣內(nèi)，以香燭供奉在佛閣之上。聽了侍從的匯報、看到被當作“圣物”一般供奉的指甲，“上大喜，謂其誠謹知禮，即命為太常卿”——皇帝一高興，就封杜安道當了太常卿，這可是正三品的朝廷大員?。?/p>

此事見于明代筆記《鳳凰臺記事》，雖為軼事，可信度還是比較高的。杜安道從事的，乃是當時“下九流”的工作，但他卻充分利用了在皇帝身邊的機會，終于飛黃騰達、光宗耀祖，走到了大部分人一生奮斗都無法企及的高度。為了等到被皇帝發(fā)現(xiàn)的這一天，他隱忍了十年，個中酸甜苦辣自不待言。還好，是金子總會發(fā)光的，是馬屁精總會遇到好這口的人物。十年憋一“屁”——超級馬屁，一旦伺機拍出果然有奇效，一舉咸魚翻身。杜安道此人之心機深沉，思之可怕。

更可怕的是朱元璋。他的好惡，決定了其他人的命運。是殺是留、是罰是賞，全在他一念之間，全憑他金口玉言。根本不經(jīng)過任何考核程序，所謂的“監(jiān)督制約機制”更是無從談起。如果他比較清醒，用人時還能少犯錯誤，可如果他本身就是個糊涂蛋、喜好諂媚之人，難免誤國誤民。很可惜，封建帝王大抵都是糊涂蛋。略有常識者都能看出，杜安道是一個典型的馬屁精、投機小人，決不可重用。此類人，溜須拍馬往上爬的時候付出了多少尊嚴和成本，躋身高位后就必然變本加厲收回來。更何況，“刀鑷工”是技術工種，讓其去做官，能勝任嗎？

自古以來，選拔人才、任用官員都是國之重事，可也是一大難事。究竟用什么樣的方式方法，才能讓德才兼?zhèn)湔呙摲f而出，又不給投機鉆營的卑劣者留下漏洞？以中國為例，從先秦時期的選士、養(yǎng)士制，歷經(jīng)兩漢時期的察舉制和魏晉南北朝時的九品中正制，最終定型為隋唐及后期的科舉制，似乎都有那么一點意思，可最終的效果都不那么盡如人意。為什么？主要原因是沒有真正解決人為的干擾，只要有暗箱操作，特別是只要有超越于制度之上的存在，理論上再高大上的制度，也會形同虛設，甚至淪為個別人的一言堂和牟取私利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