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舉
抄書之樂
在我利用陽臺一隅布置出的一間窄小的“書房”里,常年懸掛著一張條幅,書寫的既非優(yōu)美的古詩古詞,也并非作為座右銘的警句箴言。出人意料的是在這種純粹中國式傳統(tǒng)的家居裝飾中,書寫的竟是外國文學中的散文詩句,曰:“在一支支春水流過的地方,如今是一條條鮮花的河?!敝挥浀么搜猿鲎远砹_斯著名詩人普里什文的著作,卻忘了抄自何部經(jīng)典。其實這正是我在歷來抄書習慣中之所得。本人自知缺乏文學天賦,卻非常喜歡廣泛涉獵群書,但又絕不愿讓每本書都牽著自己的鼻子走,只滿足于不求甚解,卻又強制自己記住其中最感興趣的東西,甚至抄錄下來,哪怕是只言片語。這張條幅正是朋友應我所求,將其變?yōu)榫赖臅ㄏ噘浀摹K档梦矣谰眯蕾p,常誦常新,因其所述正是我對生活的理解。
養(yǎng)成我抄書習慣的動機,首先是為了學習詞語。每當動筆想寫點什么的時候,總是覺得掌握的詞語太少,無法把自己的感覺準確地表達出來。其實,這還不單是“表達”的問題,一個人所擁有的詞匯量的多少,首先就決定了他對事物感知、發(fā)現(xiàn)、理解的程度。美學家朱光潛先生說得好,“能感知事物的趣味,就是會欣賞。你是否知道生活,就看你對許多事物能否欣賞。”會欣賞生活的人情趣是豐富的,不會欣賞的人,情趣必然是干枯的。如何才能提高對生活的欣賞能力?有位叫墨子的學者一語道破玄機。他說:“一個詞匯量只有100的人,很難理解詞匯量達到1000的人是如何思考這個世界的。這兩種人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因為對這個世界的理解程度取決于他們的語言能力?!闭l都知道,語言是思維的工具,語言能力也就是思維的能力。語言的豐富標志著心智的成熟,心智成熟則能洞達世情,洞達世情則各種奇思妙想自會聯(lián)翩而來,否則即便是“枵腹搜枯”,也是苦而無益的。語言尚未學好,想法也就無由而生。
我之所以喜歡抄書,就是為了學習語言。凡是能夠準確地表達某種物象世態(tài)、某種奇妙的感覺、某種微妙的心理活動的詞語或短句,我便立刻抄錄在自己常備的小本子上,隨時翻閱,努力使之成為自己可以隨時調(diào)用的思維工具和表達方式。先從感興趣的語言開始,逐漸擴大到一些對生命和生活有所發(fā)現(xiàn)的警句箴言、一些富于哲理的格言諺語、一些精道的學術見解,甚至一些耐人尋味的俗語流言。實踐證明,這樣做的結(jié)果,不但能提高語言表達能力,更主要的是能豐富頭腦,啟迪智慧,提高審美能力,拓展視野,安慰你的靈魂,給你無限的樂趣。這樣的例句多如繁星,略舉一大一小兩句短語便可見其一斑。大到表達人的生死觀,曰:“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毙〉揭环N極其微妙的美感,如“忽聽好音飄耳過,一枝花瓣打琴弦。”在中華民族豐富的文化寶庫中,一代代賢者給我們留下了取之不盡的寶貴資源,如不加以繼承和運用,豈不成了不肖子孫。
抄書學習,可以從欣賞角度出發(fā),日積月累,“學以致用”;也可以是“用以促學”,帶著問題向書中求索。二者都是有效的學習方法。然而要抄到真正有用的東西,功夫先在讀書上,要讀出確實值得抄的東西,這就意味著無論讀還是抄,都必須勤于思考,漫不經(jīng)心地閱讀和抄寫,也就達不到學習的目的。
回想自己多年來,還能多多少少寫出一些言之有物,得到讀者青睞的東西,總是和抄書的習慣分不開的。當一個命題出來,正苦于“牛吃南瓜——無從下口”的時候,一句曾經(jīng)抄錄的錦言妙語瞬間冒了出來,打開了思路;在行文過程中,當朦朦朧朧地憧憬著一種美好的境界,而又找不到恰當?shù)男蜗蠛驮~語加以表達時,往往又是不知何時摘抄下的幾句生動的話語救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如此這般的結(jié)果,常常幫助自己把寫作中的痛苦煎熬變得輕松愉悅。當然,有時我也會反問自己,這種學習和寫作方法,是否有失于投機取巧?但終究還是被文學大師錢鐘書的一句話打開了心結(jié)。錢先生說過:“做學問有什么難的,無非是把書架上的書拿來,抄到自己的書里,然后再把自己的書擺到書架上去罷了。”不過他也同時告誡后學,“抄書有高下,高者抄出學問,下者甚至抄到法庭上見也說不定?!痹诖耍颜囊煤拓飧`他人的成果劃清了嚴格的界限。古人早已有言:“天下文章都是抄,看你會抄不會抄?!睂嶋H上,世間的一切學問家都是在吸取前人成果的基礎上,不斷地豐富和充實自己,激發(fā)出自己的智慧和創(chuàng)造力而得以功成名就的。文化的寶庫之所以博大精深,正是這種代代相傳,不斷接力,不斷創(chuàng)新的結(jié)果??上У氖?,對于某些城府很深的知識分子來說,參考借鑒了別人的思想成果,蒙受先人啟迪的恩惠是一個諱莫如深的話題。其實大可不必,人世間哪有真正從石頭縫里憑空蹦出來的孫猴子。
回到本文的題目上來,抄書之樂,其樂融融。于已來說,是把別人的智慧融入自己的思考,脫口而出,如出已意,這也就不算抄了。與朋友閑聊之中,也可當作一種談資,“就如同在哪個地方吃到什么美味要告訴朋友,甚至打包帶來共同分享,也如同沙里掏金,讓別人免卻披沙之勞,直接揀到金子。”真乃不亦樂乎。
笑容引發(fā)笑容
在我的記憶中,歲月難以抹去的東西并不多。這里我要說的是一位彝族朋友,名叫羅富洪,洱源縣大松甸村人,年齡稍長我一兩歲。個頭不高,面龐白皙,眉目間隨時有一種若有所思的表情,甚至帶幾分木訥,總體上給人非常憨厚樸實的感覺。應當說,在我的朋友中,他是我交往的時間最為短暫,交流的內(nèi)容最為單純,而又是心靈極為相通,意味最為深長的一位。他給了我至今難以忘懷的一段哲思。
全部內(nèi)容歸結(jié)到一次聽他彈奏白族三弦的經(jīng)歷。
一個彝族漢子,能夠極其精道地彈奏白族三弦,這是我們心靈溝通的開始。那是剛剛實行改革開放的時候,記得是1979年。日本有一家名為“映像紀錄中心”的拍攝機構獲我們國家批準,來到當時尚未對外開放的大理拍攝一部影視人類學的電影紀錄片,片名叫《秘境云南》,后來又增拍一部專門反映白族的電影紀錄片,名為《洱海之民》。我和羅富洪都是由政府抽調(diào)參與此次拍攝任務的。我擔任白語翻譯和向?qū)?,羅為民間藝人,臨時抽調(diào)來作為民族器樂的采訪對象。羅富洪的專長是白族三弦,使用的也是一把用羊皮蒙鼓面的民間土三弦。但是在羅富洪手里,發(fā)出的卻是一種美妙得難以言喻的天籟之音。在招待所里,每當空閑時間,他有時無時地拿出來彈奏。最拿手的調(diào)子一個叫《月光曲》,一個叫《老倌調(diào)》。不知這曲名從何而來,或許只是表達一種演奏的場景和演奏者的老成持重吧。然而一旦演奏起來,這些曲調(diào)旋律的豐富多樣,表現(xiàn)力的絕妙神奇,的確難以用語言表達,當時我立刻聯(lián)想到了白居易的《琵琶行》:“轉(zhuǎn)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diào)先有情。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用以形容這種琴聲,非但不為過,反而嫌其不及。在羅富洪的琴聲里,我還聽到了亂石叢中流泉的聲響,深山密林里松濤的呼嘯;看到了疾風吹拂著鮮花的原野,群鳥啁啾在濃密的樹梢。那是一種心靈的傾訴,宇宙的回聲。無法記錄,也不可復制。
此次拍攝的重點選在大理市純白族聚居的周城村,攝制組吃住都在這里。按日方導演的要求,首先要給羅富洪錄音。由于當年的大理還找不到一個符合條件的錄音棚,只好就地安排,在村里找了一處僻靜的農(nóng)家庭院,導演和錄音師在院里與羅富洪反復操作,我們隨行人員在門里門外四處把關,杜絕一切雜音干擾。整整折騰了一個下午,直到導演滿意為止。
老羅本以為任務已經(jīng)完成,心里掛牽著家里的農(nóng)活,本想第二天清早就趕回家。誰知導演不讓走,他堅持認為這樣美妙的音樂從古到今絕無僅有,應該讓全世界都聽到,而且還應該看到它來自何方,出自何人之手。單有聲音怎么行呢,還必須要有現(xiàn)場錄像。
于是,一幕讓我此生難忘的情景出現(xiàn)了。錄音的第二天,導演選擇了周城村小廣場上那棵有著幾百年歷史的大青樹,讓老羅手持三弦,背倚著嶙峋蒼勁的樹干進行現(xiàn)場演奏。當攝影機開始轉(zhuǎn)動,老羅神情專注地彈奏起來,不一會,導演立即叫停,要求重來。再來一次,一陣子又被叫停,我們都有些莫名其妙。此刻,素來與我們說話非常謙恭的導演臉上掛起了一副十分無奈的表情,對我說,能不能請他面帶一點微笑。我如是用白族話告訴老羅,殊不知老羅卻同樣無奈地對我說:“平白無故的,我實在笑不起來。要不你在我對面的遠處看著我笑,我眼睛看著你,也許就會讓我笑起來了?!蔽覀z如此默契以后,我對導演說行了,下一次準包你滿意。按照老羅的安排,果不其然,當攝影機又一次對著手彈弦子的老羅,我一笑,老羅也自然地跟著微笑起來??上У氖悄敲撮L的曲子,我真無法一笑到底。然而只要我一停,對方的笑容也就沒了,于是我又只能再笑,對方也才隨著笑起來。就這樣,我倆笑笑停停,停停笑笑,仿佛我的笑臉長到了老羅頭上。這次拍攝結(jié)果導演十分滿意,后來聽說老羅的三弦錄音在影片上被直接用作白族生活場景的一段伴奏,他的錄像也被編進影片之中。再后來又聽說這兩部紀錄影片先后在美國和日本都獲得了大獎。
多年以后老羅的三弦曲又被編入當年流行的《白族鄉(xiāng)音》盒帶,發(fā)行數(shù)萬盒,遍及全州城鄉(xiāng)。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一聽到這段音樂,我便想起這段往事,老朋友羅富洪和他的三弦曲完全成了我的一段抹不去的鄉(xiāng)愁。特別是其中發(fā)生的以笑容引發(fā)笑容這個細節(jié),我曾經(jīng)感到有些怪異。人老之后,常常情不自禁地回顧紛繁復雜的人世風景,卻突然悟出一個道理:“世上萬事,總是好的招致好的;壞的傳染壞的,善的引發(fā)善的,惡的刺激惡的?!睙o論大事小事,似乎都概莫能外。
不識字也能讀經(jīng)書
祖母是一位生于光緒年間的地道的白族婦女。從小不會講漢話,沒上過一天學,也從未出過大理之外的遠門。奇特的是到了晚年,信了佛之后,我這位不識字的奶奶竟然能夠翻開她那本常備的經(jīng)書,一頁一頁地誦讀下去。那是一本本村三教宮印發(fā)的專講宗教儀軌的經(jīng)書。
此事說奇也不奇,說不奇卻又很奇。事情的緣起是這樣的,記得我還在讀初小的時候,每當臨睡前,奶奶總要把這本經(jīng)書拿出來,讓我一句一句地教她讀,一頁一頁讀完,如此一遍一遍地重復。這對于貪玩貪睡的我來說,無疑是一件不勝其煩的功課。
出于無奈,我只好這樣勉為其難地斷斷續(xù)續(xù)堅持了幾個月,直到把全書讀完。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當我賭氣不再教她時,她竟然自己翻開那本小冊子,照樣一頁一頁,一字不落地誦讀起來。我驚奇地問奶奶,怎么這么快就把一本書都背下來了?奶奶說,也沒有完全背得,不看著書還是讀不下去的。為了驗證奶奶的說法,我任意翻開書中的一頁,請她讀給我聽。想不到她老人家竟然準確無誤地一句一句讀了起來。然而當我單獨把書中的某個字抄出來讓她認讀時,她卻又真是張口結(jié)舌,吞吞吐吐。這就不能不說是奇了怪了。
無獨有偶,事隔50多年以后,我也已經(jīng)是退休的老人。有一次,我和同事到洱源城北的標山去考察標楞寺的古建維修。當時看守寺院的是山腳下村子里的一位白族大媽。一通寒暄之后,得知大媽是村里蓮池會的一位會員,即通常說的“齋奶”。因為寺院日常沒人管理,這些“齋奶”們便輪流上山當臨時住持。就在我們逐一參觀該寺的各種碑刻時,這位大媽拿出一本經(jīng)書,在坐椅上一篇篇認真地誦讀起來。我好奇地看著她誦讀,那是一本用紅筆圈點過的棉紙直書的手抄本,記得封面貼著的紅紙條書名寫的是《往生陀羅尼經(jīng)》。大媽誦讀得十分順當,而且準確無誤。我說大媽您文化真高!大媽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有什么文化!我從小沒讀過一天書,不識字?!辈蛔R字也能念經(jīng)文?于是我又把我當年驗證奶奶讀經(jīng)文的過程重演了一遍。事實證明大媽讀經(jīng)文的方式和當年我奶奶一模一樣。我們驚詫不已,大媽卻說:“這沒有什么。在蓮池會里,跟著大家抬著經(jīng)書讀的次數(shù)多了,也就自然而然地會讀了。這與識不識字沒有關系?!?/p>
如今,我們理智地分析她們這種識讀經(jīng)文的方法,除了對信仰的虔誠之外,應該說也并非與識字毫無關系,實際上是一種背誦與認字相輔相成的閱讀方式。只不過并非一個字一個字地單獨認其字形,而是一個詞組,一個句子地認其整體的形象。特別對于直排的漢字,或許她們會把它當作一種特殊的圖畫符號來整體加以識別。我們的漢字有著如此神奇的魅力,恐怕就連那些造字的老祖先們也是始料未及的。
后來,我又訪問了不少白族鄉(xiāng)村里不識字的老齋奶,她們識讀經(jīng)文的方式方法都與上述個例毫無二致。于是又一個帶幾分傳奇色彩的概念在我腦海中油然而生:漢語漢字能如此方便地為白族人民所運用,其中必定有著某種自古如斯的親緣關系。
“走路”上的文章
走路。這是人類一切活動中最基本的動作,有什么文章可作,這不是無病呻吟嗎?其實,往往許多習以為常的事物,要想把它說透倒還確實大有文章可作。
過去,對于大多數(shù)忙于生活,疲于奔命的人來說,走路,只意味著辛苦,勞累,誰也不會把它單獨作為一個津津樂道的話題。如今時代發(fā)展了,豐衣足食,除了繼續(xù)奮斗著的人們,在各種艱苦條件下造福于人的勞動者外,一般情況下都能在家坐沙發(fā),出門就有車。于是,走路反而成了一種新的時尚,什么緩行慢走、勁走、暴走,五花八門。
最為流行,而且已被無數(shù)實踐證明確有成效的是,走路乃一種養(yǎng)生之道。許多中年人篤信走路可以強筋健骨,保持身材,預防衰老,于是在很多本來可以乘車的時候也強求自己走路;老年人則普遍認為,走路是防病治病最有效的途徑,天底下最好的鍛煉莫過于此。有一條傳得飛快的信息稱,據(jù)美國某醫(yī)學家論證,要發(fā)揮走路的健身作用,每天至少得走1萬步以上。因此,許多人給自己規(guī)定,每天的行走不能少于5000米,由此也帶來了一些電子產(chǎn)品新的商機,隨身攜帶的計步器上市了,連新型的手機也增加了計步功能。
“且打住吧!”這些盡人皆知的道理說多了確實有些累贅。然而,當我們再說到一些具體案例時,它卻又不是盡人皆知的了。據(jù)報載,有位老人經(jīng)醫(yī)院確認得了絕癥。而這位老人心態(tài)十分豁達,往后的日子,他除了吃藥打針以外,便忙著要親自為自己選一塊理想的墓地。在家人的陪同下,他東奔西忙,跑了許多山頭,總是達不到滿意。然而卻在這個選址過程中養(yǎng)成了一個多走路的習慣。后來干脆和病友們成了到處旅游的“驢友”。又經(jīng)多年,才愉快地走到了他生命的終點。又有一位名叫布魯斯·費勒的美國老人,他的下肢癱瘓,只能依賴雙拐勉強走路。但他仍堅持每天在公園行走。他的口號是“和烏龜一起散步,放慢腳步看世界?!苯K于,他從中感悟到:“走路是與重力、笨拙和災禍的持久對抗。”而且他堅信“最偉大的朝圣之行都是在行走中實現(xiàn)的?!庇谑牵覀冇挚梢缘玫揭粋€新的認識:走路,不單在生理上助人養(yǎng)生健體,在心理上更能夠給人一種與命運抗爭的精神力量。
還不止如此,其實走路這個話題也早已進入文學領域,由它所引伸的美感和寓意,從古到今不知有多少名人佳句。僅就本人立時想得起的就有唐代詩人王維的“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宋代文豪蘇東坡的“晚食以當肉,安步以當車”,魯迅先生說的“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等等。連電視劇《西游記》最流行的一句歌詞也是“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绷钊肆⒖搪?lián)想到唐僧師徒們艱難的西天取經(jīng)之行。
要言不煩,似乎該說的都差不多了。但我們的文章還不能到此為止,還有幾句錦言值得與朋友分享,那就是季羨林大師關于思維方式的一種獨到見解,他說:“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都有這樣一種經(jīng)驗:越是看慣了的東西便越是習焉不察……一定要同客觀存在的東西保持一定的距離,才能有更多的認識……難道我們不能永遠用新的眼光去看待一切事物嗎?”也許這正是我在“走路”這個問題上也要作點小文章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