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耶秦簡(貳)》校讀札記(七則)

高婷婷

里耶秦代簡牘(簡稱里耶秦簡)包括出土于里耶古城遺址一號井的38000余枚和2005年12月出土于北護(hù)城壕十一號坑中的51枚簡牘。①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里耶秦簡(貳)》，文物出版社2017年版，“前言”第1頁。本文引里耶貳秦簡第九層簡牘圖版皆出自該書，簡稱《里耶(貳)》，下文不贅述。新近出版《里耶秦簡(貳)》有一些殘字，整理者、研究者對里耶秦簡第九層進(jìn)行了文本整理工作，在文字釋讀、簡牘綴合方面都取得了可喜進(jìn)展。在研讀《里耶秦簡(貳)》的過程中，筆者對第九層簡牘中殘損的部分簡牘有所關(guān)注，并對其中部分闕釋字、已釋字進(jìn)行討論。本文先后討論凡八字，即簡9-600“快”、簡9-602“”、簡9-637“廥”、 9-474+9-2458 正“戒”、 9-719“貲”“有”、 9-725“府”、 9-783“錦”(原釋“緣”)，不當(dāng)之處，敬請方家指正。

一

五月辛丑日入，守府□行9-600背①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里耶秦簡(貳)》，文物出版社2017年版，“釋文”第25頁。

images/BZ_49_222_765_363_919.pngimages/BZ_49_469_765_623_919.pngimages/BZ_49_729_765_889_919.pngimages/BZ_49_995_765_1149_919.pngimages/BZ_49_1265_765_1419_919.png里耶壹8-663②里耶壹8-140里耶壹8-2101里耶壹8-157背

“快行”一詞常見于秦文書，多與“守府”同時出現(xiàn)，如：

/九月戊辰旦，守府快行。8-140④陳偉主編，何有祖、魯家亮、凡國棟撰著：《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2012年版，第80頁。

⑤陳偉主編，何有祖、魯家亮、凡國棟撰著：《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2012年版，第43頁。

關(guān)于“守府快行”，學(xué)者多有討論。

“守府”，陳治國先生認(rèn)為，縣令的官署稱“府”，守令的官府則被稱為“守府”。①陳治國：《里耶秦簡之“守”和“守丞”釋義及其他》，《中國歷史文物研究》2006年第3期，第55～59頁。邢義田先生認(rèn)為，“守府”疑是秦郡之守府也是守府庫一類的吏。②邢義田：《湖南龍山里耶J1(8)157和J1(9)1-12號秦牘的文書構(gòu)成、筆記和原檔存放形式》，《簡帛》第一輯，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第280頁。于洪濤先生認(rèn)為，“守府”應(yīng)是一種職務(wù)或者工作，引簡8-663：

二人付□□□。AⅠ

一人付田官。AⅡ

一人付司空：牧。AⅢ

一人作務(wù)：臣。AⅣ

一人求白翰羽：章。AⅤ

一人廷守府：快。AⅥ

其廿六人付田官。BⅠ

一人守園：壹孫。BⅡ

二人司寇守：囚、嫭。BⅢ

二人付庫：恬、擾。BⅣ

佐證，指出在簡8-663中就出現(xiàn)了“廷守府”，并且名字也叫“快”，“廷”意為“縣廷”，“守府”疑為縣倉嗇夫下屬的職務(wù)或工作；對倉對平級機(jī)構(gòu)交付人員的時候均不加“付”字，像庫、尉□、司空、田官等，所以倉下屬職務(wù)主要包括作務(wù)、求白翰羽、廷守府、守園、司寇守、市工用等；據(jù)此“守府”可以推測為“看守縣廷府庫的人員”，這些人員有可能是臨時派遣，或者是長期從事守府工作，但由于材料有限，其身份如何不甚清晰。①于洪濤：《試析里耶簡“御史問直絡(luò)裙程書”》，簡帛網(wǎng)，2012年5月30日?！独镆睾啝┬ａ?第一卷)》注：“里耶簡所見一為‘泰守府’的省稱，如8-768云：‘遷陵守丞有敢言之：守府下四時獻(xiàn)者上吏缺式曰放式上，今牒書應(yīng)書者一牒上，敢言之?！硗庖环N似是縣府差遣之人。如8-141背‘守府定以來’，8-1477背‘守府交以來’。8-756+8-157記令曰：‘吏仆養(yǎng)、走、工、組織、守府門、匠及它急事不可令田，六人予田徒四人。徒少及毋徒薄(簿)移治虜御史，御史以均予?！馗T似指守府、守門之人。然則，這種‘守府’乃是看守縣府者，在需要的時候也充當(dāng)信使。”②陳偉主編，何有祖、魯家亮、凡國棟撰著：《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2012年版，第45～46頁。孫聞博先生認(rèn)為，“守府快行”與同出里耶秦簡“令史犯行”“郵人得行”；“守府快行少內(nèi)”與“即令佐午行司空”放在一起綜合來看，則對應(yīng)“守府”的位置處多是傳遞文書者的職務(wù)或身份稱呼，而非機(jī)構(gòu)名。且秦漢時期，縣衙署多稱“廷”而不稱“府”。③孫聞博：《里耶秦簡“守”、“守丞”新考——兼談秦漢的守官制度》，簡帛網(wǎng)，2014年5月20日。

“行”，指傳送，在秦簡中習(xí)見。

《睡虎地秦簡·田律》簡1-3云：

雨為湗〈澍〉。及誘(秀)粟。輒以書言湗〈澍〉稼、誘(秀)粟及豤(墾)田畼毋(無)稼者頃數(shù)。稼已生后而雨，亦輒言雨少多，所利頃數(shù)。早〈旱〉及暴風(fēng)雨、水潦、(螽)、群它物傷稼者┗，亦輒言其頃數(shù)。近縣令輕足行其書。遠(yuǎn)縣令郵行之。盡八月□□之。④陳偉主編：《秦簡牘合集(壹)》，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2014年版，第42頁。

其中“行其書”，整理者注：傳送文書。⑤陳偉主編：《秦簡牘合集(壹)》，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2014年版，第43頁。

《二年律令·行書律》簡269-270云：

發(fā)致及有傳送，若諸有期會而失期，乏事，罰金二兩。非乏事也，及書已具，留弗行，行書而留過旬，皆盈一日罰金二兩。①彭浩、陳偉、[日]工藤元男主編：《二年律令與奏讞書：張家山二四七號漢墓出土法律文獻(xiàn)釋讀》，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202頁。

《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據(jù)《二年律令·行書律》簡269-270認(rèn)為，書信納入和處于傳遞過程皆稱為“行”。②陳偉主編，何有祖、魯家亮、凡國棟撰著：《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2012年版，第46頁。

關(guān)于“快行”，張春龍、龍京沙先生認(rèn)為指發(fā)送緊急文書；③張春龍、龍京沙：《湘西里耶秦代簡牘選釋》，《中國歷史文物》2003年第1期，第8～25頁。王煥林先生則認(rèn)為“快”是人名。他指出：此人還出現(xiàn)在16-1“守府快以來”、8-156“守府快行少內(nèi)”、8-158“守府快行旁”。④王煥林：《〈湘西里耶秦簡選釋〉補(bǔ)正》，《中國歷史文物》2006年第4期，第68～71頁。馬怡先生認(rèn)為“快”，急，或指送公文的人。⑤馬怡：《里耶秦簡選?！?，《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歷史研究所學(xué)刊》(第四集)，商務(wù)印書館2007年版，第161頁。

上述討論更佐證了“守府”“快行”連用的情形。因簡文殘缺，簡9-600中的“守府”“快行”難知其含義。故，簡9-600(背)釋文當(dāng)作：

五月辛丑日入，守府快行

二

images/BZ_53_214_598_389_752.pngimages/BZ_53_488_598_642_752.pngimages/BZ_53_731_598_925_752.pngimages/BZ_53_1001_598_1181_752.pngimages/BZ_53_1258_598_1445_752.png里耶貳9-602里耶壹8-144里耶壹8-674里耶壹8-528

故，簡9-602釋文當(dāng)作：

三

images/BZ_54_183_489_345_643.pngimages/BZ_54_385_489_557_643.pngimages/BZ_54_623_489_770_643.pngimages/BZ_54_851_489_993_643.pngimages/BZ_54_1079_489_1217_643.pngimages/BZ_54_1301_489_1439_643.png里耶壹8-474里耶壹8-821里耶壹8-56里耶壹8-1239里耶壹8-1081images/BZ_54_396_817_546_970.pngimages/BZ_54_615_817_778_970.pngimages/BZ_54_855_817_989_970.pngimages/BZ_54_1080_817_1216_970.pngimages/BZ_54_1293_817_1447_970.png里耶壹8-1321里耶壹8-1647里耶壹8-1545里耶壹8-960里耶壹8-764

“廥粟”在第八層中多次出現(xiàn)，如：

從目前已有資料來看，秦遷陵縣的糧倉有徑廥、乙廥、丙廥、西廥等，其儲存的糧食也多為粟米，如：

【廿六】年十二月癸丑朔己卯，倉守敬敢言之：出西廥稻五十Ⅰ

□石六斗少半斗輸；秶粟二石以稟乘城卒夷陵士五(伍)陽□Ⅱ

故，簡9-637釋文當(dāng)作：

四

如見父，如見母，如見黑，如見白，如見妻，如見子。芻狗二。Ⅱ

images/BZ_56_215_753_350_906.pngimages/BZ_56_460_753_613_906.pngimages/BZ_56_735_753_902_906.pngimages/BZ_56_1034_753_1167_906.pngimages/BZ_56_1284_753_1438_906.png睡虎地秦簡《為吏之道》40②睡虎地秦簡《為吏之道》33睡虎地秦簡《法律答問》125里耶貳8-532

故，簡9-474+9-2458(正)釋文應(yīng)作：

如見父，如見母，如見黑，如見白，如見妻，如見子。芻狗二。Ⅱ

……Ⅵ

五

images/BZ_57_206_935_360_1088.pngimages/BZ_57_439_935_577_1088.pngimages/BZ_57_667_935_801_1088.pngimages/BZ_57_889_935_1030_1088.pngimages/BZ_57_1109_935_1262_1088.pngimages/BZ_57_1322_935_1456_1088.png里耶壹8-1586里耶壹8-213里耶壹8-1600里耶壹8-300里耶貳9-720

images/BZ_57_196_1569_332_1723.pngimages/BZ_57_384_1569_520_1723.pngimages/BZ_57_575_1569_705_1723.pngimages/BZ_57_760_1569_896_1723.pngimages/BZ_57_944_1569_1088_1723.pngimages/BZ_57_1132_1569_1276_1723.pngimages/BZ_57_1314_1569_1464_1723.png里耶壹8-144里耶壹8-768里耶壹8-1437背里耶壹8-215里耶壹8-1811岳麓秦簡伍1806

《岳麓書院藏秦簡(伍)》簡291云：

·令曰：諸從者有賣買而紿(詒)人，與盜同灋，有(又)駕(加)其辠一等，耐辠以下有(又)(遷)之，從而奸，皆以強(qiáng)與人奸律論之。①陳松長主編：《岳麓書院藏秦簡(伍)》，上海辭書出版社2017年版，第195頁。

故，簡9-719釋文或可作：

六

□□□……□【千卌人】。AⅠ

□□□□□□【課】BⅠ

images/BZ_59_211_219_355_372.pngimages/BZ_59_443_219_574_372.pngimages/BZ_59_664_219_804_372.pngimages/BZ_59_887_219_1033_372.pngimages/BZ_59_1118_219_1253_372.pngimages/BZ_59_1316_219_1462_372.png里耶壹8-2353里耶壹8-122里耶壹8-158背里耶壹8-137里耶壹8-1823

故，簡9-725釋文當(dāng)作：

□□【府】……□【千卌人】。AⅠ

□□□□□□【課】BⅠ

視事七十二日。BⅡ

七

images/BZ_59_326_1642_465_1795.pngimages/BZ_59_773_1642_921_1795.pngimages/BZ_59_1211_1642_1342_1795.png里耶壹8-145睡虎地秦簡《封診式》22睡虎地秦簡《封診式》82

images/BZ_60_215_285_369_439.pngimages/BZ_60_480_285_611_439.pngimages/BZ_60_744_285_874_439.pngimages/BZ_60_1002_285_1143_439.pngimages/BZ_60_1274_285_1410_439.png里耶壹8-1751里耶壹8-2204睡虎地秦簡《法律答問》162睡虎地秦簡《法律答問》162

里耶秦簡中“錦”多次出現(xiàn)，如：

錦繒一丈五尺八寸。 丗(卅)五年九月丁……內(nèi)守繞出以為獻(xiàn)Ⅰ

錦繒一丈五尺八寸。 丗五年九月丁亥朔朔日。少內(nèi)守繞出以為【獻(xiàn)】Ⅰ

“袤”，《爾雅·釋詁二》：“袤，長也?！薄百蟆敝缚v長，秦簡中習(xí)見。

里耶秦簡8-135：

廿六年八月庚戌朔丙子，司空守樛敢言：前日言競陵漢陰狼假遷陵公船一，袤三丈三尺，名曰□，以求故荊積瓦。③陳偉主編，何有祖、魯家亮、凡國棟撰著：《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2012年版，第386頁。

睡虎地秦簡《秦律十八種·金步律》簡66：

布袤八尺，福(幅)廣二尺五寸。布惡，其廣袤不如式者，不行。①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睡虎地秦墓竹簡》，文物出版社1990年版，“釋文注釋”第36頁。

可知“錦”與“袤”搭配，應(yīng)是在描述“錦”的形制等。故，簡9-783釋文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