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明
摘 要:“樂府雙璧”之一的《孔雀東南飛》,其人物各有性情。但是,作為封建家長制的代表,劉母卻一直被大家忽視。結(jié)合蘭芝回娘家的情形,引用古人論述作證,本文從三個(gè)階段進(jìn)行分析,從而肯定劉母也是導(dǎo)致蘭芝自殺的罪惡殺手。
關(guān)鍵詞:孔雀東南飛;劉母;封建家長制
中圖分類號(hào):G63 ? ? ? ? ?文獻(xiàn)標(biāo)識(shí)碼:A ? ? ? ? ?文章編號(hào):1673-9132(2018)22-0187-02
DOI:10.16657/j.cnki.issn1673-9132.2018.22.118
作為一曲愛情的悲歌,《孔雀東南飛》歷來受到人們的推崇。但對造成焦、劉二人悲劇的原因,雖有多種解釋,如“無子說”“越禮說”“情愛說”等[1]。但就目前而言,普遍認(rèn)為封建家長制才是罪惡的根源,同時(shí)將焦母和劉兄作為反面形象進(jìn)行批判。在這方面,我們忽略了對劉母這一人物的分析。
《孔雀東南飛》“佳處在歷述十許人口中語,各肖其聲情。神化之筆也”[2]“一詩中,雜述十?dāng)?shù)人言語,性情、形態(tài)無不一一畢肖”[3]。作為蘭芝的母親,她的言語好像自然而然為女兒著想,這就使得有些人被表象所迷惑,以為她是一位體貼女兒、心地善良的好母親。而詩歌在描述劉母對劉蘭芝的逼迫時(shí),并沒有把她寫得像劉兄、焦母那樣直接、干脆、赤裸,這就更加具有迷惑性了。其實(shí),劉母也是封建家長制的代表之一。在女兒的婚戀悲劇中,她扮演的是一位“隱形殺手”的角色。
詩歌寫到焦仲卿“府吏聞此變,因求假暫歸”而與劉蘭芝會(huì)面時(shí),劉蘭芝對焦仲卿言“我有親父母,逼迫兼兄弟”,一個(gè)“兼”字正好說明這一問題。此句理解為“我母親,還有我哥哥,都在逼迫我”。詩前“小序”中“其家逼之”也證明這一點(diǎn)。那么,詩歌中是如何表現(xiàn)劉母對劉蘭芝的逼迫呢?
下面結(jié)合詩歌內(nèi)容和前人的分析,用三部曲進(jìn)行分析。
第一曲,清代張玉谷在《古詩賞析》中指出:“自‘入門上家堂至‘不得便相許為一截,敘新婦到家,第一次逼嫁事。……此次逼嫁不成,而一逼、一辯、一覆(答覆),凡三曲?!盵4]在這部分內(nèi)容中,劉蘭芝“中道還兄門”,等“縣令遣媒來”時(shí),阿母說“汝可去應(yīng)之”是“一逼”。劉蘭芝“含淚答”是“一辯”。劉母“白媒人”是“一覆”。
“汝可去應(yīng)之”中的“應(yīng)”為“答應(yīng)”之意,多種版本的解釋均是如此,下文蘭芝說“自可斷來信,徐徐更謂之”也可作證明。此句是阿母要蘭芝直接表示態(tài)度,答應(yīng)媒人,而自己的心思卻隱藏在背后。“阿母白媒人”時(shí),說“幸可廣問訊,不得便相許”。明代陳祚明在《采菽堂古詩選》中指出:“阿母語中亦有欲許意,寫得含蓄?!坏帽阆嘣S,姑稍俟耳?!盵5] 這也為下文“直說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結(jié)大義,故遣來貴門”埋下伏筆??h令之子可以答應(yīng),太守之子更不必說,其心之狡猾奸邪于中可見一斑。
第二部曲,從“媒人去數(shù)日”至“便可作婚姻”為第二次逼迫。張玉谷說:“此次逼嫁似成,亦一辭、一逼、一應(yīng),凡三曲?!盵6] “阿母謝媒人”為“一辭”,阿兄“舉言謂阿妹”為“一逼”,“蘭芝仰頭答”為“一應(yīng)”。
清人成書在《多歲堂古詩存》中指出:“府吏母能抑子去婦,劉氏母豈不能抑其子留女;觀其謝媒人語,口中雖言不可,心中正老大不然,則其垂涎富貴,慫恿夫與子處不少?!盵7] 陳祚明指出,“‘老姥豈敢言,固欲令阿兄言也。”[8] 清代沈德潛在評(píng)論阿兄“舉言謂阿妹”這幾句話時(shí)說,“小子但慕富貴,不顧禮義,實(shí)有此口吻。”從這些前人的理解中,我們也可以推斷出,劉家母子一鼻孔出氣,逼迫劉蘭芝答應(yīng)婚事。
此處劉母言語雖然不多,但其語言背后卻有著巨大的隱形力量。正是在劉母“謝媒人”之后,才引出了蘭芝以前所說的“性行暴如雷”的阿兄,也確實(shí)出現(xiàn)“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懷”的情形?!芭e言謂阿妹”中“舉言”為“揚(yáng)言、高聲”之意,“不嫁義郎體,其往欲何云”,粗暴、蠻橫、霸道的阿兄形象此時(shí)躍然紙上。
即使“大悲摧”的阿母,面對縣令“第三郎”、太守“第五郎”的提親,依然要“隱形”地逼迫劉蘭芝改嫁。而阿兄“舉言”時(shí),此時(shí)的劉蘭芝又能夠怎么樣呢?陳祚明說:“此女不特性剛,亦甚明智。見阿兄作此語,情知不可挽回,故更不作謝卻語?!?[9]張玉谷言:“此時(shí)蘭芝不與兄一辯,具有深心。蓋未仰頭答時(shí),其俯首沉思已久。太守上官,屬吏勢難于抗;阿兄戾性,大義更難與爭。胸中判定一死,索性坦然順之,不露圭角,為后得以偷出,再會(huì)府吏地也?!盵10]
第三部曲,自“媒人下床去”到“愁思出門啼”乃第三次逼迫。阿母說“適得府君書,明日來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舉!”張玉谷說:“敘兩家行聘催粧,為著身一大逼,而蘭芝之死,無可挽回矣?!盵11]“莫令事不舉”就是劉母對蘭芝的逼迫。既然蘭芝答應(yīng)了太守之子的婚事,就應(yīng)該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嫁過去。畢竟“良吉三十日”婚期已定,“今已二十七”時(shí)間緊張,何況太守之家也做了大量的準(zhǔn)備,蘭芝應(yīng)該“作衣裳”體體面面完成婚事。正是劉母的這種隱形逼迫,蘭芝才“默無聲”的在“手巾掩口啼,淚落便如瀉”的悲苦心境里“朝成繡夾裙,晚成單羅衫”,然后“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門啼”。這部分寫“蘭芝回娘家后的不幸遭遇:縣令、太守一再求婚,阿兄逼嫁,太守迅速準(zhǔn)備迎娶,阿母催促準(zhǔn)備嫁妝,矛盾愈來愈表面化?!盵12]
可以說,對蘭芝這三次逼迫,每次都有劉母的推波助瀾。第一次的“汝可去應(yīng)之”“不得便相許”,第三次的“莫令事不舉”,阿母都是直接推動(dòng)的。第二次的“女子先有誓,老姥豈敢言”是“欲令阿兄言”的隱形推動(dòng)。劉蘭芝正是在劉兄和劉母的合力逼迫下,最終走上了“舉身赴清池”的不歸路。
總之,劉母雖然著墨不多,言語亦少,但句句利誘,語語威逼,是典型的一位封建家長制的代表,將她稱作“隱形的殺手”,我們以為結(jié)合“多謝后世人,戒之慎勿忘”細(xì)細(xì)探究。
[1] 潘朝祿,車光斌.也談焦仲卿與劉蘭芝悲劇的原因[J].文史知識(shí),1990(6):123.
[2] ? ?李金松,陳建新.陳祚明與《采菽堂古詩選》考論[J].中華文史論叢,2003(75):263.
[3] ? ?蔡仲翔.論詩絕句[M].河南:中州書畫社,1983:10.
[4][5][6][7][8][9][10][11][12] ? ?北京大學(xué)中國文學(xué)史教研室選注.兩漢文學(xué)史參考資料[M].北京:中華書局,1962:553,553,555,554,554,554,
554,577,5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