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轉折中的習仲勛

盧荻

出席中央工作會議

1978年10月，中共廣東省委接到中央召開工作會議的通知，要求主持省委工作的習仲勛和分管工業(yè)和農業(yè)的負責人參加會議。對這次中央工作會議，習仲勛十分重視，一是他已多年沒有參加過這樣的會議了，二是最近調研中形成的關于廣東發(fā)展的新思路，也要借這個機會向中央匯報，以取得支持。為此，他主持召開了四次省委常委會議，研究起草關于廣東工作問題的匯報材料，其中就講到希望中央能給廣東更大的支持，同時多給地方處理問題的機動余地。這些要求，盡管只是初步的、有限的，但已突破了原來計劃經濟體制的構想，代表了一種對改革經濟管理體制和發(fā)展生產力的渴求。直到11月8日，匯報提綱經過反復討論研究，才最后

定稿。

11月9日，習仲勛和廣東省委分管工交工作的省委書記王全國以及分管農業(yè)的省委常委薛光軍，乘飛機赴京參加中央工作會議。

10日，中央工作會議在北京京西賓館隆重舉行。中央黨政軍各部門，各省、市、自治區(qū)和各大軍區(qū)的主要負責人出席會議。會議同以前的中央工作會議一樣，按地區(qū)劃分為六個組，習仲勛、王全國等被安排在中南組。

10日下午4時，中央工作會議在京西賓館第一會議室舉行開幕會。中共中央主席華國鋒在會議開幕式上講了會議的主要議題：討論《關于加強農業(yè)發(fā)展速度的決定》和《農村人民公社工作條例（試行草案）》；商定1979、1980兩年的國民經濟計劃安排；討論李先念在國務院務虛會上的講話。并提出，會議在討論這三項議題之前，用兩三天時間先討論從1979年1月起，把全黨工作的著重點轉移到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上來的問題。

華國鋒在講到工作著重點轉移的問題時說，西方和日本各國有一種強烈的動向，就是極力要同我們加強聯(lián)系，積極要求發(fā)展和我們的貿易，想在中國打開市場。他們在廣東搞了機械化養(yǎng)雞廠、手表廠、電廠。國際形勢現(xiàn)在是很好的。正因為這樣……就給我們提出一個問題，善于利用這種形勢吸收外國的技術和資金，來大大加快我們的建設速度。華國鋒在這里提到了廣東已開始利用外國的資金和技術問題，對習仲勛和王全國等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極大的鼓勵和支持。在第二天的小組討論會上，習仲勛聯(lián)系廣東省的實際做了發(fā)言。他表示堅決擁護黨中央作出的把全黨工作著重點轉移到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上來的決策，認為這個偉大的戰(zhàn)略決策反映了歷史發(fā)展的要求，反映了全黨全軍和全國人民的迫切愿望。當前全國的政治、經濟形勢都很好，實現(xiàn)全黨工作著重點的轉移，確實到時候了。國際形勢對我們也非常有利，我們應當不失時機地利用這個大好形勢，吸收外國的技術和資金，加快實現(xiàn)我國的四個現(xiàn)代化。

13日下午4時，中央工作會議在京西賓館第一會議室舉行第二次全體會議。習仲勛和與會者聽取了主管農業(yè)的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紀登奎就《中共中央關于加快農業(yè)發(fā)展速度的決定》討論稿和《農村人民公社工作條例（試行草案）》討論稿所作的說明。紀登奎共講了五個問題：（一）關于農業(yè)現(xiàn)狀，（二）關于以農業(yè)為基礎的方針，（三）關于調動農民的積極性，（四）關于加快農業(yè)發(fā)展的主要措施，（五）關于領導問題。

會議最后，華國鋒講話，強調農業(yè)問題的重要性。華國鋒提出，從今天開始，用六天的時間，討論三個文件。請大家出主意，想辦法，集思廣益，對這幾個文件提出修改意見。

從11月14日開始，習仲勛參加中南組關于農業(yè)問題文件的討論。絕大多數與會代表都不滿意紀登奎主持起草的這兩個文件。習仲勛對農業(yè)生產具有豐富經驗，他就這個問題做了多次發(fā)言。

習仲勛在當天下午的發(fā)言中指出，《中共中央關于加快農業(yè)發(fā)展速度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總的感覺寫得太散，沒有很好地總結過去的經驗教訓，沒有提出新的東西來。有的部分“都是幾句口號，情況沒有講明，問題沒有講透”，發(fā)下去以后解決不了問題。如《決定》中說我國農村人民公社，“不論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都具有巨大意義”，對此，習仲勛實事求是地指出，這一段不符合實際，不要這么寫。人民公社的優(yōu)越性是不是經受了種種考驗？過去，人民公社的優(yōu)越性體現(xiàn)得不是那么大，有些地方人民的生活水平還和合作化時差不多，有些還不如合作化的時候。他反思說，成立人民公社如果“推遲二三年再搞，要好些?，F(xiàn)在很有必要把過去二十多年的農業(yè)情況做個基本的估計”。他還針對文件中的說法，強調，以農業(yè)為基礎，不單是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客觀規(guī)律。從歷史上來看，有史以來的人類社會，都是以農業(yè)為基礎的。習仲勛在發(fā)言中，大膽提出對“人民公社優(yōu)越性”的質疑，認為有些地方人民生活水平還不如合作化的時候，這可謂一針見血。

16日上午，習仲勛又就如何解決農業(yè)問題做了系統(tǒng)發(fā)言。他直言：現(xiàn)在農業(yè)問題成了拖四個現(xiàn)代化后腿的嚴重問題。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一定要認真總結正反兩方面的經驗，才能提高自覺性，抓好農業(yè)這個基礎。他認為：《決定》草稿的最大缺點，就是沒有很好地總結經驗和揭露矛盾。他一方面肯定解放后我國農業(yè)的發(fā)展是迅速的，但另一方面也指出，這十多年來林彪、“四人幫”對農業(yè)破壞很嚴重，加上我們工作方面的問題，農業(yè)發(fā)展緩慢?，F(xiàn)在，“四人幫”垮臺了，有可能、也應當認真揭露工作上存在的問題，加以解決。他建議：不破不立，要把農業(yè)搞上去，一定要深入揭批林彪、“四人幫”對農業(yè)的破壞，撥亂反正，為生產力的發(fā)展掃清道路。半年來，我們通過整風，抓住廣東農業(yè)為什么上不去的問題，揭露矛盾，分清是非，就是動員全黨來解決這個問題。

習仲勛贊成《決定》草稿中提出設立國家農業(yè)委員會的建議，并提出省、地、縣都應設立這個機構，加強對農業(yè)的領導。他回到廣東后，就立即在廣東建立了這個機構，并親自兼任農委主任。他還建議農業(yè)部“可建立一些必要的專業(yè)總公司”，“農業(yè)的投資也需要增加”。

習仲勛就如何把廣東農業(yè)搞上去，談了他在廣東前一段提出的四點意見：首先，對“農”字要解放思想，放寬眼界。一定要按照農、林、牧、副、漁五業(yè)同時并舉，五業(yè)和農副產品加工業(yè)、商業(yè)同時并舉，農業(yè)以糧為綱，全面發(fā)展，因地制宜，適當集中的原則，制訂好規(guī)劃，特別要狠抓薄弱環(huán)節(jié)，把畜牧業(yè)、漁業(yè)提到重要位置上來，爭取盡快作出成效，以提高群眾的生活水平和增加國家的出口。其次，在生產布局上，要大膽發(fā)揮廣東的特點，廣辟生產門路，把經濟工作做活做好。廣東自然條件得天獨厚?？煞襁@樣設想：在保證糧食自給的前提下，讓廣東放手發(fā)展經濟作物、畜牧業(yè)和漁業(yè)，放手發(fā)展農副產品加工等社隊企業(yè)，放手發(fā)展外貿出口工業(yè)，加強同港澳、華僑的各種經濟合作。如果中央同意這個設想，我們決心動員全省人民作出成績，為國家作出更大的貢獻。三是要堅決維護政策的嚴肅性。農業(yè)要大干快上，主要的是政策問題。人民公社實行“三級所有，隊為基礎”，這是個大政策，并且寫進了新憲法，要堅決照辦，不能朝令夕改。關于堅持按勞分配、多勞多得的原則，這也是一個大政策，必須用各種辦法，保證實施。當務之急是適當減少生產隊負擔，中央對此已有專門指示，我們堅決執(zhí)行。四是經濟管理體制，要按照新形勢、新任務的要求，果斷而又迅速地作出相適應的改變，在中央的統(tǒng)一計劃下，充分發(fā)揮各級、各部門、各企業(yè)的積極性。要普遍推行合同制度，嚴格按經濟規(guī)律的要求辦事。習仲勛著重提出，要按照新形勢新任務的要求，改變現(xiàn)在的經濟管理體制，在中央統(tǒng)一計劃下，充分發(fā)揮各地方的積極性，希望中央多給地方處理問題的機動余地。比如農業(yè)機械化，如果中央允許我們吸收港澳、華僑資金，從香港引進一批先進設備和技術，購買電力，進口部分飼料，就可以一方面先把一些國營農場、畜牧場、海水養(yǎng)殖場等武裝起來，作為示范，培養(yǎng)人才，取得經驗；另一方面在近香港的地方搞拆船業(yè)，解決農具制造所需的鋼材，建立強有力的支農工業(yè)。

他強調，廣東農業(yè)要大干快上，除把注意力首先放在恢復元氣上，同時要千方百計創(chuàng)造條件，開辟新的生產門路。要發(fā)揮廣東的特點，多搞海水養(yǎng)殖業(yè)、海洋捕魚業(yè)和牧業(yè)，多搞甘蔗等經濟作物和副業(yè)生產，為人民群眾提供較多的食物，為國家建設和外貿出口作出更大的貢獻。他還建議國家把海南島作為發(fā)展農業(yè)的重點地區(qū)之一。他說，海南島是個寶島，要大力發(fā)展橡膠、劍麻等熱帶作物，“要搞幾個大型的現(xiàn)代化的谷物農場，多生產糧食，為大規(guī)模開發(fā)海南創(chuàng)造條件”。

按照統(tǒng)一布置，從11月19日開始，各組由召集人牽頭，分別組成修改小組，開始修改兩個農業(yè)文件。各組經過反復修改、討論，綜合大家的意見，起草了對兩個農業(yè)文件的書面修改意見。

11月21日下午和晚上，中央政治局五位常委聽取了各組召集人關于討論兩個農業(yè)文件的匯報，并作了指示。11月22日，各組傳達了中央政治局常委的指示后，又分別對兩個農業(yè)文件進行了討論，先后寫出書面修改意見，并改寫了《關于加快農業(yè)發(fā)展速度的決定》。直到11月25日上午，這項議程才暫告一段落。

中央工作會議期間，為了開闊與會者的視野，借鑒有益的經驗，經鄧穎超向李先念建議，李先念同意并報華國鋒同意，于11月23日向與會者印發(fā)了《蘇聯(lián)在二三十年代是怎樣利用外國資金和技術發(fā)展經濟的》《香港、新加坡、南朝鮮、臺灣的經濟是怎樣迅速發(fā)展起來的》《羅馬尼亞、南斯拉夫的經濟為什么能高速發(fā)展》《戰(zhàn)后日本、西德、法國經濟是怎樣迅速發(fā)展起來的》四份材料。這些材料引起大家極大的興趣。

會議印發(fā)的這四份材料，特別是關于“四小龍”的資料，無疑讓習仲勛等與會者開闊了眼界，也打開了思路。不少與會者看后提議：要改變過去“既無內債，又無外債”的做法，充分利用對我們有利的國際形勢，盡可能多地吸收外國資金，大量引進先進技術和設備，加快四個現(xiàn)代化的建設速度。人大常委會應盡快制定有關接受外國貸款、借款、投資等方面的法律，鼓勵外商與我們合辦企業(yè)。

習仲勛在中南組發(fā)言中，結合廣東具體實際，談到如何加強對港澳的經濟聯(lián)系和調動華僑建設祖國的積極性等問題。他介紹說，根據中央的指示，廣東從港澳引進技術、設備、資金、原料，搞加工裝配業(yè)務的工作，現(xiàn)正初步展開。到9月底止，簽訂協(xié)議合同近100種，金額3350萬美元。積極開展這項工作，不僅有利于開辟勞動力的出路，而且對提高技術，促進外貿，發(fā)展工業(yè)，也大有好處。習仲勛建議中央考慮：鑒于廣東與港澳來往密切，希望能允許廣東在香港設立一個辦事處，加強調查研究，與港澳廠商建立直接的聯(lián)系；凡是來料加工、補償貿易等方面的經濟業(yè)務，授權廣東決斷處理，以便減少不必要的層次和手續(xù)。

習仲勛指出，調動華僑建設僑鄉(xiāng)的積極性，也是一件很重要的工作。今年以來，除華僑商人要求搞加工裝配外，有些人還提出在廣東建高級賓館，協(xié)助開展旅游和華僑回國觀光業(yè)務；有些人要捐款興辦華僑學校等社會福利事業(yè)以及修建快速公路等。習仲勛說，為了適應華僑建設祖國的需要，我們研究應采取以下措施：一是恢復華僑投資公司，資金統(tǒng)一籌措，單獨核算，計劃安排，合理使用。二是請國家優(yōu)先安排，幫助廣州的建筑行業(yè)盡快實現(xiàn)現(xiàn)代化。三是對一些重點僑鄉(xiāng)縣，要幫助他們分別作出建設規(guī)劃，以便利用華僑資金，有計劃、有領導地開展工作。

習仲勛發(fā)言，涉及的范圍非常廣泛。他談到了農、林、牧、副、漁五業(yè)并舉和農副產品加工業(yè)、商業(yè)并舉，發(fā)揮廣東優(yōu)勢，放手發(fā)展經濟作物、畜牧業(yè)和漁業(yè)，放手發(fā)展外貿出口工業(yè)，給地方更大自主權，吸收外資，引進先進設備和技術，加強廣東與港澳經濟合作，以及調動華僑建設祖國的積極性等一系列問題。這些實際上成為后來廣東要求中央放權，讓廣東在改革開放中先走一步的先聲。

習仲勛關于廣東如何大干快上的發(fā)言獲得了與會代表的一致贊成。

會議期間，鄧小平多次講要用經濟的辦法來管理經濟。他提出了“兩大政策”，其一是允許一部分地區(qū)，一部分企業(yè)、生產隊，一部分職工、社員先好起來，先富起來。其二是“權力下放”。他說，現(xiàn)在我國的經濟管理體制權力過于集中，應該有計劃地大膽下放，否則不利于充分發(fā)揮國家、地方、企業(yè)和勞動者個人四個方面的積極性，也不利于實行現(xiàn)代化的經濟管理和提高勞動生產率。應該讓地方和企業(yè)、生產隊有更多的經營管理的自主權。我國有這么多省、市、自治區(qū)，一個中等的省相當于歐洲的一個大國，有必要在統(tǒng)一認識、統(tǒng)一政策、統(tǒng)一計劃、統(tǒng)一指揮、統(tǒng)一行動之下，在經濟計劃和財政、外貿等方面給予更多的自主權。鄧小平在講話中提出的兩大政策，使與會的習仲勛和王全國、薛光軍“受到深刻的啟迪和提高，長期反思探索的問題在認識上取得了大的飛躍”。

在總結和反思這些經驗教訓中，自然就聯(lián)系和涉及許多“文化大革命”中的遺留案件。如陳云在東北組的發(fā)言中指出，發(fā)展安定團結是黨的工作重點順利轉移的關鍵，為此要解決“文化大革命”中遺留的一批重大問題和一些重要領導人的功過是非問題。如應為“薄一波等61人叛徒集團”案平反，為陶鑄、王鶴壽等冤案平反，要肯定彭德懷對黨和革命的貢獻很大，要肯定天安門事件是“一次偉大的群眾運動”，要批判康生的嚴重錯誤，等等。陳云提出的這些問題，得到與會成員的熱烈擁護。

中央政治局常委認真討論和研究了與會代表提出的意見，在11月25日下午召開的第三次全體會議上，華國鋒代表中央對這些重大歷史遺留問題作出了正確的處理決定，肯定天安門事件是廣大人民群眾悼念周恩來、反對“四人幫”的革命行動；所謂“二月逆流”是林彪一伙對幾位老帥的誣陷；為彭德懷、陶鑄、楊尚昆的冤案和“薄一波等61人叛徒集團”的冤案平反，并指出“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是錯誤的，康生、謝富治的罪行應當揭發(fā)和批判；一些地方性重大事件，由各省市自治區(qū)黨委根據情況實事求是加以處理，有錯必糾。

習仲勛和與會代表對中央政治局基本上接受大家提出的意見，感到滿意。27日上午，習仲勛在中南組會上發(fā)言，認為對天安門事件和彭德懷等其他許多重大問題的處理解決得很好，這對今后工作將起重要作用，是全黨工作著重點轉移的很大動力。他認為自己的老戰(zhàn)友彭德懷功大于過，建議中央在提到其錯誤時的措辭應更輕一些。他還認為，這次會議開得很好，是七千人大會以后中央第一次開得這樣好的會議。大家暢所欲言，敢講心里話，這是一個很好的開端。他頗為激動地說：“我十多年沒有參加這樣的會了，參加這次會議心情非常舒暢，受到極為深刻的教育和鼓舞?！彼槍显S多老干部對在“文化大革命”中受到批斗尚有意見的情況，說：“我們經受了很大鍛煉，不要計較個人，要多為黨做工作。老干部的特色就是老，要老得很革命，把毛主席為我們黨培育的好傳統(tǒng)、好作風，傳給下一代?！比A國鋒在這次會議的講話中，仍然沒有就實踐標準問題明確表態(tài)，據此，習仲勛旗幟鮮明地指出：“關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問題，這次會議上不講兩句，恐怕不好。這是個思想路線問題，對實際工作關系很大，外界議論也很多。是非不搞清楚，就不能堅持實事求是，希望華主席最后講一下。”

12月3日，在許多同志的發(fā)言都轉到討論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問題和醞釀增加中央政治局委員和中央委員等問題時，王全國除在會上旗幟鮮明地堅持實踐是檢驗真理唯一標準的認識外，還宣讀了習仲勛和他及薛光軍三人寫給華國鋒和中央政治局的一封信，再次要求在這次會議上要解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個事關大局的問題”。他們對中央領導核心層中的個別領導人仍然堅持“兩個凡是”的觀點表示不放心，擔心會影響全國的安定團結。

王全國讀完他們三人的信后，得到中南組絕大多數同志的支持，參加會議的29人中有24人在信上簽名。于是，這封信在上報中央政治局的同時，也全文刊登在會議的簡報上。這無疑對會議討論產生了很大影響。

習仲勛還在會上提出設立中央秘書長的建議。

12月10日晚，會議通知各組醞釀討論增補陳云、鄧穎超、王震、胡耀邦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陳云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和副主席，習仲勛等九位同志補選為中共中央委員等人事問題。大家在討論中，一致同意這些同志進入政治局和中央委員會，認為是眾望所歸。但也有個別代表認為進入政治局的這幾位同志，除胡耀邦外，年齡都有些偏大，力不從心了。為了彌補這一不足，有的同志提出設立中央書記處的建議。

習仲勛在11日上午的發(fā)言中說，我完全同意設立中央書記處協(xié)助常委、政治局處理日常事務，使中央政治局、常委真正考慮一些決策的大事。如果一下子搞不起來，也可以先考慮成立一個處理日常事務的工作班子，設一個秘書長，由胡耀邦任秘書長，再設幾個副秘書長。有了這個工作班子，就能夠把中央的日常工作全部承擔起來，使政治局、常委，特別是常委完全擺脫日常事務。希望這次中央全會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后來，中央采納了這一建議，任命胡耀邦出任中共中央秘書長，主持負責處理中共中央日常工作。

會議充分發(fā)揚民主，開展積極的思想斗爭，使那些堅持“兩個凡是”和對實踐是檢驗真理唯一標準問題認識不足的同志，包括中央領導核心層中的個別人，對這兩個問題也逐漸有所認識。之后，會議轉入討論李先念在經濟務虛會上的講話和今后兩年的經濟計劃問題。

12月9日，王全國代表習仲勛和薛光軍發(fā)表系統(tǒng)意見，其中不乏真知灼見，對有些問題的看法還是首次提出。

他們首先談到安定團結的問題。認為安定團結是實現(xiàn)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的絕對必要前提，“沒有安定團結，也就沒有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必須十分珍惜、鞏固和發(fā)展安定團結的大好形勢”。為此，他們提出要在思想上、理論上深入批判“四人幫”，甄別平反冤假錯案，落實對各方面人的政策。同時，必須認真實行社會主義民主，從中央政治局到各級黨委要認真實行民主集中制，把各級領導干部置于群眾的監(jiān)督之下，抓緊制定必要的法律、制度，保證人民的民主。要切實改善人民生活，特別是要先改善農民的生活，切實解決城市工礦職工的生活供應和住房等問題。他們還在深刻總結這十多年來社會發(fā)展的沉痛教訓基礎上，特別提出了涉及社會主義時期安定團結的重大理論問題，即關于社會主義社會的矛盾問題。提出“要總結‘文化大革命的經驗，從理論上講清這些問題，有利于正確處理社會主義社會中的矛盾，有利于鞏固發(fā)展安定團結”。這實際上是比較早地對毛澤東提出的發(fā)動“文化大革命”的理論——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xù)革命理論的質疑。

其次，他們對關于經濟工作必須實行的三個轉變問題提出了意見。他們認為，國家計委在文件中提出的在經濟工作中要實行三個轉變，講得很好，但在論述第二個轉變中，建議加上“用行政辦法轉變?yōu)椴捎媒洕椒ü芾斫洕?，“從統(tǒng)收統(tǒng)交，統(tǒng)得過死，轉到統(tǒng)一計劃下實行分級管理，充分發(fā)揮中央、地方和企業(yè)的積極性的體制上來”。國家計委后來在修改文件中，吸收了他們的意見，在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上印發(fā)的文件稿中加上了這一

思想。

第三，對當前的經濟形勢和兩年計劃安排的問題，他們認為：粉碎“四人幫”兩年多來，“四人幫”干擾破壞造成的國民經濟嚴重比例失調的情況，并未完全轉變過來?，F(xiàn)在比例失調情況概括起來是四短兩長。四短：一是農業(yè)這個基礎太薄弱，不能適應人口增長和工業(yè)發(fā)展的需要；二是燃料動力建筑材料不足，不能適應生產建設的需要；三是交通運輸能力不足；四是人民生活上欠賬很多。兩長：一是基建戰(zhàn)線太長，二是有些工業(yè)生產加工能力長了，缺電缺燃料和原

材料。

他們在實事求是地分析全國經濟形勢后提出：“面對國民經濟這樣比例失調的情況，應當采取調整的方針，下大力量加強短線，壓縮長線，尤其要突出地加強農業(yè)這個基礎，加強燃料動力和交通運輸，不能修修補補?！睘榇?，建議采取三大措施：一是多進口幾百萬噸糧食，讓農民有個休養(yǎng)生息機會，以調整農業(yè)布局，發(fā)展多種經濟和林牧副漁；二是利用大好時機，更多地利用外國資金，對農業(yè)、燃料、電力和交通運輸多投點資，步子加快一些；三是在提高農副產品價格和煤炭、木材等原材料價格上，步子邁得再大點，對老企業(yè)挖潛革新改造也要給予充分的重視和安排。

第四，他們強調要進行經濟管理體制改革。他們認為，我們這么大的國家，財力、物力、人力統(tǒng)一由中央統(tǒng)收統(tǒng)支，用行政方法管理經濟，存在著不少弊病，體制不改革，想快也快不了。希望在改革時，“思想再解放一點，膽子再大一點，沖破小農經濟和原來學習蘇聯(lián)的那一套”。現(xiàn)在討論的文件在這個問題上，還不夠放手，不敢多分些職權給地方，擴大企業(yè)的權益也比較抽象。中國這樣大，一個省就等于一個西歐大國，希望體制改革這次一定要解決。建議中央成立個體制改革小組，吸收中央和地方的同志參加，搞出個辦法來。

第五，關于加強綜合平衡和利用價值規(guī)律的問題。他們認為，目前國民經濟的比例失調和經濟管理中的混亂現(xiàn)象，一方面是由于“文化大革命”的破壞，一方面是因為綜合平衡和利用價值規(guī)律工作做得不好。要加快實現(xiàn)四個現(xiàn)代化，必須認真抓好綜合平衡和正確利用價值規(guī)律。離開了綜合平衡和正確利用價值規(guī)律，就不可能有持久的高速度。希望國家計委加強國民經濟大的綜合平衡工作，同時，要給地方統(tǒng)籌安排國民經濟的權力，有了省、市、自治區(qū)的平衡，國家的綜合平衡才能搞好。要加強物價工作，重視利用價值規(guī)律，在價格政策方面給省、市更大的

權力。

最后，王全國代表習仲勛和薛光軍提出了有關廣東經濟建設的一些具體問題，進一步強調要利用廣東的特點，加快經濟建設的步子。

習仲勛等三人的發(fā)言，得到許多人的贊同，特別是他們關于國民經濟比例失調的分析，為形勢的發(fā)展所印證。

12月13日下午，中央工作會議舉行閉幕會議。鄧小平發(fā)表了《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的著名講話。他在講話中，高度評價了這次會議，指出了解放思想的重要性和迫切性，肯定了實踐是檢驗真理標準爭論的重要現(xiàn)實意義，明確指出：“只有思想解放了，我們才能正確地以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為指導，解決過去遺留的問題，解決新出現(xiàn)的一系列問題?！薄耙粋€黨，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如果一切從本本出發(fā)，思想僵化，迷信盛行，那它就不能前進，它的生機就停止了，就要亡黨亡國?！彼€提出改革經濟體制的任務，語重心長地告誡全黨：“如果現(xiàn)在再不實行改革，我們的現(xiàn)代化事業(yè)和社會主義事業(yè)就會被葬送。”這篇講話成為閉幕會的核心思想，實際上成為隨后召開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的主題報告。后來，被稱之為當代中國改革開放的宣言書。它受到與會者的熱烈擁護，習仲勛等人聽后感到興奮不已。12月15日，會議結束。長達36天的中央工作會議，為隨后召開的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做了充分的準備。

葉劍英高度贊揚習仲勛

在中央工作會議的閉幕會上，葉劍英也發(fā)表講話。據曾經參加過十一屆三中全會相關文件的起草工作的同志回憶：在中央工作會議開始以后，“11月15日，胡耀邦找我到他家中，提出要為鄧小平和葉劍英各起草一篇講話稿，內容有所分工：鄧講重點轉移，葉講分清是非”。鄧小平主要講解放思想，重點轉移問題。葉劍英著重強調社會主義民主與法制建設問題。

閉幕會上，葉劍英在談到領導干部發(fā)揚民主時，高度贊揚了習仲勛虛心傾聽群眾意見，勇于自我批評的精神。葉劍英指出：“一個領導干部，要能發(fā)揚民主，就必須具有虛心傾聽群眾意見、勇于自我批評的精神?！彼f：“這里，我還要提一下習仲勛同志。同志們從報上大概都看到了廣東惠陽地區(qū)的一位基層干部寫給習仲勛同志的信和習仲勛同志的復信。習仲勛同志那種不怕聽刺耳意見、鼓勵別人講話、勇于自我批評的精神是難能可貴的，值得我們每一個同志學習。”講到這里，葉劍英強調：“我們有些同志嘴里天天喊要批評、自我批評，要謙虛、謹慎，可是，稍微尖銳的意見一來，他們的面孔就立刻拉長了。他們只會批評別人，從不批評自己，老虎屁股摸不得。對于這種人，我們要勸他們好好看看習仲勛同志的復信，讀讀‘葉公好龍的故事?！?/p>

在中央會議上的講話中高度贊揚一名黨的高級領導干部，極為罕見。葉劍英所舉的習仲勛自我批評的例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1978年9月25日，廣東惠陽地區(qū)檢察分院干部麥子燦給習仲勛寫了一封批評信，用詞尖銳，言語辛辣。他說習仲勛“是一個愛聽匯報，愛聽漂亮話，喜歡夸夸其談的人”。信中列舉習仲勛前些日子在惠陽地區(qū)調查時，對惠州地區(qū)治水兩大工程——澳河和潼河整治效果評價過高，不符合事實，說習仲勛“這些漂亮話都是紙上和口頭上的東西，都是聽匯報得來的。但群眾意見如何，群眾呼聲如何，你有否去聽一聽，是否真正如惠州地委講的那么漂亮？我勸你認真下去聽聽群眾的意見……所以說，你一講話，就表了態(tài)，騎上了這只大虎更難下啊”！

麥子燦認為惠陽地委搞的治理淡澳河工程，把附近幾個公社的生產隊搞得傾家蕩產，實際上是刮了“共產風”。他建議“目前是救民要緊，不要搞那些遠水救不了近火的大工程”。他批評習仲勛“講的重視群眾來信來訪也是個漂亮話，是句空話！因為你只講，沒檢查督促”。麥子燦在這封來信的結尾，還不忘“激將”一下習仲勛：“你講話中不是常說愛聽刺耳話，說什么‘良藥苦口利于病嗎？現(xiàn)在給你提兩個刺耳的意見，看你是否‘葉公好龍？”

秘書收到這封信后，出了一頭冷汗，開始不敢給習仲勛看，卻又不敢隱瞞。沒想到，習仲勛看完信后非常重視卻又十分坦然。10月18日，習仲勛親自給麥子燦寫了回信，回信禮貌而誠懇：“你九月二十五日的來信很好，對我們各級領導班子特別是負責干部目前的精神狀態(tài)和工作作風中存在的問題，提出了十分中肯的意見，我表示誠懇接受。并決定將你的來信轉發(fā)各地。以便進一步把黨內民主空氣發(fā)揚起來?！睘榱烁浞值芈犎←溩訝N的意見，習仲勛還委托前去惠陽幫助地委整風的劉田夫同麥子燦面談，請劉田夫幫助地委切實解決麥子燦所反映的問題。

習仲勛不但給麥子燦寫了回信，誠懇地接受他的意見，而且在當時的廣東省革委會主任會議上自曝來信。為了活躍黨內民主生活，進一步把黨內民主空氣發(fā)揚起來，習仲勛同省委常委研究后，兩天后又把這封批評信印發(fā)給廣東各地、市委和縣委，并附上他給全省縣以上黨委和省直局以上單位負責人的信。他在信中指出“請在黨委中進行討論”。他說：“這封信寫得好，還可以寫得重一點。下面干部敢講話，這是一種好風氣，應當受到支持和鼓勵。不要怕聽刺耳的話，寫信的同志相信我不會打擊報復他，這是對我們的信任?！薄胞溩訝N同志對我的批評，是對我們黨內至今還嚴重存在的不實事求是、脫離群眾等壞作風的有力針砭，應該使我們出一身冷汗，警醒過來?！薄稗k事不從實際出發(fā)，不走群眾路線，靠‘長官意志，靠行政命令，群眾有不同意見就實行壓制，一意孤行。這種壞作風，這些年來有了嚴重的發(fā)展。而我們一些同志卻沒有認識到這一問題的嚴重性，身有余毒而不知毒……我們是辯證唯物主義者，必須實事求是，按照客觀規(guī)律辦事；我們是歷史唯物主義者，堅信人民群眾是創(chuàng)造世界歷史的動力，必須充分走群眾路線，傾聽群眾的呼聲……”“希望各級黨委在討論時聯(lián)系實際，看看在實事求是、發(fā)揚民主、走群眾路線和處理群眾來信來訪等方面，存在什么問題，應當采取哪些有力的措施，糾正缺點，改進作風，把我們的工作做好?！?/p>

1978年11月8日，中共廣東省委機關報《南方日報》刊登了《麥子燦同志給習仲勛同志的信》。

習仲勛給麥子燦的復信和致全省領導干部的信連同麥子燦的信在《南方日報》公開見報后，在全省特別是惠陽地區(qū)廣大干部和群眾中引起強烈反響，“普遍認為，習仲勛同志對群眾的批評意見采取支持和鼓勵的態(tài)度，使群眾增強了敢于發(fā)表不同意見，敢于講真話的勇氣。只要各級黨委和領導干部真正這樣去做，充分發(fā)揚民主，活躍黨內生活，各項工作就大有希望了”。惠陽地委組織干部認真學習討論了習仲勛和麥子燦的信，對照檢查了在民主作風和群眾路線等方面存在的問題，制定了整改措施，實事求是地修改了原來治理淡澳河工程的計劃。

接著，《人民日報》也發(fā)表了習仲勛處理麥子燦批評信的報道，在全國引起更大的反響。

據當年為葉劍英起草講話稿的葉向真回憶，當時她為父親起草的講話稿初稿上并沒有習仲勛給麥子燦寫回信這個例子，這一段是葉帥定稿的時候自己添加的。葉向真說：“爸爸的這篇講話的主要精神，實際上就是充分發(fā)揚民主，認真實行民主集中制，那么發(fā)揚民主的前提就必須具有虛心傾聽群眾意見、勇于自我批評的精神。習仲勛同志恰恰是勇于自我批評和堅持走群眾路線的典范?！?/p>

葉劍英在中央工作會議講話稿中特意加上習仲勛給麥子燦寫回信，此舉旨在號召領導干部要以習仲勛為榜樣，充分發(fā)揚民主，虛心傾聽群眾意見，勇于自我批評，傳承和弘揚黨的群眾路線、民主集中制、實事求是的優(yōu)良作風，切實把全黨工作的著重點轉到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上來。

當年為鄧小平起草《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講話稿的于光遠，生前回憶葉帥的這篇重要講話時感慨地說：葉劍英這篇講話講得是多么好呀！在黨內生活了幾十年，實在很少看到黨的文獻中對于發(fā)揚民主這件事講得如此透徹的。習仲勛實實在在、樸實無華的語言，教育了各級干部，也為廣東廣大干部樹立了一個榜樣。

習仲勛以一個無產階級革命家的博大胸懷，很好地處理了這件事，在中央和省級領導干部中，一時傳為佳話。

列席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

12月11日，在中央工作會議將要結束前夕，中共中央對中共廣東省委的人事問題作出進一步調整，決定習仲勛擔任中共廣東省委第一書記、省革委會主任，楊尚昆擔任中共廣東省委第二書記、省革委會副主任。

12月18日晚8時，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在北京京西賓館隆重舉行，22日晚7時30分勝利閉幕。習仲勛列席了這次會議。全會一致原則通過《關于加快農業(yè)發(fā)展若干問題的決定（草案）》《農村人民公社工作條例（試行草案）》《一九七九、一九八〇兩年經濟計劃的安排》和《中國共產黨第十一屆中央委員會第三次全體會議公報》。全會對中央政治局和中央委員會的有關人事安排，基本按照中央工作會議的意見進行了增選和補選。習仲勛被增補為中央委員。

習仲勛在中南組作了發(fā)言。他熱烈擁護黨中央在思想路線、政治路線和組織路線上的撥亂反正，擁護黨的指導思想開始從“以階級斗爭為綱”到以發(fā)展生產力為中心，從封閉或半封閉到對外開放，從墨守成規(guī)到各方面改革的根本性轉變。

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雖然只開了五天，但由于中央工作會議為之做了充分準備，指導思想明確，因此取得了具有深遠意義的偉大成果。這次全會開始全面認真糾正“文化大革命”中及其以前的“左”的錯誤，堅決批判了“兩個凡是”的錯誤方針，充分肯定了必須完整、準確地掌握毛澤東思想的科學體系，高度評價了關于真理標準問題的討論，確定了解放思想、開動腦筋、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的指導方針，果斷停止使用“以階級斗爭為綱”的口號，做出了把黨和國家工作中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實行改革開放的歷史性決策。這次全會標志著我們黨重新確立了馬克思主義的思想路線、政治路線和組織路線，標志著中國共產黨人在新的時代條件下的偉大覺醒，顯示了我們黨順應時代潮流和人民愿望、勇敢開辟建設社會主義新路的堅強決心。實現(xiàn)了新中國成立以來中共歷史上具有深遠意義的偉大轉折，開創(chuàng)了中國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和改革開放的新的歷史

時期。

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閉幕后，習仲勛就去北京萬壽路中央組織部招待所，看望將要赴任的楊尚昆。他向楊尚昆介紹了廣東的情況，研究了貫徹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精神等問題。不久后，楊尚昆便抵達廣東，他們同心協(xié)力，為廣東改革開放的偉大事業(yè)作出了重要貢獻。

（編輯 楊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