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痕山林：戶外活動第一禮儀

橙子

無痕山林的核心是“尊重生命”與“最大程度減少對環(huán)境的沖擊”，是維護野外的完整及尊重所有生命的生命權，重點是人的生活態(tài)度及觀念的改變。

出行前充分的計劃與準備

每年活動“淡季”的時候，自然之友蓋婭自然學校都會組織一次團建。除了工作人員，還會邀請志愿者和家屬同行。因為偶然的原因，蓋婭人被戲稱為“蓋幫”，那我們這一趟老老小小一票人的團建活動，就叫做“蓋幫”旅行吧。

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不是“蓋幫”的追求，因為我們要做好充分的行前規(guī)劃與準備！特別是當我們要遠離大城市、走進自然時，為了更安全、更美好、更有收獲，在衣、食、住、行、玩上需要考量的事情會有很多。

說起來有點傳奇，蓋婭第七期自然體驗師曾祥樂（自然名“紅腿小隼”，坊間人稱“小樂”）原本在《中國國家地理》工作，因醉心于追尋美麗的鳥兒，前兩年辭職從北京跑到云南盈江，與幾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創(chuàng)辦了盈江觀鳥協(xié)會，致力于觀鳥的推廣和愛鳥護鳥理念的普及，與當地村民共同探索生態(tài)友好型的自然體驗服務之路——那么“玩”的事就交給他吧！

8月底就開始跟小樂聯(lián)系，關于我們的需求和他們的檔期——人數、路線、吃住行等日程安排樣樣需要敲定。各種討論、報名、訂票、航班取消再訂票……終于，12月3日，我們在云南保山機場會合了。

停機坪到候機樓只有幾步之遙，因為在昆明機場轉機時嫌熱而穿了單衣的牡丹此時問我：

“你不冷么？”

“我穿著秋褲呢！”

“你怎么這么有先見之明？”

“我查了天氣預報呀！這兒早晚溫差大?！?/p>

好在大家從寒冷的北京來，不缺衣服，取了行李也就都穿暖和了。

尊重野生動物

小樂從盈江帶著4個村民4輛車來接機，一行人被拉到了附近的大海子。就在公路邊上，一大片水面上漂浮著成百上千只水鳥——在我看來它們都是鴨子，即使用望遠鏡看，也還是鴨子。

小樂架起了單筒，指給大家：這個是赤麻鴨，那個是赤膀鴨……原來鴨子和鴨子還不一樣。走近看，湖岸上的蘆葦，田地和雜草叢間更多不同的鳥種，吸引大家越走越遠。之前連日奔波使我感覺有點疲倦，又穿著鮮艷橘色的羽絨服，怕驚擾到鳥兒，干脆在車里休息，養(yǎng)精蓄銳。

我們的第一站是海拔2000多米的高黎貢山自然公園，山路十八彎，到達時已是晚上8點。訂好的餐廳給我們準備好豐盛的晚餐，盡管大家又冷又餓，但光盤的壓力仍然很大。跟老板商量后，把牛干巴留到第二天早飯。

眾所周知，由于捕獵、農業(yè)生產、工業(yè)開發(fā)等人類活動的影響，野生動物在地球上可生存的棲息地越來越少。盡管各國都有設置保護地的措施，但很多動植物都瀕臨滅絕的邊緣。

我們現在即使在自然保護區(qū)內也很難看到大型哺乳類野生動物，特別是長臂猿這種聰明而極度瀕危的物種。它們長年生活在原始森林，一生都在高高的樹上，人類的靠近對它們來說是一種刺激，遠遠見了人來就緊張地跑掉。只有讓它們漸漸習慣這種刺激，人們才可能近距離觀察它們。這種讓長臂猿熟悉人類存在的過程，用行話講叫“習慣化”，常常需要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高黎貢山有一群天行長臂猿經過保護人員多年的習慣化，已經不那么懼怕人類的到來。不過一來保護站站長就告訴我們，前些天下雨，他們已經好幾天沒有追蹤到長臂猿了。

第二天上午的行程就是跟著保護站站長去尋找長臂猿。盡管我們也都算是戶外活動的老手，但還是強調了一下不要穿鮮艷的衣服，講話不要大聲——這一條大概是怕我們看到什么動物太過興奮，以至于忘形地哇哇大叫吧。

跟著護林員，我們很快從步道轉入密林。雨后的山路有些濕滑，大家走得小心翼翼，一個跟著一個。所謂的山路大概是獸道，完全沒有“考慮”到人的方便，上下崎嶇。我們這一行17人，年紀最大的61歲，最小的1歲9個月，走得同行的司機直打哈欠。祥云老師的鞋子不防滑，小水滴腿腳弱，倆人一路摔屁蹲。綠洲老師的膝蓋不好，蒲公英的相機架給她當了拐杖。卷心菜懷里抱著個娃，全仗四姐夫一路扶持?；ɑú莶萑侨梭@嘆，不時有人停下來拍照。隊伍拖得挺長，我落在后面收隊，跟后面趕上來的李局長聊天，結果走到一個岔路時，發(fā)現前面的人不見了。

應該沒走遠，只是林子太密看不到。李局長學著某種動物吼了幾聲，于是從不遠處有了回應。我們朝著聲音的方向走去，一會兒就看到前面的人群靜靜地站著，仰頭向上。原來長臂猿就在頭頂的樹上。我看到長臂猿從一棵橫著的樹枝上面走過。舉起望遠鏡，鏡頭中清楚地看到它的白眉，看到它摘果子吃。哦，我們的運氣真好！

妥善處理廢棄物

看完長臂猿，轉上最近的公園步道。這里是中山濕性常綠闊葉林，即使現在是旱季，仍然很濕潤。步道上很多磚塊被苔蘚覆蓋，跟周圍環(huán)境融為一體。頭上不時有鳥兒的蹤影。大家壓低了聲音說話，盡量不打擾這里的寧靜。

也有不和諧的地方，那就是垃圾。顯然這里游人很少，但仍然能看到包裝袋、易拉罐、飲料瓶、干濕紙巾等。這些垃圾在自然中顯得那么丑陋，而且它們的降解時間從幾年到幾百年不等，可能需要幾代人的時間。我從包里翻出一個備用的塑料袋，跟同伴沿途撿拾夠得到的垃圾，將它們帶出公園。按照無痕山林（Leave No Trace）的原則，我們不但不能帶來垃圾，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還要盡可能帶走這里原有的垃圾。

小點點只有1歲9個月，剛剛能蹣跚走路，途中的大部分時間都得抱在懷里。他的媽媽卷心菜說，母乳喂養(yǎng)可是最環(huán)保的喂養(yǎng)方式。除此之外，孩子吃的小零食是自制的（沒有包裝物），自帶飯盒餐具，連在飛機上都沒有用一次性餐具。也沒有用濕巾，而是用棉質的柔巾和紗布手絹。心頭唯一的梗就是尿不濕，雖然在野外換下來的也都會帶回城里，但因為它不可降解也不能回收，還是會覺得有一點點增加環(huán)境負擔。

保持環(huán)境原有風貌

轉戰(zhàn)溫暖的盈江，開啟“觀鳥，吃，觀鳥，吃”模式。幾天掃了100多種鳥先按下不表，單說吃。那一天我們在吃上（肚子撐得）達到了頂峰。午飯是在遠離縣城的一個農家，陽光正好，天空蔚藍，院子里晾曬著豆豉餅，主婦們做著辣腐乳，蓋幫姑娘們忙著拍照，點點和水滴在院子里各自玩耍，男人們在欣賞水煙聊天。然后，飯桌擺好了?！巴?！這個怎么光盤啊？！”“我吃不動啦！”簡直哀鳴一片。

最后我說：“我的飯盒可以裝一點?！庇谑谴蠹壹娂娔贸鲲埡校瑤缀醢阉惺２硕即虬吡?。反正晚上吃燒烤，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吃上，八成是吃不飽的。

然而吃不飽是不可能的！晚上，在中緬邊境的洪崩河邊沙灘上，喜歡生火的黃蜂搬來石塊，小心地做火臺，搬柴火，升起火堆。有人問：“這不是無機土嗎？為什么還要搭火臺？”“哦，為了最后好收拾?！?/p>

烤竹筒飯、烤紅薯、烤魚、烤茄子、烤五花肉、烤竹筒牛肉，大家玩得不亦樂乎，也吃得不亦樂乎。然而，不可避免地又！剩！了！當機立斷，決定食材帶回住的農家，第二天早上自己煮。

但還是不能就這么走了，燒烤的火堆還沒滅，按照無痕山林的原則，篝火要盡量燃盡，灰燼要撒開，地面要恢復原貌。已經晚上9點多，大家都很累，黃蜂和冬小麥表示可以看著火堆，其他人把剩余食材都搬回家。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司機滿姐和銀杏果就出現在廚房，我和冬青也來幫忙。小樂說先去看鳥，中午回來午飯之后再拔營。我們清點了一下食材，做完早飯，還有半盆米、牛肉以及前一天中午打包的剩菜。又決定午飯還自己做，并且剝奪小樂的買菜權！

中午回來，一部分人準備午餐，黃蜂、冬小麥和牡丹去昨天燒烤的沙灘做最后的清理。雖然去河邊的路上、岸邊山坡林間就有成堆的垃圾，但我們不能因為自己給這里的環(huán)境增加更多的傷害。

晚上回到縣城，最后一頓晚餐，點菜已經很節(jié)制，應該不會再剩很多了。滿姐拿出手機，要錄下我們餐前感恩的場景，回家拿給她女兒看。她說，很多道理大家都懂，但不容易做到。

戶外活動第一禮儀

在蓋婭的所有活動中，貫徹無痕山林準則已經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無痕山林的核心是“尊重生命”與“最大程度減少對環(huán)境的沖擊”，是維護野外的完整及尊重所有生命的生命權，重點是人的生活態(tài)度及觀念的改變。當我們理解了這一點，即使眼前沒有看到江河污染、垃圾填埋，仍能感受到隨手的一個行為給自然帶來的影響。而每個人都可以從個人行為的改善開始，無論是人前還是人后，有人看見還是沒人看見，它就在你的心里。

此行我們有8名無痕山林初高階講師，但仍有做得不夠好的地方。比如說行前準備還是不夠充分，沒有料到有人需要登山杖，沒有料到會吃得那么豐盛，而這些只要多想一想就可以避免。我們計劃下一年年團建時設置“無痕官”，就由“自然北京無痕游”課程的老師牡丹來擔任。

我們最敬佩的無痕山林老師斌哥說過：如果你做到九十九，那你很棒！但如果你只做到了一，我也會為你鼓鼓掌。因為只要你行動前想一想，結果就會不一樣。所以，每一個人都可以學習、實踐無痕山林，因為它是戶外活動的第一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