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議“敢以煩執(zhí)事”的“敢”

趙芬

人教版高中語文必修一的《燭之武退秦師》作為一篇千古流傳的記敘名篇，敘事波瀾起伏，張弛有度，深受學生喜愛。最引人入勝的莫過于敘事的高潮部分———燭之武只身前往秦營，憑自己三寸不爛之舌勸說秦君。短短的125字可謂字字珠璣，句句在理。然而，學生對教材上“敢以煩執(zhí)事”的注釋卻頗多爭議。

作為高中階段的第一篇文言文，在教學中，忠實于原文，采用“信”的原則還原文本成為教師特別強調(diào)的一點。面對頗受爭議的“敢以煩執(zhí)事”的注釋，筆者翻閱《古代漢語詞典》（商務(wù)印書館2010年7月第6版118頁），發(fā)現(xiàn)“敢”有三種解釋：①勇敢；②謙詞，冒昧的；③副詞，用于反問，豈敢。

顯然，在文中，我們只能選擇后兩種。課本注釋“敢”采用的是第③種意思，即“怎敢（豈敢）”，表反問。為了便于理解，根據(jù)問句改陳述句的原則，我們可以把注釋中的反問句替換為陳述句，結(jié)合前文，可譯為“如果使鄭國滅亡對您有利，不敢拿這件事情來麻煩您”。在此，我們還需明確，“這件事”是介詞“以”后省略的“之”做代詞翻譯而來，而代詞只能指代前文。因此，“這件事”在此應指“使鄭國滅亡”。那么整句話通俗一點講，即“如果滅鄭對秦國有好處，不敢麻煩你們動手”。到這里，我們需要先回顧下前文：燭之武在鄭國生死存亡之際，臨危受命，夜闖秦營，其目的是說服秦君放棄攻打鄭國。按照正常的邏輯，燭之武的說詞應該是：如果滅鄭對秦國有好處，懇請秦國動手；如果沒有好處，秦國自然沒有必要。而現(xiàn)在，課本注釋邏輯剛好相反，“如果滅鄭對秦國有好處”，“怎敢拿這件事情來麻煩您”或“不敢拿這件事情來麻煩您”。換而言之，在滅亡鄭國對秦國有利的條件下，燭之武的建議是秦國也不要動手。利益明了之際，燭之武尚且勸秦國不要動手，那么，請問什么時候勸秦國動手才是最佳？同時，我們知道圍鄭的只有秦晉兩國，勸秦國不動手，意味著讓秦國將利益拱手讓給晉國。若真這樣勸說，別說讓秦國退兵，就是燭之武自身都性命堪憂。因此，這種邏輯明顯不正確。

那我們再來看將“敢”字譯為“冒昧的”。整句翻譯就為“如果使鄭國滅亡對您有利，冒昧地拿使鄭國滅亡這件事麻煩你”，即“如果滅亡鄭國對您有利，懇求您去做”。對于身為鄭國說客的燭之武來說，這個建議從他口中講出，似乎不合情理。而這個看似不合情理的建議正好呼應了背景———臨危受命的燭之武只有站在秦君的立場，才能憑借三寸巧舌，力挽狂瀾。因此，燭之武一開場就給秦君一種“處處為秦”之感，那么下文一系列對形勢利害的分析就能讓秦君順理成章地接受了。最終“秦伯說，與鄭人盟”這樣一個圓滿的結(jié)局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事實上，王力先生主編的《古代漢語》（第一冊，中華書局出版社2016年9月第1版21頁）也將“敢以煩執(zhí)事”的“敢”解釋為“冒昧的”。

由上可見，把“敢以煩執(zhí)事”的“敢”理解為“冒昧的”，一方面消除歧義，符合邏輯；另一方面也更符合文本的語境。

（作者單位：廣東技術(shù)師范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