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畸形家庭的病態(tài)眾生相

郝洪健 孫曉萌 王敏

【摘 要】費德里科·德·羅貝托是意大利真實主義流派的作家，《總督一家》是他最重要的作品。小說講述了從1855年兩西西里王國的統(tǒng)治危機到1882年意大利王國政府選舉這28年來，西西里貴族總督烏塞達一家的境遇。本文通過結(jié)合意大利復(fù)興運動的歷史背景來分析這一家族中每個成員性格及其命運，探尋造成這些成員病態(tài)的原因。

【關(guān)鍵詞】病態(tài)；諷刺；畸形；費德里科·德·羅貝托；真實主義

中圖分類號：I54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8）11-0220-02

一

《總督一家》由三個部分構(gòu)成，第一部分開始于1855年，那一年弗蘭卡蘭扎的烏塞達家族（Uzeda di Francalanza）的家長唐娜·特蕾莎突然病逝，她生前留下遺囑，把家族財產(chǎn)分給了長子賈科莫和她最寵愛的三子萊蒙托，其他的子女幾乎沒有繼承到什么遺產(chǎn)。唐娜·特蕾莎早早地把自己的女兒安喬麗娜和兒子路德維科送進了修道院，而在她去世后不久長子賈科莫的兒子孔薩爾沃便被送到卡塔尼亞的圣尼各本篤會修道院。家中的幼女盧克雷齊婭愛上了貝內(nèi)代托，一個具有濃厚自由主義思想的律師，但他們的愛情不被雙方的家庭所接受。

1860年，加里波第率領(lǐng)的“千人軍”登陸西西里，貝內(nèi)代托踴躍地加入了加里波第的軍團，在同年的沃爾圖里諾戰(zhàn)役中英勇負傷，在得勝回到卡塔尼亞的時候，貝內(nèi)代托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他和盧克雷齊婭也沖破雙方家庭的阻撓，喜結(jié)連理。

賈科莫和萊蒙托的叔叔加斯帕雷“順應(yīng)”歷史潮流，“積極”投身意大利統(tǒng)一運動，在次年被選為眾議院議員，利用自己的議員身份發(fā)家致富。家中的二女兒琪亞拉則沒那么幸運了，在結(jié)婚很多年之后，她終于懷上了自己的孩子，但最后卻生出了一個畸形怪胎，孩子在出生后不久便夭折了。

小說的第二部分講述了這個家庭從1861年到1870年的境遇。三子萊蒙托拋棄了自己的妻子馬蒂爾德，和唐娜·伊莎貝拉交往，不久兩人就結(jié)婚了。萊蒙托的表妹格拉齊耶拉在丈夫過世后不久就搬到烏塞達的宅邸居住，不久便和剛剛成為鰥夫的長子賈科莫相愛，并結(jié)婚。

到了1867年，圣尼各本篤會修道院被政府下令解散，圣尼各本篤會修道院的唐·布拉斯科，賈科莫的叔叔，把修道院的財產(chǎn)變賣成了股票，他還合時宜地支持自由主義，并成為了這個新國家的支持者，同樣在圣尼各本篤會修道院孔薩爾沃終于遠離了修道院枯燥而壓抑的生活，他和父親賈科莫的關(guān)系也降到了冰點。家中的幼子費迪南多在長期壓抑的家庭環(huán)境下生活，身心俱疲，終于在1870年身患重病去世。

小說的第三部分主要講了孔薩爾沃和她妹妹小特蕾莎的境遇。在周游歐洲諸國之后，孔薩爾沃看到了自己的叔叔加斯帕雷在政壇上順風順水，他也決心走上仕途。由于他出色的口才，孔薩爾沃的很快成為了政壇新星。

小特蕾莎愛上了自己的表哥喬萬尼諾，但兩人的愛情得不到雙方家長的支持，跟盧克雷齊婭和貝內(nèi)代托不同，兩人最終還是屈服了，小特蕾莎嫁給了喬萬尼諾的哥哥米凱萊，米凱萊是一個很粗鄙的人，婚后兩人的生活很不幸福。喬萬尼諾一直愛著小特蕾莎，但是由于兩人無法在一起，喬萬尼諾殉情自殺了。

賈科莫這時候已經(jīng)老去，身患重病，在臨死前他剝奪了孔薩爾沃的遺產(chǎn)繼承權(quán)，但這件事并不影響他的仕途。

小說結(jié)束于1882年的全國政府選舉，在這次選舉中，已經(jīng)成為卡塔尼亞市政府參事的孔薩爾沃，雖然表面上是左派政治家，但是心里面卻有著為波旁王朝復(fù)辟的念頭，憑借著自己的口才成功當選市長。

歷史的事實總是相似的，享有特權(quán)的人必須適應(yīng)新的政治形勢，才能享受著他們的財富和權(quán)力，就像在意大利統(tǒng)一之后的那些順應(yīng)潮流的權(quán)貴一樣。

二

《總督一家》這部小說開始于1855年，那一年總督夫人唐娜·特蕾莎突然去世，在去世前她立下遺囑，讓長子賈科莫和受她寵愛的三子萊蒙托繼承家里的絕大部分財產(chǎn)，而其他子女幾乎沒有什么財產(chǎn)可以繼承。正是這封遺囑拉開了小說中長達28年的家族“內(nèi)戰(zhàn)”，每個人為了獲得自己最大的利益而明爭暗斗。正是由于唐娜·特蕾莎的任性，讓這個封建家族的體制陷入了危機。

面對這樣的遺囑，長子賈科莫一方面致力于重建家庭秩序，樹立起自己的家長身份，另一方面他不擇手段地奪取那些本該屬于他的家產(chǎn)。而由于在19世紀中葉資產(chǎn)階級在意大利南部興起，家族里的其他成員看到了獲得權(quán)力和金錢的新路徑。像加斯帕雷公爵，順應(yīng)了“歷史潮流”，成為了議會議員并大肆斂財，最終獲得了和賈科莫同等的財富和地位。加斯帕雷的成功深深地“激勵”了賈科莫的兒子孔薩爾沃，最終也是走上了仕途。

在這部小說中，所有家庭成員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來對抗家族家長唐娜·特蕾莎的專橫統(tǒng)治，每個人都在為自己在家族里的獨立地位而與其斗爭，但是由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沒人愿意為別人的利益而奮斗，所以他們沒有聯(lián)合起來一起反抗，只是各自單打獨斗。在德·羅貝托的這部小說里，每個人物之間的聯(lián)系只有爭斗，整個家族就像一個戰(zhàn)場，爭斗的目的便是讓自己獲得更多的金錢和權(quán)力。在這場爭斗中，賈科莫獲得了自己的最大利益，但還是不滿足，一直還想獲得更多，而他的三弟萊蒙托，雖然得到了母親唐娜·特蕾莎的寵愛獲得了一部分家產(chǎn)，雖然母親留給他的遺產(chǎn)能讓他舒適地生活一輩子，但是母親對他的寵愛卻不能伴隨他一輩子，所以他得獨自面對這個家庭的“勾心斗角”。在那個時代，一般來說貴族家庭的財產(chǎn)一般都是由長子繼承的，而其他子女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生活。

跟其他家庭不同的是，烏塞達家族制定了十分嚴苛的宗法，有好幾個家庭成員，像安喬麗娜和路德維科都被送到修道院，終身侍奉上帝，過著晨鐘暮鼓，青燈黃卷的孤寂生活。在這個封建貴族家庭的壓迫下，受迫害最多的那些女性成員，像小特蕾莎，孔薩爾沃的妹妹，從小就被教育要服從家里的安排，小特蕾莎愛上自己的表哥和喬萬尼諾一見鐘情，但兩人的愛情卻受到了雙方家庭的阻撓，兩人被迫屈服于各自家族的安排，小特蕾莎被迫嫁給了喬萬尼諾的哥哥米凱萊。當然也有人能夠逆流而上，反抗嚴苛的家族宗法，就像前面提到的孔薩爾沃，他能擺脫家族給他的枷鎖，順利地進入政壇成為議員。

三

在這部小說中，所有人物相互爭斗的便是由于每個人都有一種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追名逐利，想要人前顯貴的本能。烏塞達家族里的成員為了達到自己追名逐利的目的不惜付出任何代價。當然有的成員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有的人沒有達到，沒達到目的人就會產(chǎn)生挫敗感，而這種挫敗感會讓沒有達到目的的人產(chǎn)生一種軟弱無能的感覺，于是便會發(fā)瘋癲狂，他們便會在瘋狂中找到自己庇護所。而達到目的的人，則會認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的，認為可以用自己的意志改變世界。不管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還是沒有，他們內(nèi)心追名逐利，想要人前顯貴的本能，都驅(qū)使他們走向瘋狂。萊蒙托的老婆馬蒂爾德便是個典型的例子，她很愛自己的丈夫，但慢慢地她對丈夫的愛變成了一種把自己的意志強加于自己的丈夫，她想在夫妻關(guān)系中處于強勢地位，但是她沒有辦法強勢，于是她產(chǎn)生了一種軟弱無能的想法，慢慢地就走向了瘋狂，還變成了受虐狂。這就是要突出自己地位而不成所造成的，她成了自己本能的受害者，讓自己身心受到折磨。

烏塞達家族的所有成員的精神狀態(tài)都介于正常和瘋狂之間，由于對自己家族的高貴血統(tǒng)感到驕傲，他們拼命地要突出自己在家中的地位，要追名逐利，而正是這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本能導(dǎo)致了這一家人的瘋狂，并讓這一家人明爭暗斗。作者在小說中賦予了每個人物不同的性情，唐娜·特蕾莎的專制，賈科莫的貪婪，羅多維路德維科神父的虛偽做作，小特蕾莎和費迪南多的貪婪等等，這些性情的根源正是那種來自于追名逐利的本能。

在描寫人物方面，德·羅貝托用了大量筆墨來描寫這個家族人物的內(nèi)心真實的卑鄙念頭和他們道貌岸然的虛偽外衣并突出他們的不協(xié)調(diào)。為了突出這一點，作者用諷刺的方式來描寫作品中的絕大多數(shù)人物。除了萊蒙托和小特蕾莎之外，整個烏塞達家族都是丑陋的，他們兩人僅有的真善美只是為了反襯出其他家庭成員的粗鄙下流。在描寫烏塞達家族人物丑陋外貌的同時，作者也花了同樣的筆墨來描寫他們丑陋的內(nèi)心世界，這樣使得作品諷刺的風格變得更加直白而強烈，德·羅貝托這樣描寫是有用意的，因為“面由心生”，正是通過描寫外貌的丑陋，來體現(xiàn)人物內(nèi)心的骯臟卑劣。作者對書中賦予每個人物一種單一的個性，而對個性的描寫過渡到以荒謬的程度。

在《總督一家》這部小說里，作者用諷刺的描寫手法給很多人物都賦予了反諷的含義。比如在圣尼古拉修道院里的修士修女的生活中充滿了矛盾，雖然他們表面上有著崇高的理想，要終身侍奉上帝，但是他們實際上的生活卻很荒淫。

還有一些人道貌岸然，表面上看起來很好，像家中長子賈科莫，表面上十分遵守他母親留下的遺囑，但背地里為了從三弟那里爭奪遺產(chǎn)，什么不入流的拳腳都使得出來。還有他的兒子孔薩爾沃，表面上是左派政治家，但是心里面卻有著為波旁王朝復(fù)辟的念頭。而對家族里的“無能人”，德·羅貝托也是大加諷刺，像幼子費迪南多，被諷刺成一個幼稚的人。

對于書中的女性弱者，像小特蕾莎，作者反而不用諷刺的手法來描寫，作者用真實主義的手法來描寫她們的脆弱。小特蕾莎是一個習慣于逆來順受的人，她一生都生活在她父親賈科莫意志的陰影下。小特蕾莎就是順從了自己的父親意志，她被迫嫁給了她不愛的米凱萊，而不是深愛的喬萬尼諾。喬萬尼諾也是，他是書中少數(shù)被作者正面描寫的人物，他是個待人大方，有教養(yǎng)的人，就是因為自己的懦弱，沒能沖破家庭的阻攔和自己心愛的小特蕾莎結(jié)婚，最后他始終不能忘記小特蕾莎，殉情自殺。

小說里的主題就是對追名逐利這種本能的諷刺，作者就是用這樣反諷的手法來諷刺封建家族的畸形關(guān)系，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只是斗爭，而不是親情愛情。同時作者也通過對著一個畸形家庭的描寫，來表達對意大利復(fù)興運動的反思，意大利的復(fù)興究竟帶來了什么，真正掃平了封建殘余了么？作者的答案是否定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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